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的十字路口【3】

写在前面:

本篇是土耳其的最后一篇。土耳其的想法缘于上一本护照盖章满额之后的一点碎碎念。


土耳其的十字路口【3】_第1张图片
碎碎念



引子:

2016年7月15日土耳其发生了军事政变,反对现在总统埃尔多安的独裁统治,经过短暂的军事冲突,总统占了上风,政变平息。随之而来的是一轮又一轮的大清洗。最近的一轮清洗发生在今年的5月份。

政变造成大约500人死亡,大约3000人受伤,目前持续性的影响依然存在。

土耳其的十字路口【3】_第2张图片
2016年7-15政变



难怪6月底的土耳其大选,很多土耳其人调侃说,埃尔多安虽然很差劲,但是他已然会当选,因为他的竞争对手都在监狱中了。

其实这仅仅是现代土耳其历史中的一个小小片段,土耳其差不多每十年就会发生一次军事政变。从六十年代开始,军队势力全部获胜---- 直到2018年的7-15政变失败。凯末尔依靠军事力量建立的政权,并推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为了是土耳其保持相对中庸的政治倾向,为了使土耳其免受极端宗教主义的侵袭,凯末尔给予了军队极大的政治干预权力,并在随后的几十年中,土耳其发生多次军事政变。与我们一般意义上理解的流血的军事政变不同,土耳其的军事政变往往是极端宗教倾向的势力受到限制,然后军队组织大选,政府成立,军队交出行政权力,社会开始平稳运行。

7-15政变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在土耳其的世俗改革(或者说现代化改革)和极端宗教保守势力之间的博弈。埃尔多安的极端保守倾向和加速集权,造成了与传统军队势力的矛盾,然而,这一次7-15政变以失败而告终。


随着6月底埃尔多安的再次当选,埃尔多安也许(其实是应该)在极端化道路上越走越远,未来的土耳其将会是什么样的面貌?

内部而言,至少从我在不同城市和当地人的交流,我认为民主的观念非常非常深入人心,简言之:为了投票,很多人不得不返回登记处去投票,有人请假专门为了投票,还有一些公司在投票的倒数第二天选择放假,让员工能够安心投票。也许微不足道的一票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这如此深刻的民主权利的行驶完全有可能改变未来。虽然,最终埃尔多安大约是52.5%左右的选票再次当选---- 非常非常微弱的优势。

土耳其的十字路口【3】_第3张图片
2013年土耳其民众的抗议活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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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土耳其民众的抗议活动-2

我相信埃尔多安的集权会有利于他再次连任,但是这同样是双刃剑,民主的潮流不可阻挡,如果埃尔多安在民主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最后汇聚的选票将会让他远离政坛,并极有可能留下耻辱的记录。



外部而言,土耳其内忧外患。在和美国和欧盟的关系上不断恶化,和俄罗斯传统上不睦。要理解这背后的深刻原因,恐怕还是要从政治上说起。欧盟之所以不接纳土耳其主要的原因是有三个方面:(我咋总爱用“三”来总结呢?)

【1】政治上,一个穆斯林主导的国家是欧盟不能够接受的,之前的土耳其世俗化比较彻底,欧盟尚可以考虑,如今的土耳其恐怕距离欧盟的要求更远了。

【2】经济上,土耳其的经济发展不均衡,整体水平较低,与中欧的很多国家依然差距很大。希腊的债务危机,西班牙的经济萎靡,乃至意大利经济的持续疲软,都让德法主导的欧盟元气大伤,乃至欧元区一度受到质疑。一方是经济上拖累的国家,一方是得到了很多深刻教训的欧盟,恐怕难以达成一致。

【3】最后还要从历史过程中找找原因:可以分三个问题来分解。

        【3-1】之前所述的北塞浦路斯问题,这是欧盟、欧安会和土耳其关系突变的最主要原因,在七十年代北塞问题之后,欧洲和土耳其的关系非常差。北塞之前,因为抑制苏联的需要,北约和欧安会和土耳其关系一度非常亲密,但是北塞问题,让欧洲大失所望,并由此不再信任土耳其。

        【3-2】第二个主要的问题是库尔德人问题。伊拉克和土耳其接壤的部分有大量库尔德人,这些人有自己的历史文化,自己的语言,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些和土耳其人完全不同,之前一直受到压抑的库尔德人在90年代开始寻求更高的政治地位,甚至寻求独立,如何平衡库尔德人的政治权利诉求,欧盟和土耳其分歧很大。每一次的库尔德人的政治冲突都会造成土耳其和欧盟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

        【3-3】第三是亚美尼亚问题。历史上的奥斯曼帝国统治亚美尼亚,在一战期间,大约200万亚美尼亚人惨遭屠杀,对于该问题,我在耶路撒冷的亚美尼亚居住区看到过巨大的篇幅介绍。世界上很多国家,尤其是美国和欧盟一直认为这是一项有组织、有计划的种族大屠杀(GENOCIDE),然而土耳其认为这不过是当年奥斯曼帝国内战的一部分。亚美尼亚人其实是一个非常悲惨的民族(也许可以和犹太人相比),今天的亚美尼亚也是在夹缝中生存。法德主导的欧盟对于该项屠杀的性质认定非常清晰且强硬,而承认这是种族大屠杀是任何一届土耳其政府都不能接受的,双方在这个问题上难以弥合。



政治强人埃尔多安似乎不可能妥协,同样的,欧盟也不会妥协。没有欧盟的通力合作,土耳其的经济会有很好的起色吗?我认为非常非常难。

一个极端保守的穆斯林政府同样是美国难以接受的,在叙利亚问题上,土耳其和美国针锋相对。在俄土之间存在永恒的矛盾---- 黑海的出海口永远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国内的经济持续低迷;埃尔多安在背离凯末尔主义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民众的政治权利诉求持续高涨;土耳其的政局扑朔迷离。



由衷的,我担忧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愿博斯普鲁斯的海水不再被鲜红沾染,愿圣索菲亚大教堂依然是人人可入的博物馆。


土耳其的十字路口【3】_第5张图片
圣索菲亚大教堂


土耳其的十字路口【3】_第6张图片
愿祥和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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