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潭村洗肺记

有句老套的话：石不能言最可人。这次出来，到栾川的第一天，便遇上这块石头。据说，这地方常年没有雾霾，草丛里没蚊子，也没有别的飞虫，啄木鸟叨树干的声音，显得青脆而响亮。躺在杂草中的这块石头，别人可能不以为意，可我却觉得它很美——如果不是太重，我会带它回家。而事实上，这是个一吨多重的大家伙。

栾川第二天，依旧没有看到什么风景——倒不是因为没有，而是还没顾得上，这两天处于应付杂事的状态。这张图片，是从我所住房间的后窗往外拍的，因为暮色将至，天空才成这样的颜色，而白天这里则基本上是蓝天白云，空气质量绝对没说的。就这两天我的所见而言，现在的农村，一是民居过分丑陋，没有设计感，也没与房屋配套的基础设施；二是农民不好好种粮食了，或是根本无心种粮，原有的良田多被撂荒或挪作它用。若问现在的农民在做什么？也许像城里人那样，都在想办法搞钱吧？我想，这令人感到悲哀。

栾川第三日。起了个大早，推开房间的后窗，满目苍翠，晨光透过树影映在纱窗上，有种朦胧之美。

沿门前的路上行三里，便是龙潭水库——我原指望它该有几分清幽的，事实上并没有，看样子它是栾川县的饮用水源，自来水公司设在这里的管理处，用一米多高的铁栏杆和柏树篱笆把它围了个严严实实，若是想往里看上一眼，差不多比登天还难。

实不相瞒，我是好不容易爬上公路桥头的水泥护栏上，才冒死拍下这两张照片的，因为站得不稳，也就很难有好的效果……别不多说，就请诸君为哥的牺牲精神多点赞吧。[抱拳]

栾川第四日。昨晚没留神，喝了场大酒，清晨醒来，觉得全身乏力，不想出门，就在房中休息。

此乃栾川之石庙镇，其特点是山好水好空气好，植被更是好得一塌糊涂……即便呆在室内，打开后窗，新鲜空气会源源不断地进来。因此，这一天还算没有白过，可是吸了不少负氧粒子呀。

这个季节的茶，最喜毛尖。跟着信阳人有样学样，一杯水半杯茶叶，苦茶的滋味令人沉醉。绿茶的水温，就低不就高，我甚至会用凉水直接冲泡——怎么说呢？这里的水也真对得起我和我的茶了。

暮时，我已神清气爽，就出得门去，自己遛达到了附近的皇秘寺。据说，这是前些年台湾人留下的半截子工程，后来投资者人老了，就放弃了执念，此地也就撂荒了。

看见我，那个小和尚抬了下头，并不搭言，继续专心致志地玩他的手机。这令我有些诧异：如今有的和尚已经这样了吗？

栾川第五日，离开。之所以离开，是因我家里养的花没人浇水，已经三天了——今年春天刚捣饬过，总算有了些生机，我不能再瞪眼看它们死去，那令我悲伤。早晨先去爬了七姑寨，然后又去看了几种废弃的民居，感触颇多，但又觉得很多事情无能为力……回到我所在的城市，发现一切都很脏，可能这就是大多数人生活正常的样子。几十盆花浇下来，还是有些累了，早些睡吧，有空再说。

昨日午后，因为惦记着我养的花没人帮着浇，我不得不离开龙潭村。其实，朋友皆力挽留我多住一晚，说是皇秘寺旁边独居的老人下午就会从医院回来，然后可以把那老人养到四五斤重的何首乌送给我，顺便把院里的那盆红豆杉也拉走——反正朋友跟老人的关系好，老人原答应把这些送给他的。我听罢虽然有些动心，心忖之后还是觉得早些离开的好。

我知道，何首乌可能是个宝贝，况且自己头上的白发日渐增多，但是又能怎样呢？即便何首乌真像传说中的使白发变黑，我这半百之人若是满头乌发岂不成了怪物？也可以想象，离开山林，拿这东西回到闹市里养，多半是活不不长久的吧？

至于红豆杉，则是说来话长，后来简直就是我心头的一块伤疤。十五年前，我曾租地养过一千多棵红豆杉，从指头长的小苗长到一人多高的小树，多年来的颠沛流离，到去年夏天还剩不到十棵。我去美国之前托付给院里的保安，尽管那货信誓旦旦，可我回来后发现还是旱死了三棵长得顶好的，能不伤心欲绝吗？如此这般，毕竟还剩几棵死里逃生顽强活着的，何苦再去夺人之爱呢？

过去的这个春天，最大的遗憾是把养了十几年的两棵丹桂从地里挖出，上盆之后折腾了个前途未卜。苦等两个多月，这次回来发现其中一株终于从树干的下部呶出新芽，由此而带来的欣喜不言而喻。再看另外一棵，依然是无动于衷，我应该死心了。我想。

在栾川的几日，PM2.5最好的一日是28，通常会在50左右。虽说石潭村附近有个叫启源矿业的狗屁工厂，令我心存芥蒂，但那里空气的通透叫人神清气爽，洗肺的效果十分了得。回到我们的城市，尽管手机显示的PM2.5指标也就100多点，但这种含混不清的空气使我感到憋屈和愤懑——唉，城市杀手肆虐之下，这几天的肺真是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