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古城的西北角,是鼎鼎大名的虎丘山风景名胜区,而在这虎丘山上,有一处古迹,格外地引人注目,这便是“生公说法台”。
这里所说的“生公”,指的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道生和尚。生公说法台之所以著名,这其中可大有故事。
传说,道生法师对着虎丘山上的石头讲说佛法,这石头听后,都跟小鸡啄米一般地频频点头。
这位道生法师为何要对着石头说法呢?
读了今天的故事,我想你会知道答案的。
(1)
道生和尚是晋宋年间高僧,俗姓魏,巨鹿(今河北省巨鹿县)人。
打幼年时起,道生就追随竺法汰出家,因此就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竺”。在跟随竺法汰学法的这些年里,道生孜孜不倦地汲取着佛法的智慧养料,十五岁那年便登坛讲法,二十岁时受具足戒。
在之后的岁月里,道生来到庐山,向慧远求学佛法。在学习期间,道生还拜谒了僧伽提婆,并学习了《阿毗昙经》等小乘佛学教义。在庐山的这几年时间里,道生日夜苦读,并逐渐显露出极好的悟性,这为他日后继续钻研佛学打下了基础。
东晋元兴三年(公元404年),道生离开庐山,与慧睿、慧严一同前往长安,师从鸠摩罗什。在鸠摩罗什那里,道生主要研学大乘佛法的代表经典《般若经》,由于他刻苦勤奋,并且具备超凡的领悟力,因而获得了鸠摩罗什的欣赏,这才有机会参与了大、小品《般若经》的翻译工作之中。
此时的道生与僧叡、道融、僧肇并称为“什门四哲”,在佛学界已经有了一些声誉。
公元407年,道生又回到建业,开始大力弘传大乘佛法里的涅槃学说,并且还形成了自己的理论——涅槃佛性说。
(2)
在道安的求学之路上,他跟随过很多高僧学习,所以,他接受的佛学理论思想也比较庞杂。这样一来,他就成为当时集三家学说理论的佛学思想家。
道生的佛学理论非常扎实,提出来的观点,就当时的思想氛围来说,也都非常的惊世骇俗。比如,顿悟成佛说、佛性当有说、法身无色说、佛无净土说、善不受报说、二谛说、一阐提人皆得成佛说等等。道生的这些佛学思想,强烈冲击着江南佛学界,而其中最有个人特色的理论,便是涅槃佛性思想。
也许是由于道生的佛学理论太过先进了,以至于遭到了僧众的抵制,而道生更遭遇了“逐出建业”的惩罚。被逐的道生,心境倒也平和。他来到虎丘山上,对着石头滔滔不绝地讲起了
自己对《涅槃经》的理解,并且坚持说“一阐提众,也有佛性,也能成佛”。虎丘山上的顽石听后,都纷纷点头,似乎听懂了道生所宣讲的佛法。这就是咱们前文说到的故事。
直到北凉昙无谶四十卷本《涅槃经》传到建业,经文中果然有“我经中说,一切众生,乃至五逆,犯四重禁及一阐提,悉有佛性。” 直到这时,建业的僧人们又转而佩服起道生的悟性来,便连忙去庐山迎请道生回来讲法,并尊其为“涅槃圣”。
但此时道生已经是闻名天下的名僧了,而他也没有心思再回建业讲经说法。道生晚年的时候,就居住在庐山,主要宣讲《涅槃经》。
(3)
在晋宋之际,正是中国佛学处在从般若学说,向涅槃学说过渡的时期。在这样一个时期里,起着重要转折作用的,就是道生。
般若学的的意义,在于扫除人们对于名相的执着,教人们认识到世间万法皆空的道理,由此而解放自心,进入到自在解脱的生命境界。
而到了大乘空宗的理论中,则“空”的更加彻底,把“涅槃”这一最高的生命境界,也说成是一种“空”,这种“毕竟空”的理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很难理解的,而且在修行实践上也会造成很多困境。当时就有人提出了疑问:既然连修行的目标——涅槃境界都是空的,那么我们的修行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道生认为,般若学其实还不是佛教的最高境界,这也只是佛陀为了方便传法,而对某一类人所做的开示,是一种随机应化的方便法门。同时,大乘空宗的这种“毕竟空”,也不是最高层次的理论,应该由空而转有,向涅槃实相靠近。道生所说的这种实相,是对宇宙万物性空之道进行观照和体悟。
在道生看来,佛经中对于佛的描述,比如“丈六金身”、“耳如垂珠”等等说法,是一种立教言说的方便,同样,佛经中关于净土世界的说法,其实也是一种立教的方便。成佛,其实在于返归实相,体悟到自己内在的佛性。从佛无净土说,道生又推导出“善不受报”说。道生认为,因果报应这些说法过于功利化,根本不符合舍弃罪福、彻悟人生、出离轮回的涅槃境界。
很明显,道生的这些佛学思想,主要针对的是慧远等人的净土信仰和因果报应学说。
但不论是道生的佛无净土说、善不受报说,还是慧远的净土世界说和因果报应说,其实都是佛学思想家在不同的层面上,对佛教哲学和经典进行的阐释。这些观点看似矛盾,但都是高僧们针对不同层次的受众,所做的不同阐释而已。
在前面我们说过,道生的佛学思想特别惊世骇俗,他提出“一阐提人(善根断尽之人),也有佛性,皆可成佛”,更是在当时的佛教界引起轩然大波。
道生所谓的成佛,不同于道教所说的长生不老、肉体飞升成仙,也不是成为那种具有各种神通的“神佛”。道生认为:“夫大乘之悟,本不近舍生死远更他求之也。斯为在生死事中,即用其实(种子)为悟矣。苟在其事,而变其实为悟始者,岂非佛之萌芽起于生死事哉?”(见《注维摩诘经》)道生所讲的成佛,不过是在生死的过程中,认识到生死的真相,从而超越对生死的恐惧,既然如此,那么一切众生如果能够认识到生死的真相,那么就是开悟的人,就是佛了。由此,道生便推论出“一阐提人皆有佛性”的说法。
道生的这个理论刚一提出,便引起大批保守人士的强烈不满,而道生则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既然佛性众生本有,那么。假如承认一部分人具有佛性,而另外一部分人没有佛性,就会动摇整个佛性论的理论基础。
(4)
宋元嘉十一年,道生在庐山精舍开坛讲法,僧俗四众纷纷前来。
但见法座上的道生神情豪迈,面色开朗,在宣讲精深佛法时,声如洪钟,而四下僧众信徒个个听得如痴如醉,满脸欢欣。在法会即将结束时,大家看到道生面容端严,正襟危坐,仿佛入定一般。可是,等一名侍者上前仔细看时,却发现道生法师早已阖然而逝。道生圆寂的消息传到建业,那些当初驱赶过他的僧人,无不深感惭愧,并纷纷忏悔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在成佛方法上,道生提出了“顿悟说”,他认为,必须在“十住”的最后一念生起“金刚道心”,只此一念就把一切迷惑、分别、妄念统统断尽,在此基础上悟得佛理,那么就可以立即成佛。在道生看来,佛性是众生成佛的原因,但同时他也强调成佛的过程中,还要继续修习,而且,觉悟也需要一定的辅助条件。正所谓“悟不自生,必藉信渐”,因此说,道生的顿悟成佛说,远不如后世禅宗的顿悟说更快速、更彻底。
在道生之后,对般若学探讨的狂热逐渐降温,而涅槃学说则成为佛教界的主流学说。在中唐时期,道生的佛性论直接启发禅宗这一纯粹中国化佛教宗派产生,此外,还间接地影响了宋明理学,特别是宋代陆王心学理论中的“心性论”,可见,道生对中国佛教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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