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相逢，都是久别重逢（十八）

晚安，这个世界…

很冷，但是冷也就这样了。

４．

二氧化碳后来到了北京，和另一个同学在一起了。我不想二氧化碳，我想冬天口中呼出的白雾，我不想这白雾，我想二氧化硫。

我从乌鲁木齐回来，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山，还是山，山太多了，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张着耳朵一个个词的分辨，终于弄明白“上清寺”，听不懂的时候，我随手装着一支笔，一个小本，实在听不懂，就说“麻烦，给我写下吧”，让对方写出来的时候，也会发现这个音看着字念人家念的很标准，只是音调不懂。

时间久了，能听的懂了，习惯了这个城市早晨的小吃。

“老板儿~，来碗小面......”，

“辣子要得？”，“要得......”，

“老板儿~，锅盖面......”，

“辣子要得？”，“要得......”，

“老板儿~,回锅肉盖饭....”，

“辣子多些撒”，“晓得......”，

抑扬顿挫，听多了还是好听，这里人说话都是带拐弯的，说出的话就像起伏的歌乐山，有高有低，有平缓有陡峭，有茂密有稀疏，拐弯的地方就如同江边号子。

我坐711过嘉陵江的时候会想起南京，我坐轻轨到九龙坡的时候会想起南京，我在杨家坪写字楼的时候我会想起南京，我在沙坪坝街角书店看书的时候会想起南京，我在观音桥广场打望的时候会想起南京，我在瓷器口码头吃鸡杂火锅的时候会想起2008年乌鲁木齐的网吧，网吧里我们一起打游戏，网吧里我看着同学群里人聊天，网吧里我看到一个人说话，我只看一个人，我只看闪烁的灰色qq留言，“苟富贵勿相忘”。

二氧化硫：“羌刀刀，好久不见”，

我：“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二氧化硫：“还好，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乌木木齐啊，这里正下雪呢”，

二氧化硫：“怎么跑那么远？”，

我：“挣钱啊”，

二氧化硫：“哦，.......”。

我：“你在哪里？”，

二氧化碳：“南京”，

我：“你结婚了吗？”，

二氧化硫：“没有，我在上学......”，

我：“哦，你有男朋友了吧......”，

二氧化硫：“.........”

二氧化硫：“羌刀刀，我要下了，下次聊”，

我：“好”，

二氧化硫：“羌刀刀，苟富贵勿相忘”，

我：“苟富......”。

没等我打完字，对方已经下线，

５.

如果时间可以拉长，我可以想起好多人，想起好多人的时候，我会重点想起二氧化碳，她很好看，她成绩很好，她很有个喜欢的她的同学，我不想二氧化碳，我想冬天口中呼出的白雾，我不想这白雾，我想二氧化硫。我会想起学校食堂的烟囱，冬天时冒出来黄白色的浓烟，放出那浓烟的时候，我回头对着后面的同学说，

“看，二氧化硫”，“滚蛋”。

二氧化硫走路很潇洒，不像个女生，短发，大眼，坐在我前面，外语老师总爱提问她，她记性好，记得老师讲的每个重点，提问她总是不会让老师失望，老师也有满足了他胖胖的成就感。偶尔记不清了，老师会善意的提醒，老师的眼里这个女孩聪明，学习踏实，有前途。

胖老师有几个这样的学生，问完二氧化硫就转过身去问下一个，

我拿笔点下她的背，立起我写在本上字，

“有钱途啊，同学”，

“滚”，她声音微弱，却嘴型有力，还白了我一眼。

下了课，同学们各自散开，有的倒头就趴在桌子眯会，太困了，上课有时也是撑着，趁着课间赶紧补补觉。

我：“你说，我俩是不是特有缘啊？”

二氧化碳：“咋有缘？”

我：“你抬起头我再告诉你”，

二氧化碳：“耽误我睡觉，不说拉倒”，

我：“你看，咱们这一群同学，我看了就咱俩个是一直从高一上到高三的”，

二氧化碳：“是么？”

我：“真的，要不然我会跟你这么熟嘛”，

二氧化碳：“那我得有多倒霉啊”，

我：“同学，不能这样说，我最看好你哦，你将来成就肯定大大地”，

二氧化碳：“托你老人家吉言，将来我要发达了罩着你”，

我：“苟富贵勿相忘哦”，

如果时间可以拉长，我可以想起好多人，想起好多人的时候，我会想起冬天口中呼出的白雾，我也不想这白雾，我想二氧化硫，我想起她的时候，我会重点想起这句话，我想她哪一天发达了，可别忘了，我想起我要是见到她，我一定要提醒她。

６．

乌鲁木齐离重庆好远，乌鲁木齐离南京好远，从重庆到南京要坐三天的火车，要二十多个小时，要穿过五个省，要走过小半个中国，从乌鲁木齐走到北京，要走八年。

我和同学约好一起爬珠峰，他们都去，我也要去。一想到我也要去，我又开始担心起自己，我会心脏能行么，我会不会有病，我可不能丢到那儿。

他们一切都准备好，就等我。可是老师却让我去打扫厕所。我着急，我已经买好休息用的睡袋，我还躺着试了试睡袋，是我喜欢的那种，躺着不搁背的那种。

可是老师却让我去打扫厕所。

诺大的一个院子，中间有一棵很大的杨树，杨树枝挂了一个铁铃铛，铁铃铛坠着一根绳子，有个人站在下面，正在拉动绳子。

我已经听到上课的铃声，可是同学们还在等我去爬山，校长老师让我去打扫那个厕所。

我挥着扫把，扫着地面上的落叶，同学们一直在催着，脑子里想着珠穆朗玛峰。那里空气很冷，那里人都穿棉袄，那里人一张嘴都呼出一口一口的白雾，那些人都像个烟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