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米拉在維克多套上冰鞋的時候問道。「你家附近發生了一起搶劫未遂案。真是太瘋狂了。」
「我還沒看新聞,」維克多撒謊了,因為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米拉在知道他在這起搶案裡扮演的角色後會有什麼反應。她會嘲笑他,那是一定的,接著就會指責他魯莽的行為。
「但是更瘋狂的還在後面,」米拉加重了語氣,靠在冰場邊緣滑著手機。「顯然這起搶案被一個他們說是「神秘的蒙面人」給阻止了。他一腳朝搶匪的膝蓋後面踢下去。現在看起來膝蓋大概是人體的一個弱點吧?因為這一踢就直接讓那個強盜昏死了過去。」
「神秘的蒙面人,」維克多重複道,努力隱藏起他暈眩的表情。他沒想到昨晚的事情會傳的這麼快。更準確的說,他根本沒料到這件事會傳出去。這幾乎就像是有另一個祕密身份。真令人熱血沸騰。「這聽起來好假。」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說的,」米拉同意道。「但是尤里傳給我一個目擊者拍的影片,然後看起來居然還挺似模似樣的?等等,我找一下連結。」
「我也聽說了昨晚的事,」格奧爾基在維克多身旁說道。維克多直到現在才發現他冰場夥伴的到來。格奧爾基今天看起來特別的靈感迸發。「這不是很浪漫嗎?很戲劇性嗎?在黑暗的時刻裡的一起犯罪,居然迸發了只有在爸媽的床邊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情節。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英雄行為!啊,要是我可以和這個勇敢的打抱不平,把聖彼得堡無辜的市民從不幸的命運裡拯救出來的英雄握個手該有多好?一個在無孔不入的黑暗中堅定不移的守衛著自由之門的戰士。」
「我看不出來搶劫未遂到底哪裡浪漫了,」維克多道。「某人踢了別人的膝蓋一腳,就只是這樣而已。」
「我想你腦補的太多了,」米拉道。
「來個人趁現在讓他給我閉嘴,」尤里在冰上喊道,莉莉亞給了他一個尖銳的眼神。
「找到了!」米拉說道,把她的手機遞過來讓維克多和格奧爾基看。影片有點搖晃,距離案發現場也有好一些距離,但是它還是可以讓維克多知道那就是昨晚在小巷裡的場景。他意識到那一定是那兩個旁觀者的其中一個拍的。他昨晚沒發現他們居然有在錄影。
那影片有聲音。維克多不需要太費勁就可以從米拉手機那小的可憐的音響裡聽到。那路人的聲音十分宏亮清晰,他認出那個聲音是屬於那個聲線比較特別的人的。
「所以這個狗娘養的在這裡公然搶劫一個家庭?真是個愚蠢的垃圾。我女朋友已經在報警了然後---噢他媽的幹!等一下,我剛剛到底看了什麼?寶貝,你看到了嗎?是我在作夢還是剛剛有個戴著口罩的男人突然從天而降然後給了那混蛋一個飛踢?我—噢我的天啊,他倒下去不動了。他昏過去了。真不敢相信。現在是他媽的晚上十二點然後有一個戴著口罩和墨鏡的人突然衝出來把那個賤人踢下了地獄十三層。現在是2017年,各位。」
「這影片已經爆紅了,」米拉解釋道,把她的手機拿回去。「上傳的人應該本來在網路上就有點名氣,因為這個影片的播放次數已經快要一百萬了。」
「一百萬?」維克多噴了口水,震驚不已。因為那個影片拍得並不好,而且燈光很黯淡,維克多在裡面充其量也就只是個黑影而已。更不用說他的墨鏡和口罩把他的臉遮住,勇利的帽子把他最明顯的特徵給藏了起來。
儘管如此,鄉民們總是有著大把的時間、好奇心、還有Photoshop。維克多已經充分的學習到絕對不要小看網路的力量。
「而且那個家庭已經出面證實了影片的真實性,」格奧爾基補充。「在幾個小時前這已經上了地方新聞。那個小孩似乎很仰慕那名拯救他們家於水火的人。」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維克多問。他已經徹底的迷惑了。「現在才剛過中午十二點。這到底是怎麼在一天裡發展成這樣的?」
「網路的力量,」米拉答道,頭還在看著手機沒有抬起來。格奧爾基點頭同意。
「你們三個在幹嘛?」雅可夫在冰場的另一頭罵道。「給我滾過來,要聊私底下再聊!」
啊,對了,還有滑冰呢。維克多幾乎忘了他還得練習他那備受矚目的復出,以教練和選手的身分回歸競技滑冰界。最好還是先忘了這意外的善舉還有網路名聲,先做更重要的事情。
米拉嘆了口氣表達她的不滿足然後把她的手機收好。「好吧,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把冰刀套拿下來滑到冰上。
維克多非常真誠的希望事情不要再鬧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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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給昨晚搶案裡的那個男人起了名字,」在維克多鎖上他們身後的門的時候,尤里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尤里在練習之後就跟著他,以飢餓和無聊為藉口邀請自己到維克多和勇利的公寓。維克多沒有阻止他,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太冷清了。勇利正留在冰場和莉莉亞做一些額外的練習,而當尤里跟著他回家時,維克多幾乎笑了出來。
「那個大家似乎都很在意的「神秘蒙面人」?」維克多澄清道,假裝自己不知情。他已經決定讓自己遠離這個網路認證的英雄分身。他一點都不覺得被發現之後的事情會很好玩。冰場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已經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件。就連勇利這個還不熟悉俄語以及俄羅斯的社交軟體的人都在練習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
「對啊,」尤里說。馬卡欽走到他旁邊然後把頭偏一邊,靜靜的求關注。尤里蹲下去滿足她的心願。儘管他是一個忠實的貓派,他一直以來都和馬卡欽處的很好---維克多甚至會說,有時候,尤里似乎比他這個主人還喜歡馬卡欽。「這真太他媽的蠢了。那一家子在臉書上詳述了過程。然後顯然鄉民們決定以他臨走時送給那個小孩的禮物來命名。」
維克多的胃沉到了他的腳上,穿過地板以及地殼,來到了地球內核。噢不。「別跟我說---」
「牛奶俠,」尤里不可置信的嗤了一口氣,手指在馬卡欽的捲毛上游移。「你能他媽的信嗎?那男人在槍口下拯救了一整個家庭,然後網路上決定稱他作牛奶俠。」
維克多不知道他該大笑還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羞恥至死。這讓他下定決心了:在他有生之年他絕對不會洩漏他的身分。
「我--」他需要躺下來,他直接在馬卡欽身旁倒下去,他已經呆滯到無法再走那五步去躺在他客廳的沙發上。木質地板貼在他臉頰上感覺涼涼的。「鄉民們真是選了個不能再更糟的名字。」
「要我來取的話,」尤里說,「我一定會取一個更帥氣的名字。像是,我也不知道,痛苦列車?一腳超人?他只用了一隻腳就把那個人打昏了。這麼酷的人不應該在名字裡有任何跟奶製品有關的東西。」
「你似乎對整個牛奶俠的事情非常感興趣,」維克多臉貼著地板咕噥道,不想去思考自己到底在講什麼。「你是迷上他了嗎?」
尤里一瞬間有點語無倫次,然後他用他外套的袖子猛敲維克多的頭。「我是個敏感的青少年,我本來就應該對這種瘋狂的新聞感興趣。然後我就不能在不被嘲笑的情況下欣賞這個超酷的飛踢嗎?」
「小尤拉戀愛啦,」維克多繼續心不在焉的逗弄他。事實是,他只是想轉移尤里的注意力好讓他別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地上經歷著非常嚴重的二手羞恥感。不過當你替他覺得羞恥的人其實就是你自己,但卻沒有人知道那是你的時候,那真的可以算是「二手」嗎?維克多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困境。
「噢,閉嘴,」尤里低吼著。「趕快他媽的給我站起來,然後在我使出殺手鐧把馬卡欽放在爐子上烤之前給我做點東西吃。」
這句話讓維克多以閃電般的速度起身。「你不會的,」他挑臖他,眼睛閃爍著對他生命裡的常數強烈的保護欲。
「我不會,」尤里確認道。「我只知道,不管為什麼,講出這串話可以讓我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我那該死的食物。你真的會作飯嗎?你到底是不是個功能健全的成年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倒底為什麼要容忍你,」維克多邊喃喃自語邊走向廚房。「如果牛奶俠出現在我們的公寓的話,他或許可以告訴你一些敬老尊賢的道理。但是你大概也會很喜歡吧?可以見到自己的偶像之類的,那根本就是夢想成真。」
維克多成功的躲過他早已預料到尤里會朝他的後腦勺丟過來的花瓶。那是個骨董,然後,在一些有趣的逗弄之下,尤里向他保證他會賠償他。
幾個小時候,當勇利回到家的時候,尤里和維克多正一起坐在沙發上迎接他,馬卡欽擠在這兩個不斷鬥嘴的人之間。他又再一次提到了他在為俄羅斯的英雄取名的這件事情上對網路的不滿。
勇利大笑,他的小拇指時不時的在餐桌下摩娑維克多的大腿。維克多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闖出來的禍,但是今晚,他決定讓自己享受當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