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中国人喜欢交朋友,图热闹。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都可以做朋友。从小我们就树立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的观念。每个人都有一圈一圈的朋友,有核心层的朋友,有见面熟的朋友,只要认识了,都是朋友,多多益善。喝起酒来,人越喝越多;娱乐起来,人趋之若鹜。只要境况还好,大家彼此吆五喝六,关系融洽。然处于危难之时,所谓的朋友大多作鸟兽散,彼此形同陌路,落井下石者不在少数。身边的人反戈一击,比什么都来得见效。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心是最难测的。十年相交都未必知心,三杯两盏热酒,又岂能交心。得意时,自然高朋满座;失意时,必然门可罗雀。战国四公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人人手下门客三千,一旦遇难,门前冷落鞍马稀。汲黯和郑庄,在汉武帝时,都曾红极一时,家中宾客如云,称兄道弟者踏破门槛,后来皆因事失势,向之亲朋好友,刹那不见踪迹。

如果只是一哄而散,那也不过是世态炎凉,社会常态,倒也无可厚非。 更多人却被朋友所害。古人再怎么交恶,有时还能保留底线。嵇康与山涛都属竹林七贤,后因立场相左,嵇康愤然撰文《与山巨元绝交书》,断然绝然地与好朋友山涛绝交。后来嵇康被害,刑前托孤,没有托给敬重的阮籍,交好的向秀,而是托付给了已经绝交的山涛,他对儿子说:“山公尚在,汝不孤矣”。交绝不出恶声,这是古人追求的境界,交绝还能托六尺之孤,闻所未闻。现代人动则兄弟,见面即朋友,以利相交,凭势认人。官商之间,互利之时,关系如鱼水,只要大难临头,立刻全面揭发,朋友即是掘墓人。商人之间,双赢之时,弹冠相庆,通宵达旦。利益受损,立即怒目相向,向之密切,顿为云烟,从此朋友不止是路人,更是敌人。

      朋友之间相互援引,肝胆相照者历史上不在少数。李白杜甫,不仅是唐诗双峰,更是互为钦佩欣赏的好朋友,情谊至深,“醉眠秋同被,携手日同行”,两人的友情被传为诗坛佳话。李白流放时,杜甫“三夜頻梦君”,殷殷关嘱: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并为他鸣不平: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柳宗元和刘禹锡也是绝对信任的朋友,共同经历政治风波,同时被贬出京城,柳宗元考虑到刘禹锡母亲年迈,冒死上书朝廷,将自己相对条件较好的贬所与刘禹锡对调,以便刘禹锡尽孝。这在交通极不发达的古代,无异于救人之命。 后来柳宗元逝世于柳州,刘禹锡不仅帮柳宗元整理遗稿,将他的文集刊行于世,而且收养了柳宗元的儿子。两人的生死之交可谓感天地泣鬼神。

朋友难交,知己更难寻。人生难得一知己,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在万千大众中,找出一个与自己相知相近之人,恰如沧海之中寻一粟。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有几人能听懂你独特的琴音。正因为知己难逢,钟子期和俞伯牙之间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才会成为千古传奇。钟期既遇,奏流水于何惭;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知己难觅,古今同感,今人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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