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孤独的人与孤独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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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穷极一生寻找和追求另一个人,希望从那个人身上得到陪伴、慰藉甚至幸福,这真的十分愚蠢。”我忘了在《生活大爆炸》第几季里面谢耳朵说过这样的话,我不觉得这样做愚蠢,我只觉得徒劳。因为归根究底,不管最终我们是几个人,都改变不了孤独的本质,它是根植在我们皮骨深处,无法消磨的一样东西,是我们一个人的事。

  具象的、抽象的、微观的、宏观的……百样人生、百种孤独,孤独有太多种了,硬要总结的话,孤独可能是一种状态,一种在热烈中冷观的顾影自怜。理查德·耶茨在他的《十一种孤独》中向我们介绍了不被理解的孤独、无人垂爱的孤独、踽踽独行的孤独……有些人孤独,是因为他们可怜巴巴地活在他人和自己关系的妄想之中,而有些更高级别的人类独处着,不是因为他们想孤独,而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同类……有的孤独高岸深谷,有的孤独小而破碎……他想说的和我在《孤独旅店》中想说的一样,“人都是孤独的,没有人逃脱得了,这就是人类的悲剧所在。”

  一个人孤独,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因为自己所想的和他人所想的,自己所说的和他人所说的,不在一个频率上,这个频率决定了你和他人的亲密关系。真正的亲密,是一种基于达成一致频率的互换,一种虽然拥有不同的身体,两个人的灵魂却可以自由地转换交接,相互依靠的陪伴。很多人希望能从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与自己的一点点共同之处,从而找到一点点不再那么感到孤独的理由,他们从未搞明白,你掉进孤独中,就像声音落进风里,你的挣扎微乎其微,它是裹挟着你前行的,除了尽量体面地接受,别无他法。

  前段时间看到lens做了关于孤独的专题,“我们为什么越长大越孤单”:根据发展心理学家艾里克森的理论,18-25岁被称为“成年初期”,在这一阶段的中心任务是解决亲密与孤独的冲突,也就是说,这是我们最需要获得亲密感,以避免孤独感的时期。这一阶段往往也是我们人生的第一个重大改变阶段:我们可能会离开家乡,到陌生的国家或城市求学和工作,遇到爱人、结婚等等。成年早期的我们最为需要社会网络的支持,朋友在这个时段变得功能性需求更强。而那些进入成年中期的人们,更倾向于把友情定义为不是时时刻刻在一起,而是一种“知道ta在那里”的关系。比起交到真正亲密的朋友,成年人会拥有更多“友好的熟人”,比如工作伙伴、孩子同学的父母等等,你和他们交往的情境是一定的,而不是随意的,你们仅仅是“有理由陪伴彼此”。

  由此看来,获得一个真正“亲密”的朋友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没人能够时时刻刻洞悉你的情绪,即便你有幸找到另一半,估计也不能坦然地说自己心中再没有孤独的角落。要想活得不那么孤独,只有把自己一点不剩地交付出去,不是交付给某个人,而是交付给孤独,接受它长久地存在于你的生活之中,从而彼此陪伴。斯特林堡说:“不是死亡,而是孤独使我惧怕,在孤独中会遇到某个人,我不知道我遇到的是另一个人,还是我自己。不过,在孤独中,人们不是孤独的,空气变得稠密,空气在发芽,开始长出一些东西,它们并不可见,但是你感觉得到,它们是有生命的。”

  《寂静人生》中的男主角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情;他一个人走路、看报和工作,每天只吃鱼罐头跟面包;他总是把衬衫、毛衣、西装和毛呢大衣搭配在一起穿,过马路时首先要左顾右盼;工作中喜欢吃一个苹果,果皮一定要不中断地削成一整条;他拉开椅子的角度,接通电话姿势,甚至连握住水杯时手指的弧度都经过精确的计算,他的生活和家里的所有物品摆放的位置一样,永远一成不变。

  他已然和孤独达成了某种牢不可破的约定,有条不紊日复一日地生活着,我不敢说这是多好的生活,但对于没有更多奢望和期盼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令他满意的生活了。“人性之所简也,存乎幽微;人情之所忽也,存乎孤独。夫幽微者,显之原也;孤独者,见之端也。是故君子敬孤独而慎幽微”。

  为无人认领的死者举行告别式,这是他做了22年的工作,突然收到劝退通知,他环环相扣的生活链条被迫改变了,他想要善始善终地送走手中的最后一位死者。于是四处奔波寻找死者的家属,在这漫长的几天中,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喝黑茶之外的其他饮品,开始尝试鱼罐头之外的其他食物,吃在地上捡起来哈根达斯,在上司的车边撒尿……这些改变让生活看起来有趣多了,他开始期待起新的一天,甚至,期待起爱情。

  这种期待让他浑身发痒,终于,他找到了死者的女儿并且胆大妄为地爱上了她,他兴奋地去路边商店为她挑选礼物,那是他第一次直接穿过人行道,也是最后一次。他的尸骨当然也无人认领,举行告别式的当天,女人因为父亲的葬礼也去了墓地,从他躺下的土地边轻轻走过,没有说一声再见。和《孤独旅店》中的刘寡妇一样,独身六年之后为了突如其来又转瞬即逝的爱情濒临崩溃,她比以前更加孤独了。

  感性的人说,他跳出死水般的人生,为爱而死,这很值。理性的人觉得,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而无论以上哪种,都无法撇开孤独,从此孑然。

  要知道“孤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是在一个人里面,而是在许多人中间”。

  我很喜欢百度百科对于孤独的释义,“孤是王者,独是独一无二。所有的灵魂都是孤独的,但是只有伟大的灵魂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孤独”。与孤独相认才可以在所有环境下平静独行,孤独是使你思想自由从而宽纳一切的圆融的状态,请别放开你的手,与你的孤独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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