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自私的bitch,也别做圣母

每个人初为家长,都想假模假式地给孩子写一封信,扩散一下自己其实并不成熟的人生观,写几句政治正确的车轱辘话自我感动一番。今天偶然看到一则新闻,我感觉有必要立刻来和宝宝谈谈了。

十五岁的高一女孩,上学路上被洗衣单老板搭讪,请她帮忙抬店里的制衣板。孩子没有防备之心就帮忙了,在封闭空间老板起了歹心……这是一则淹没在泛滥新闻中的旧闻了,如果不是为人之母,我根本不会在意。比之更耸人听闻的新闻也太多了,孕妇找女子给丈夫寻欢17岁少女好心帮忙被害;女孩扶起大妈被讹;女孩帮忙指路被害;女孩制止小偷被打晕围观者无人帮忙……很多新闻写得更猎奇更辣眼睛,本身就是对“女孩”“女生”的消费。

站在这些不幸家庭的角度,有孩子的的人都会明白,那种被活埋一般的压抑、胸闷。

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可以有一万零一个法则,第一,请你做个自私的人。善良天真无私宽容热心……这些“好词儿”或许以后会成为你的作文标题,不断被重复来教化你。在你有太多分辨能力之前,警惕文字的陷阱,别陷入表面定义的枷锁。

对,做个自私的人。抱歉面对这个假恶丑的世界,我没办法教自己的孩子真善美。

请你不要为任何宏大叙事与伟大愿景献身!请你不要怀着一颗圣母心拯救苍生,任何时候先救自己!请你不要卷入任何庞大机器,如非得以,做个形状奇特的螺丝钉!先爱自己,先做自己,先成就自己。在你长成自己期望的形状以后,你有能力分辨社会压力和真正的自愿以后,你做任何选择与我无干,至少在十八岁以前,请你一定做个自私的人!

做个自私的人,记住人有不崇高的权利和自由。是的,在伟大和卑劣之间,还有不伟大这个选项。

今年五月有一位非常感人的英雄王峰(王峰还是王锋,央媒写法都不同),他三入火海救人,被烧成了炭人,留下一路带血的脚印。我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感动哭了,捐了一点钱。救治了五个月,他还是牺牲了。真正的舍己为人,救了二十多个人。可是在你成年之前,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决不!

与王峰相对应的是2008年在地震中丢下孩子独自逃跑的“范跑跑”。地动山摇那一刻他跑了,没有带上自己的学生。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合理化甚至美化自己的行为,其实还是自己道德上跨不过那道坎,他不能接受不伟大这个选项。当然,他跨不过道德枷锁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的饭碗被砸了,教育部新闻发言人说过他无耻,此后无耻成了讨伐他的标签。同样这位发言人,还说过“穷人没钱就不要接受高等教育”。我只承认范跑跑不伟大,我并不认为他无耻,一个没有接受过逃生训练、没有演习过的人,在紧急情况下会遵从本能是很自然的行为,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更合理的做法,没逼到那个份上的人没资格评价他。而作为家长,不能寄望于孩子在学校遇上一个好老师来解决一切,如果学校安全教育缺失,那就自己教育。告诉她安全比什么课堂纪律重要一万倍。

我们小时候学校里都挂着赖宁像,他是八十年代一位扑救山火并为之牺牲的14岁小英雄。现在,为了保护未成年人,很多学校撤下了他的画像。有人对此不满,说不鼓励见义勇为是社会的倒退。你一定要远离这种不要脸的人。即便是有防护措施的消防员,也不该被牺牲,何况是没有任何防护的未成年人。赖宁的伟大永远不能被否定,但他不应该成为未成年人学习的对象。生命永远是第一位的,每个人生命的价值都远高于一切物质。

如果仅有,仅有王峰和范美忠两个选项,我希望我的孩子、我的亲人去做范美忠。任何责备我的人,我会识别出他的居心叵测。再高的英雄称号,再多的社会捐助,也难以缓解王峰全身烧伤在病床上日日夜夜万般痛苦的一分,也难以挽回他的妻子女儿失去至亲之痛的一分!王峰做了英雄,尚且是一个有判断力成年人的选择,怎么可以要求一个未成年人去伟大?

教别人伟大的人最卑劣,就是火车即将撞向他,而他却想要牺牲别人的孩子的人。鲁迅说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王朔更直白:他们都叫你学好,好自个使坏。

你要学会拒绝。这个世界充满了道貌岸然对孩子特别是女孩子的消费。他们伤害着损害着孩子,还要在道德上占领优势,让孩子迷惑,让孩子负疚。

别说前面那些可怕的新闻,还有更多隐秘的侵害,比如让你谦让,有人会让你让座,有人让你让出心爱之物,有人让你让着别人家的孩子,莫名其妙的礼仪,消费你的自尊,说明名奇妙伤害你的话。父母用爱给你构筑阳光和充满信赖感的世界,总有莫名奇妙的人要让你的世界崩塌。别理他们!我只能保证不做个熊家长,可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拒绝。

别有太多同情心,作为社会性动物,同情别人的处境、理解别人的选择也是一种本能和能力。如果你真产生了深沉的同情心,将其当作你长大之后必做的一项事业,真正用自己的能力做出贡献。等你长大之后,如果你要去山村支教,如果那是你深思熟虑后有选择之下的人生选择,我不会阻拦。

对于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来说,同情心就是用来被骗的。因为你并没有和同情心相匹配的能力。

小时候我爸带我去逛街,遇见要饭的老太太,我爸劈头盖脸地说:“走开,你年轻时候干什么去了”。我小时候觉得老爸太“政治不正确”了太过分了,我爸确实达到了他的目的,要为明天打算,要养活自己的危机感深深萌生了。可是什么是正确的呢,职业乞丐利用孩子的同情心,让父母买单是正确的?如果你自己未来都不独立,你空有同情心却帮助不了任何人,又有什么用?

骗子不会觉得你有同情心就不骗你,骗子只会把人分成两类,不会上当的和会上当的傻瓜。我上初中,有一次放学遇到一对老夫妇,拿着身份证拦着我说来城市找儿子没找到回不了家了。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钱,甚至回家取出过年的压岁钱跑回去给她们。他们的衣着谈吐身份证行李箱让我判断他们不是骗子,我妈只说了一句话:“他们怎么不找大人帮忙,偏偏骗你们小孩子!”多年以后我觉得我再也不会被骗了,又遇到一个老妇人说同样的话,我被她一句话打败了。“汶川地震我也捐钱了,怎么自己有困难找人帮忙这么难!”按照网上的攻略,“有人要钱就给她买吃的”我去便利店买面包和水给她,在此过程中她一直要求我给她钱,看到我不为所动,又说不想吃面包想吃关东煮,要辣的……我真为自己的愚蠢脸红,莫大羞辱。

总有人说,如果人人都自私自利怎么办……人人都自私自利挺好的,自私推动社会法则的公平,自私的博弈推动着公德领域的扩展。你就知道餐厅里别人怕被吵到,别人的东西很宝贝不能弄坏,明白人都自私这个道理的孩子哪会是熊孩子。

很多事情就是一个说法。每个人都标榜自己热爱挑战欢迎竞争,但又说鄙视利己主义者;每个人都要公平,但又希望别人无私,你看,人们换着不同的说法,只是希望有技巧地维护自己利益,显得自己对社群友好而已。怎么在社会上受欢迎,那是另一个话题。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有些颜值高的人再怎样都比一般人受欢迎。

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第一,先做个自私的人,确定自己安全、能力、意志的边界,再谈其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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