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行走的岁月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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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日子

活在现代,总不免要怀念过去的。

有燃气和电磁炉、电饭煲煮饭做菜,就会怀念从前有锅巴的大锅饭和柴火农家菜;有键盘打字高效便捷,便怀念旧时字句停顿写信的慢悠悠地年岁;有飞机、高铁、磁悬浮一日千里的高速交通设备,就格外缅怀从前骑着自行车缓缓穿过有风声的潮湿的弄堂的日子。

情怀是有的,只可惜,它起不了作用了,好似一盆看起来翠绿鲜艳的植物,再好,也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净化空气的。

很喜欢中央纪实频道的《影事》栏目,愿意为现代人找到上个世纪的故事,片子里的主人公也好,物件也好,隔着屏幕都能嗅到岁月的气息,带一点点灰尘和霉味,却格外有质感。今天看到一部名为《自行车回信》,故事的主人公是倪萍的第三任丈夫,王文澜,一个专业摄影师,出版过影集《流动的长城》《自行车的日子》等,片子讲述了这位艺术家和自行车的未解之缘。

自行车在中国是很标志性的一个东西,解放初期到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的自行车数量高达亿辆,平均每2~3个人就拥有一辆自行车,当时的中国被称为名副其实的”两个轮子上的国家“。

提起上个世纪,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赫然是灰白暗色调的街道,男男女女人来人往,年轻的人们穿着喇叭裤,卷发,雪纺花衣或是素色衬衫,女人们不施粉黛却有着浑然天成的姣好容颜,男人吹着口哨看起来很摇滚很随性,身后的马路上往来不绝大多是自行车,很拥挤,密密麻麻,可是大家骑自行车的技术真好,平衡能力极强,双脚不着地也能稳稳地停住自行车。有的自行车崭新锃亮,在太阳地下反光,车主人昂首挺胸很是骄傲;稍微旧一点的车沾了泥,染了尘,却因为经常使用也很灵活。

与其说是代步工具,倒不如说自行车是他们的朋友吧,形影不离不舍日夜的老友,他见证了主人工作的艰辛、升值的喜悦、爱情的甜蜜,它不会说话,可它也是有记忆的,带着这些喜怒哀乐,笨拙地守护着,又像一头任劳任怨的驴子驮着主人满大街跑。

晴天人们会带上帽子遮阳,雨天人们会穿上雨衣遮雨,满眼望去应该很壮观吧,大家双眼认真地凝视着前方的道路,脸和身子都被遮挡了无法辨认,好似一群特工出战,隐秘又团结。

对于上个世界街道上的自行车景象我是这样回想的。可是具体是什么样子,也只能间接从父辈的回忆里以及影事镜头撷取了,但总归是二次加工的,难免带着主观色彩,了解不到全貌,还是有些遗憾的。

王文澜把上个世纪的北京马路上行驶着的自行车浩荡大军形容成”流动的长城“,很贴切很形象,只是如今,这座”流动的长城“还是在流动,不过组成成员主力军全部成了汽车。当时他的镜头里记录的人,想要创立属于自己的单车王国的“车三”师傅已经寻不得踪迹;老狼口中八九十年代一群玩音乐搞乐队的大学生,背上星海、红棉牌的吉他兴致昂扬地骑自行车去复兴门茬琴,认识一群众同道和的音乐知己,或是轰轰烈烈斗一场琴,都很痛快,比起如今在酒吧无病呻吟动辄嚷嚷着流浪的玩音乐的年轻人来,那才算得上酣畅淋漓的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只可惜哪些人已经老了,身体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无法靠单薄的力量撑起这样一片世界,延续传统了;在现在还剩唯一一群仍在为单车摇旗呐喊歇斯底里的人,便是骑行者了,只是在当下社会的文化观念里,自行车再也不算代步工具了,它只是一种健身方式,一种有特色的生活态度而已,还是扼腕叹息,却无力哀伤,片中,王文澜微笑着接受采访说,如果我碰到自行车骑行俱乐部,还是会愿意记录下他们的这种运动方式的。是的,不过是运动方式而已,自行车最后的存在方式竟是以“健身工具”来为人记挂,他知道两个车轮能拉动时代进步的岁月一去不复返,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科技也在不断发展,他只是惋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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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看似单薄,其实也经历风雨,见证过这个时代的变迁,毕竟,90后最特别的标志在于“跨世纪”,少年少女们从黑白、泛黄朦胧色调的九十年代逐步迈向蓝光、高清画质的二十一世纪,从笨重庞大的台式电脑到轻巧易携的笔记本和平板、从绿皮火车到高铁动车、从带天线的小灵通和按键手机到触屏的智能机,从路边摊和餐馆的家常菜到满大街的美团饿了么外卖,从小纸条情书长信短信到微博微信的社交软件,从情窦初开羞涩稚嫩的暗恋到陌陌附近的人一夜情,从长裙喇叭裤灯芯绒到雪纺纯棉露脐露胃超短装,科技高速发展、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思想观念也动摇和扭曲,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人大概是存活在这世上所有的中国人里最动荡、改变痕迹最深重的一群了。

所以我才能处变不惊地和父母辈谈论着更新换代的猝不及防,聊一聊上个世纪流行的歌曲,谈论崔健罗大佑李宗盛叶倩文,听他们说从前种种好时,也能插上半句发表自己半懂的评论。我对古时候的信笺、毛笔、发簪、罗扇、诗词、字画尤为痴迷,但对近代的盘扣式样的衣物、磁带和收音机、海报、单车、手电筒这一类东西也颇感兴趣,觉得它们与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一些东西比起来总是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脱俗之气,偶然碰见几样旧件,便有种千里觅知音的欣喜。或许我这具身子的灵魂,是上个世界或者千百年前的不死之物附属的,但我宁愿不要如此,继续再活千百年,我将见证世界令人惊叹又心碎的更大的变化,那时我脆弱的灵魂怕是禁不起无力的哀伤和无垠的缅怀了。

提到自行车,我的记忆是满满当当的,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谈论儿时变形金刚的玩具一样。

最久远的回忆画面在雾气氤氲的季节里飘荡不安分,并非我忘却了或是看得不清楚了,而是因为深切知道那些昼夜只能如亘古磐石一样坚不可以地置放在过去,推不走消失不去也不能带到现在和以后,才令我感伤。

四五岁的时候,穿着奶奶为我搭配的粉红色尼龙长袖,经年累月的搓洗,上面起了毛球球,我很喜欢把它们一个个扯下来,很有成就感,就像现在喜欢拿剪刀一点点剪发尾的分叉一样,心里暗爽,那时我不知道这原来就叫强迫症。裤子是同款不同花色的很多条暗色花紧身棉秋裤,记得有一次在夏天干涸了的水库旁,把斜坡当作滑梯玩,嗨过头了,中午到学校同桌提醒我才发现我的裤子原来磨了一个大洞,小时候哪里知羞啊,一下课就忘了这事,欢快地跑去和班上好看的小男孩玩耍了,换做现在啊,裙子扯了一条丝线都要羞赧尴尬一整天,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成年人活着是该有多累。还真别说,现在还蛮流行这种装扮的啊,春夏时街上很多穿宽松上衣,下面搭一条花色繁多的紧身莫代尔或是棉质打底裤的,我大学的一个室友就很钟爱乱花入眼的打底裤,很潮很显瘦的,我奶奶真是引领时尚潮流的老人家。 梳两个凌乱的小辫子,脸颊两边肉嘟嘟的,常年自带腮红效果。

就是那时候,还分别在两所学校担任语文和数学老师的爷爷奶奶就是这样,上课就带着我和表弟去教室,放学就带着我们回家,一刻都不离开视线的。乡下老家离他们俩的学校大概两里路,泥泞的小路没有车,只能靠步行或是自行车外出。爷爷年轻时当过兵,身体很好,骑了大半生的自行车,奶奶和我们一起走的时候,爷爷就下地推单车,一路和奶奶说话,而我坐在前面的车架装的竹篮子里,表弟坐在后座装的竹篮子里,我称那个暗黄色竹制的小座椅为“竹篮子”,是因为爷爷每次一前一后带着我和表弟两个人,都要开玩笑一路吆喝着,“卖猪肉咯,一毛钱一斤的猪肉,谁要咯”,记忆里总是很严厉的爷爷那时候真可爱。奶奶学校有事的时候,爷爷就会直接骑上自行车载我们回家,因为担心路不好走,怕我们从篮子里掉出来,所以爷爷小心翼翼地骑,尽管速度那样慢,那时候却觉得比起走路,自行车真是飞一样的速度了,满足于那样的速度,同现在无论是飞机还是高铁的飞驰速度都仍嫌不够快的时代相比,童年才会是纯澈天真的。

爷爷的自行车是什么牌子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后来是当废品卖掉了、送人了、还是在老家无人居住而失窃的那次被盗了,我一无所知,这么多年,竟鲜少有人提起它的下落。当然,爷爷再也骑不上自行车了,老了,家人不放心,其实是因为爷爷前几年中风瘫痪了,漫长无尽的日子就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有时候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我和表弟一人站一边推着爷爷的轮椅在院子里散步,奶奶在一旁说着话,阳光晃眼得让我萌生出一种仍在小时候的错觉,轮椅的速度呐同小时候的自行车一样慢,人还是我们四个人。只不过中间隔着冗长的十几年岁月,谁又能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地一笔记过呢。

外婆几个月前也中风住院了,孤零零又好强的老人家之前还好好的,下地干活,手脚麻利,过年还总爱七嘴八舌地数落着家里的小孩不听话,世事难料,起夜摔了一跤就出事了,中风瘫痪,很是严重。闲不下的老人以后再也没办法东跑西窜了,这对她来说太过痛苦,可又无力,连想咒骂一句上天不公,竟让这样善良勤劳辛苦一生的老人家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要一身是病地在病床和轮椅上度过了,嘴巴都很难说出话来。家里几个姨妈把外婆从医院接回来之后,买了一个很大的轮椅,算是很好的配置了吧,虽然我对有轮子的东西都没什么研究,毕竟我这种弱弱的文科女连炫酷的变形金刚都没看过。这是子女能为老母亲做的为数不多的孝事了。大姨说,“这辆轮椅车是凤凰牌的,我们小时候妈妈骑凤凰牌单车载我们,现在妈妈老了,我们买了凤凰牌轮椅带她散步了。”一句话生生把人的眼泪逼出来。

小时候大都是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父母常年在城市里工作,是不骑自行车的,所以相关的记忆不多,看爸爸开过面包车也开小轿车,看妈妈连大公交车都能开,很显然,我现在连驾照都没能考出来,丝毫没能遗传到他们会开车的天赋。大城市的自行车极少,在我小时候就已经很少了,更不要说现在了,只见过楼梯下、人行道、商场门口摆放着的自行车,骑自行车的大多是妇女去买菜,少走几步路。后来有了电动车了,价格也不是很贵,自行车这种仍需要用脚蹬的人力交通工具就更少人骑了。

是了,还有唯一一群可能以后很多年都还存在着的骑自行车群体,便是学生了。学生时代同自行车有关的记忆太多,它也生长成了学生时代的躯体的一部分。自行车也分等级的,订好的上千也有,一般的在我们中学那会儿大概200~400的样子,男生骑的山地车、赛车比较贵,女生骑的普通价格就很大众了。

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在表哥家的院子里学会骑自行车的,摔了几跤,磨破皮出了血掉了眼泪,但是表哥也没有教我,自顾自在玩游戏机,算是无师自通,一上午我也就学会了,刚学会的时候心里痒痒的,可想自己也买一辆自行车骑了,就好像现在一样,学会后期剪辑就超想马上试手、考了驾照学会车就超想买车来开,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和对没有生命的物品的强烈征服欲作祟罢了。但是小时候住的地方就在校园的围墙外,不需要骑车,而且学校担心学生出事,一般也不允许小学生骑车上学的。就这样,怀揣着对自行车的向往和憧憬,我终于在即将步入初一的暑假拥有了第一辆自行车,是刚考上大学的表姑给我的,她也没骑多久,车子还比较新,我也很开心,于是成天骑着它去外面瞎溜达,一个夏天就晒成了黑炭。更可悲的是,还没开学,我就已经对骑自行车厌倦了,喜欢一个东西,但不能喜欢的太多,是真理。

到初中后,发现班上的女生骑的自行车都很漂亮,我的好朋友小铮骑的是一辆橙色很少女的自行车,还有人骑粉红色、天蓝色的公主车,就是那会儿很流行的《浪漫满屋》里宋慧乔和Ruin骑去海边兜风的公主车,超级淑女,当然,价格也超级优雅,而帅气一点的女生就跟男生一样骑细轮子的瘦高的山地赛车,真拉风,速度也是杠杠的,还能手动波变速,不过我对这种车倒是没什么渴求,小脑不是很发达、个子也不是很高的我,骑这种车简直就是专门去街上碰瓷的。那时候滋长出了细细瘦瘦、不可见人的虚荣心,于是我那辆不很新,而且是很老气的暗蓝色的自行车就被我冷落了,有时宁愿走路也不骑它,大多时候是小铮载我一路回家,有一阵子我胖了些,她载不动我的许多愁了,于是就有了她骑车在前面,我奔跑着在后面和她聊天的搞笑场景。久而久之,它也开始报复我,不知何故就断了链子,刹车也坏了,我终于有了理由要求家里人给我买一辆新自行车。

然而我又开始掉进了另一个坑里。我爸对我一向宠溺,自行车而已嘛,小事一桩,于是自作主张地从广东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寄回来。”寄“回来,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好诧异,自行车那么大,谁给你寄啊。事实证明是我too yong too simple,寄回来的自行车就装在一个不大的纸箱子里,好像被人拆了骨头剥了筋一样,果然,打开后是一辆轮子就只有我的大饼脸那么大的折叠自行车,粉色的,颜色倒是超级少女,可是我一脸懵逼,要知道当时在小县城,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款式的自行车,我一点都不觉得骄傲和洋气,反而有种特立独行的感觉,不是很开心,情绪就写在脸上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我爸人在广东,也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于是我就开始了我粉色少女时尚自行车的新生活。时常觉得莫名好笑,这个小的俩轮子速度怎么还能那么快呢,真是身残志坚的小家伙啊。我又时常因为别人对我和我的自行车投来难辨是笑话还是好奇的眼光,而感到困扰。县城还是一直没人骑这样的自行车,我于是成了唯一一个骑车座位和把手拉长了的小孩儿自行车的中学生,即使这辆车真的可以折叠成两半,真的很神奇,真的很精致,我也依旧没有半分喜悦。终于,苦尽甘来了,这种炫酷并且也贵的自行车渐渐在小城普及起来,有越来越多的人骑了,渐渐地我看别人骑这个车还蛮好看,很少女很运动的样子。好的,奇迹发生了,这时候我的自行车就被人偷走了,因为我婶婶骑它出去的时候忘了上锁,果然,小偷都是很有市场商业眼光的嘛,以前还是新车子的时候无人问津,担心它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等它为人所知了便轻而易举就被人偷走了。心塞。

后来买了一辆山地车,女版的,很帅气,可是我并不是这种风格,所以这辆车是我记忆最薄弱的一个环节。就连这辆车的下落我都不记得了,果然,我患上了偶像剧女主角同款的选择性遗忘症。

最后一辆,压轴之作,是我高一那年买的一直被我忽略品牌名称的晶蓝色公主车,就是今年时尚圈很流行的那种很淡的奶蓝色,超梦幻,牌子乍看一眼好像是雷克萨斯的英文,但是在我了解到雷克萨斯汽车的价格后就坚信它不是雷克萨斯了,估计是雷克斯啥的了,就好像奥利奥和”粤利粤“的区别一样。不过我的价格也不便宜,在当时花四五百买一辆女士自行车都算是豪车了,对比如今连自行车租都租不起的我,忆往昔峥嵘岁月惆。这辆车因为是自己选择的,外观很好看,完全符合终身都是外貌协会会员的我的选择,所以对它甚是宝贝。高中时代几乎全部骑自行车回家的时候都是和小娅一起度过的,虽然两个人一毕业就失去了联络,仿佛是急着要挣脱彼此似的,但我仍不能否认在那样需要陪伴需要倾诉和理解的少女时代,有个每天和你一起上下学的朋友是多么重要。我们骑车一起沿河边看日落,一起吃小吃,慢悠悠地晃荡回家,有说有笑,都是很美好的青春。那辆自行车最令我痛心的就是高三的时候,停在单车棚里,不知道是哪个小婊砸嫉妒我和我单车的美貌,或者是不小心弄倒了,我的白色车篮坏掉了,压扁了,还破了个洞,可是后来的半年时间,我问遍了县城的单车店,也不见有型号匹配的白色车篮。渐渐看久了,倒也习惯了它残破的美,后来就一直没换了。直到今天,连大学都毕业了,那辆自行车还安稳地停放在楼下,生了灰尘,很久不骑,铁链生锈了,也一直没被人偷走,现在大都不偷自行车了,价格太低了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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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有关自行车的记忆,和闺蜜相联系的很多,也有情窦初开朦朦胧胧的爱情的,几个好朋友一起在周末下午骑自行车去踏青、放学骑自行车一路交谈欢笑,或是开玩笑给哪个讨人嫌的男生的车轮松气,然后他告状到老师那里,害我们死死地被骂了一顿;高三的时候天还没亮,就在满天星辰里自己一个人骑车去教室早自习了,有时候推着单车跑步减肥,这真是一项强大的技能,有时耳机里放着孙燕姿和陈奕迅,骑着车慢慢向前,困得差点睡着,在岔路口经常会碰到另一个念书很勤奋的朋友,俩人就一起并肩骑车去学校。

也有小情侣一前一后悠悠地吹着夜风,我的好友小妍就同我提起过她和初恋在冬夜圣诞节推着自行车散步的场景、以及后来骑自行车穿越几条大街小巷跑去为暗恋的人卖豆浆的年岁,我呢,曾经喜欢过一个看起来坏坏的骑山地车的男生,他像风一样驶过我声旁,我就听见了心跳声;也曾为了和喜欢的人走一段路,而放弃骑自行车上下学,漫长的路程全靠步行,所以那阵子瘦了很多,或者偶尔俩人各自骑着自行车穿行在仲夏夜的路灯下,等学生都走完了,还在街头慢慢游荡,噢不过是个比喻,看客这里别太较真对号入座;也还记得相互纠缠若干年的男生,最后俩人真正诀别的时刻,他刚从驾校练完车回来,推着很多年前大家还在校园时就骑过的自行车,老旧得有些陌生了,如同他那张后来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脸一样陌生陈旧。

大学的时候,骑自行车和支教团一起去乡村支教,路程遥远,太阳曝晒,但大家有说有笑还是很开心;也和几个好朋友骑自行车出去踏春郊游,绕着学校转了一大圈,桃花开好了,夕阳落在各自的脸上,年轻的面庞胶原蛋白满溢,笑起来煞是好看。最遗憾的是,没能真正参与一次骑行,远至西藏,近至凤凰,旅途应该会很有趣,可惜离开校园后这样的机会很少了。

前些日子,学校毕业生清理东西回家,楼下有一家快递公司正在帮学生寄送东西,我在一旁的阴凉处等老九一起去吃饭,看到一个女生从楼里骑车出来,是很酷的那种山地车,快递小哥于是问她,同学,你的自行车要寄回家吗,很便宜的。女生冷漠地摇摇头,说,不了,我拿去卖掉。女孩很快地骑走了,卷起满地灰尘。快递小哥自言自语在一旁嘟哝着,这车千把块钱卖给别人,顶多几百,多划不来啊,寄快递才几十块钱呢。我在一旁沉默不语,卖了是挺可惜的,但我心疼的并不是价钱,而是记忆,陪伴自己度过那样美好的时光的东西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但无人能妄自揣度别人的心思,也许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她或许这么想着,不如记忆自己带走,物品留给别人继续创造回忆呢。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今我的学生时代终结了,再回不去骑着自行车听风声路过黄昏,穿着校服招摇过市,全身每个细胞都想要向这个世界宣布我的年轻这样的时候了。身边的长者那一辈也渐渐老去,自行车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即使大家口口声声说要环保,可是又有几人愿意风吹日晒地暴露着去骑很慢的自行车呢,而且社会底层和中层阶级更是在乎尊严好面子,有钱的人自然可以把几辆豪车放在仓库留着买菜开,然后上班时骑着自行车表明自己的环保意识,并不是很有钱的那些人骑着自行车上班上街,若是被视为经济条件较差的人群,并不会太好受。虽然大家痛恶尾气污染和拥挤的街道,但大家也不会愿意倒退着重拾旧技术来为难自己,就好像我明明很不喜欢目之所及全世界都在用苹果手机,被它的高价捆绑着,并不是很喜欢它却要用它彰显身份,内心厌恶,行动却逃不开,这是很痛苦的。可这个最好也最坏的时代就是如此,并将继续如此。

有时间的话不如回家找找看,自己学生时代的或者是父母辈从前的自行车还在不在吧,找个天气很好,阳光不太毒辣,有风的日子沿着河岸骑车转一转吧,在自行车上看到的风景和车内是不一样的,自行车看到的风景纯澈通透清晰全面,有视觉,还有嗅觉,偶尔还有味觉。可以和相爱的人并肩,也可以坐在他的座位后面搂住他,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透过骨骼传进你耳朵,还是年轻的;或者载你父母转一圈,像小时候他们骑单车载你去上学那样,不过角色对调了,也可以推着单车和爷爷奶奶在小区的花园散散步,听他们讲述上个世纪的老故事。

我仍长长久久地希望,这个高速发达的信息时代,这个汽车大国,能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凝固旧时候的两个轮子的记忆,留住这样有意思有意义的一种交通工具,让几十年前晃悠悠地滚动着的前后车轮驶入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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