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人物之罗辑:信仰之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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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辑是个百分之百的浪子。

浪子有上中下品之分。下品者,游手好闲,欺善怕恶,嘴上好讲义气实则懦弱无赖,马克思笔下的“流氓无产者”和天津当年的“咂巴地”都属于这一档,以画来喻,则是戈雅的黑色系列,画面拥挤无隙充满卑劣和恶;中品者,大多有工作而无事业,无责任感,极端自私,却也好面子,小心翼翼占着无防备者的便宜,理直气壮的占着爱其者的便宜,一如毕加索晚年的拼图作品;上品浪子,及时行乐,随遇而安,雪泥无爪,雁过无痕,宛如白纸,相比中下品,他们太聪明,看得透人心的黑暗苟且,也太理智,不会视自己为例外,他们心里虽然没有别人,却也没有自己,空,或者如史强所说:“大气!”

罗辑当然是上品。

做上品浪子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完全的空虚是很痛苦的事情。“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描述了这种痛苦,只是小资情怀使得这种描述蒙上一层玫瑰色的浪漫面纱。我见过一个女孩,被有几亿家产的富二代称作“真正的富二代”,一次聚会,她跟着那个朋友来了,穿作打扮非常朴实,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我和她聊了几句,她说他们也不熟,就是没事情做,只要认识的人约她就出来,出来也不怎么和人说话,就那么呆着。我们没说上几句,说不下去,因为她给人对任何事情包括聊天都不感兴趣的印象,不是愤世嫉俗,也不是冷漠,很平淡自然。虽然知道很多富二代非常无聊空虚,这个女孩还是震到我了,甚至让我忽然觉得炫富吸毒都比这好,那些人至少还有欲望。

上品浪子是成人童话最佳男主角,男人都愿意去代入,女人都愿意去改造。女人在心里悄悄地想象自己是那个特别的人,或者极其美丽,或者不美丽却极其聪慧,或者不美丽聪慧却极其纯真,反正与众不同的吸引了浪子,让他一往情深,因为浪子或者不爱,或者爱得死心塌地。可是女人们可能要失望了,浪子去爱,不是因为发现了你,而是因为发现了他自己。罗辑在想象中塑造完美爱人形象的过程,其实是他在否定一切的生活态度之外,寻找自己愿意肯定和追求的美好和价值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完成了自身价值体系的构建,在浪子无根漂泊的心灵里亮起一座灯塔,塔边是他可以下锚的港。当这座灯塔在现实中亮起,那种宿命的意味,使得爱情成为信仰,这是“浪子或者不爱,或者爱得死心塌地”后面深沉但不浪漫的逻辑。在那之前罗辑如果在生活中遇上庄颜,他不会爱上她,她只会成为他的“另一个情人”。

一切伟大的感情,都只需要一个卑微的开始。罗辑发现自己,发现庄颜,最后发现了人类。和庄颜母子团圆后不久,他选择离开,在不情愿的成为面壁人许多年后,自愿成为人类种族的执剑人。爱很重要,中国人很少说爱,可是我们竟然也走过几千年,只因人类之所以为人类,不只是因为爱,最伟大独特的人类情感,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人同此心情同此理”、“感同身受”,由此而发的行为则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们的文化,是关于“同情”的文化。因了同情,罗辑护卫爱人孩子的决心,才会扩大成护卫陌生人爱人孩子的决心,但是,我发现很难说他爱那些陌生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有爱的能力,最差也能爱自己,一般人爱家人朋友,同情则不然。汶川地震时,我感同身受,看着电视眼泪忍不住地流;挪威枪击案时,我却只是理智判断,这是件坏事,心理上却波澜不惊。如果说爱是一种自然情绪,同情则是一种文化现象,其定义了“我族类”,并且仅存在于“我族类”之内。很多人不喜欢庄颜,我却以为她是女版的罗辑,在她身上,同情比爱强烈得多,她和罗辑的区别在于,罗辑需要爱作为原动力来激发同情的能力,而她不需要。我们需要一些可以理解的感情作为通向更高层次感情的阶梯,于是罗辑显得真实可爱,庄颜却显得不近人情了。

三体里面,象罗辑这样大气的不多,大多和史强一样,平常人,有着从生活里面总结出来的智慧,有着家长里短的牵挂,这些平常的万家灯火,在黑夜中连接成片,就是人类的文明之光,也是所有英雄们的信仰之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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