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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地狱十八层 http://www.jianshu.com/p/2044c8253281
一段心安理得的沉默。
大家都在闭目养神,等待漫长的一个时辰。
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夜色黑的令人窒息,仿佛想穿过车窗塞满每个人的喉咙。
黎明前的夜色是最黑的,将要散去的迷雾无疑是最浓的,这是最后的挣扎,也是最后的诅咒。
王秦岭讨厌等待,即使是最后的一个时辰。
一种无力的疲惫涌上他的心头,他们都在等一个六十年一遇的机会,而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小棋子又在等待什么呢?
这么多年他只等过一个人,而且无论等多久都没有一句怨言,情愿而且心甘。
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借口等一个最心爱的人都是没有错的,在初夏的清晨,在落雪的黄昏,断桥边,残月下,你是否真的真心等过一个人呢?无论她是归人或是过客。
在料峭的早春,在微凉的晚秋,长亭边,古道上,你是否真正被一个人真心等过?无论自己是浪子还是良人。
等待或者被等待都是一个过程,我们既然享受了这个过程,又何必再去奢求一个完整的圆阙呢?
可是当有一天她真的对他说以后不用等我了,他才明白,所有的道理都是用来安慰别人的,对自己没有一点用处。
她就扎在你心上,你如何骗得了自己。
她不是一种毒,也不是一种瘾,她是呼吸,是空气,是全部山川与河流,是所有光明和温暖。
她曾是茫茫人海之中你的女人,她是张小雨。
迷雾还是没有散去,时间还是滴答在每个人心间。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时间仿佛是被静止的。
太阳和月亮就是两杆鞭子,抽在芸芸众生身上,让你麻木,让你无力,让你日日夜夜暴露在白日和夜色里,上天入地,无处可藏,我们都只不过是时间的奴隶。
太阳和月亮,只不过是时间的两条狗。
可王秦岭想做自己的主人,从可可西里的黑沼泽走出来后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为了那个叫父亲的男人,为了那个赐予自己名字的男人,为了母亲口中那个和自己一样有着世间最好看的眉毛的男人,为了那个离开母亲三十年可她临终前始终都不忍苛责一句的男人,他可以上天入地,至死方休。
这里是地狱的入口,六十年才开启一次的入口,能够坐在这里等这迷雾散去,实在是每个人的荣幸。
可是他心里明白,所有的荣幸都不是命运的垂青,如果上天不能替你安排,那我们就不妨自己为自己做主。
顺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攥住鞭子或者默默忍受,当牛做马或者以天地为诌狗,天地即已为砧板,吾等又岂能甘为鱼肉?
冰女终于开口了:“迷雾要散去了。”
雾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亦不知何所逝,一往无踪。
前方有水。
无边无际的水,一望无垠的水。
王秦岭是北方人从来没有见过海。
但他见过水。
这不是水。
没有不动的水,水惟能下方成海。
眼前的水是绝对静止的,没有丝毫轻微的波澜,像一面没有开光的镜子。
没有一朵浪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片云没有一支帆。
天不亮也不黑,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一片天地至初未开化的混沌。
这里是不是地狱?地狱是不是就没有鞭子?
“前面是不是海?”花花轻声说道,声音轻的不知是在问自己还在问别人。
“当然是海,独一无二的海,如假包换的海。”老鬼的声音平静的如眼前静止的水。
“这里就是苦海,万劫不复的苦海,涅槃重生的苦海。”老鬼双手合十的如一个神态虔诚教徒。
这里就是苦海,王秦岭一直以为苦海只在每个人心里,而它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无法分辨眼前的这片海和心里的这片海哪个更苦,他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的鼻他的口他的舌或者他的心。苦是一种味道还是一种感觉?如果他饮尽一瓢苦海水是否就可以以苦攻苦?
他不知道。
岸止于此,海始于斯。
“冰姐,如果刚刚知道下面就是苦海你还敢往下跳吗?”王秦岭转头问她。
“不知道,也许敢吧。”
“为什么呢?你永远不会怕吗?”
“活人当然会怕,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有往下跳。”
“这又是为何?”
“因为我跳不上去,就只有往下跳。”王秦岭忽然发现冰姐的笑容竟少有的惨淡。
“可是眼前的苦海让我知道我们的路在何方了”冰女的笑容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我们该往哪走?”花花急忙问道。
“回头。”冰女说完已挂上了倒档。
当然是回头,苦海既然无边,回头自然是岸。
有人说一个人的驾驶技术好不好就看这个人的倒车技术好不好,如果按照这个观点,王秦岭感觉自己还没有见过开车开的比冰女还好的人。
车急速的向后倒着,王秦岭明显能感受到加速度刺激着他我的心跳,但车又稳的不可思议,他端在手里的杯子中的水甚至都没有一丝波澜。
王秦岭不敢保证冰女是一个了解男人的女人,但他绝对相信她肯定是一个了解汽车的女人。
对男人而言,汽车和女人是两种不同的快感,而对女人而言是否依然如此呢?他不敢问冰女,他不怕她的刀子,他只怕她冰冷的脸。
路很长,一路倒下去让人有一种徒劳的错觉。
两侧的古树皆刺向虚无的高空,没有一点向自己妥协的迹象。
“有烟?”,花花忽然尖声喊道,嗓子里明显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有烟就有人,花花自言自语着,这里还是人间,不是地狱。”
“你确定那烟不是从地狱滚烫的油锅里升起来的?”冰女的语气还是有点嘲讽但已明显可以听出的玩笑的成分。
远处果然有袅袅升起的青烟,花花说:“我只希望油锅里的炸鸡已经爆炒的外焦里嫩,我知道鸡的三十六种吃法,但这种始终是我最喜欢的。”
“你有没有想到过一个外焦里嫩的花花是什么样子?”冰女好像心情出奇的好,一直调戏着花花。
“讨厌,冰姐只会欺负人家。”王秦岭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花花撒娇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