三、反氢
第二天一早，小野和刘泽辉赶到了位于秦皇岛东郊的CEPC大楼，门口聚集着军车和巡逻的士兵，进出的人员都需要接受检查。
拎着早餐的许由递给他俩每人一个肉夹馍，边啃边走到临时搭建的安全门。士兵客气的跟许由打招呼，只是象征性的隔着衣服摸了一下他的腰带，伸手敬礼让他们进去了。许由苦笑着看着后面逐一被检查的同事们，说：“这就是诺贝尔奖获得者的特权吧！”
小野手腕上的彩色石头在阳光的辉映下很是耀眼，被早饭噎了一口的许由有些纳闷的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是小刘的父亲送给我的。”说着，小野取下了手环，递给许由。许由简单看了看，还给小野：“这是用我们的超导材料提纯后的矿渣做的。”
“这是什么材料？我没听说过近几年超导有这么大突破啊！”小野紧跟着追问。
许由停下来，环视了一圈，小声的说：“目前还是国家机密，要不是我对你那么了解，十有八九会把你当间谍了。等我们出去再说这个话题。”
看着这些接近物理学巅峰的资料被塞进碎纸机，小野和刘泽辉表情很复杂，许由倒是像没事人一样。他的电脑早已被没收，剩了一些纸质的资料，简单筛选后，把大部分都毁掉了。办公室的气氛很压抑，门口站着持枪的士兵，没有人说话，只有打印机和碎纸机工作的声音。
经过士兵检查后，许由带着自己的个人物品和一些公开出版的图书离开了办公室，小野和刘泽辉推着装书的小推车紧跟其后。
在大门口，士兵正在换防，一部分穿着制服的保安接替了军人。他们的背后印着几个字母：“R.Co.,Ltd”。刘泽辉警惕着轻声说：“竟然是他们。”
“哦，是洛克公司，CEPC的最大供应商了。”许由都没有停，边说边走。
“可它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呀，和高能所什么关系？”刘泽辉忍不住多盯了一会儿穿着制服的保安，就是他们，抢走了他父亲的饭碗，如果不是老爷子坚持必须留在家乡，他早就想带父亲去北京了。
“我还真没留意这家公司什么背景，谁的关系不都一样供货嘛，我经手的超导材料都是他家的。”许由不以为然的说。
被门卫反反复复检查完毕后，三人坐到了车上，刘泽辉说：“许老师，您的心血就这么碎掉了太可惜了。”
许由哈哈一笑：“真正有用的资料都在国外的云盘上呢，这些资料碎了就碎了吧！”他接着说：“我们所用的常温超导材料，就是这家洛克公司供货，据说实际上是它收购了国外一家矿产公司... ...”
汽车点火后，沿着马路前行，“其实这些超导材料都不是地球上产的，来自小行星带。”
“行星资源公司？”小野问。
“对对对，就是这家公司。”许由开着车，说。
“我有听说行星资源公司被神秘买家入股，没想到是中国的公司。”小野若有所思的点头。
“洛克生物科技已经从A股退市，也是因为这些幕后交易吧。”刘泽辉说。
“我不关心这些，能让我们的项目顺利运转就足够了。”许教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以前炒股的时候一直听说洛克生物科技公司和军方的传闻，许老师你不觉得这背后有什么关联吗？”刘泽辉从后排问道。
“说起来，我一直没搞懂军方为什么要介入CEPC。这个巨大的对撞机能给军队带来什么？”许由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望着前面的红灯，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
“军队插手科研，向来都是为了武器。”小野把玩着彩色的手环说。
“可我的对撞机没法改造成武器呀？”一脚油门后，车子到了一家咖啡店门口。
“难道是为了那些高能射线？这玩意儿成本那么高，根本不适合拿到战场上。”一杯红茶下肚，许由还是困惑不解。
“物理学的基础工作能带来革命性的理论，但现在的发现更多是证实以前的理论猜想，还没有到大规模应用的地步。”小野也表示迷惑。
“请教一下许老师，常温超导材料在您的项目主要做什么用？”刘泽辉喝着拿铁，问。
“是用来捕获反氢原子的，你知道这个小家伙很不稳定，必须使用超强磁性的物质把它收藏起来... ...”许由眼睛一亮，“我好像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许由盯着小野，小野盯着刘泽辉，刘泽辉盯着许由，一会儿又互相换盯着的目标，三人哭笑不得。
“这项工作是另一个年轻的同事负责的，我改进了技术方案后就全权教给他了。这次对CEPC人员的清洗，他没有受到影响，我并没有仔细考虑其中的关系。这样联系起来看，就很清晰了。”许由边分析，小野和刘泽辉边点头。
“军队早就盯紧了这个项目，甚至从立项开始就有军方势力了，我只是个一无所知傀儡，姑且这么说。”中国第一个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用手指弹着桌子，“在他们关心的那一部分有了重大突破后，就迅速接管，并将这个项目变成兵工厂。”
“怪不得... ...当年立项通过的时候我还感到诧异呢，什么时候国家的高层关心起基础物理学来了！”
“原来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啊... ...”
刘泽辉打断道：“我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让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参与。”
“或许是背景比较深吧！我和他们打交道不多，都是年轻的张琦负责，我这才想起来，张琦是国防科技大的研究生来着，似乎还有军衔... ...”许由一巴掌拍到脑门上。
“原来他们下了一盘很大的棋啊，这个项目本来就是给军队服务的，我的诺贝尔奖不过是捡漏... ...”
“怎能这么说呢，你得奖实至名归。”小野说。
许由从小野手腕上取下彩色的石头，“这是一种地球上不存在的铜铁化合物，在常温下可以实现超导，当然你拿到的是纯度很低的矿渣。这种物质成本极高，产量不大，都是从小行星带开采而来。在我的实验室里，经过提纯后，它被用来做粒子减速器。”
“CEPC是现在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加速器，早在上世纪末，当欧洲的LHC还是最大的加速器的时候，他们曾在实验中获取了9个反氢原子，但是没办法长时间保存。而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在实验过程中，找到了可以方便的保存反氢原子的方法，就是利用这种超导减速器。”
“反氢有助于我们研究宇宙基本性质，我们借此解开了暗物质的面纱，也详实的论证了宇宙大爆炸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是... ...”
“反物质可以用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小野皱着眉说。
“我怎么没想到他们想要批量制造这个... ...”许由的脸色很难看。
“如果他们用CEPC制造反氢，然后用来杀人，我就成了历史的罪人了......”他叹气。
“爱因斯坦预言了原子弹，也没有成为罪人啊。”小野给许由倒满茶水。
“他可是没有亲手去做啊，我亲手改进了CEPC的效率。”
“1克反氢大概相当于一颗投在广岛的原子弹... ...如果停下所有科研项目，只用来制作反氢，CEPC每周就可以生产1克... ...”许由的目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