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妓回忆录：与君初相识，不见南山色

· 初见

我心里有个非常不客观的评判电影的标准——如果电影让我哭的话，一定要有眼泪流出来，而不是仅仅止于鼻酸——我最起码都会给三星。

我已经不记得我上次看电影哭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很久没有过了，上一部应该是《七月与安生》，再往前应该是《如晴天，似雨天》。

最近看的这一部《艺妓回忆录》，倒是小小地满足了我这奇怪的癖好。

美国人拍的电影，章子怡杨紫琼巩俐渡边谦……

我以前的影评写得很烂，好像就是把电影情节叙述一遍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可取的，现在鼓起勇气写这一篇，仔细想的话，好像我也不会分析光和影，也不会分析镜头……还是只能流于发表一些矫情的见解了。

平平淡淡的爱情，刻画起来不那么容易，不留神就隐没在千万个故事里了，然而这一个情节不一定是最出彩的故事，无非是我爱你，我以为你不爱我，我放弃你，却等到你。

千代小时候真是美，灰雁一般的眼睛，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美，如清风拂过水面，如轻嗅一株粉色桃花，然而她最美的样子，莫过于她扬起头望着主席离开，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明明暗暗，莫过于见过主席，确定了这一生所思所想之后，奔跑过长长的走廊，廊柱消失在她身后，而前头还有无数个廊柱，如她彼时未曾预料过的前面长长的时光。她的面容不甚清晰，然而你却想她一直这样奔跑，心里替她怀一个浪漫的念想，也许跑道走廊尽头，她就见到爱人了。

前阵子听了一首歌，教Hasta te conocí, 歌手是Juan Gabriel, 但我个人更喜欢Maná的改编：

No sabia de tristeza

Ni de lagrimas

……

Hasta que te conocí

Vi la vida con dolor

我以前不懂悲伤

不懂眼泪

……

到认识你的那一刻起

我看到生活的苦痛

· 挣扎

小千代终于在15岁的时候见到了主席，生命的轨迹也从冬天到了春天。她从千代变成了小百合，成了最好最贵的艺妓了，她终于又见到主席了，可是生活的步伐从来不按照你期望的走。

她要去讨好另一个人，当着主席的面讨好另一个人。如此成功地吸引了Nobu注意，在主席的眼睛里，在另一个人身边，把自己藏在了白色的面具和红唇之下。

男爵家里的那场宴会，这场挣扎的高潮，子怡姐姐把这段舞跳得太美了，她如鬼魅一般的出场，就正如她鬼魅一般的成长一样，那一只颤抖的手一双含泪的眼睛，Nobu的眼里都是她，主席也是一样。我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好这一段戏，风雪里的那一场舞，其实让我想到宫二，巧合的是，也是章子怡演出的角色，宫二说“我心里有过你”，小百合却什么都不能说，在某个意义上，她愿意做任何让主席开心的事，比如讨好Nobu。 比如经过了战争以后，小百合不愿再复出，却听得主席也不太如意又毅然改变主意——她有什么办法，她希望他好。

关于写这种女人对男人的感情，张爱玲写过，张小娴写过，李碧华也写过。除了张爱玲，我都不喜欢。

· 重逢

战争结束了，小百合守在置屋，度过没有主席的每一天。

她在山崖上，对了茫茫群山，没有哭喊，没有大叫，她只是默默拿出手绢，在胸口紧紧攥着，然后用力一挥，让它飘到自己不能预料的方向去，经历了一场误会之后，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小百合站在山上，一身灰色，不饰粉黛，清清冷冷的，我敢说这是章子怡最好看的妆容之一了。

群山没有回响。

她也没有了念想。

她精致打扮好自己，迎接某一个客人，满以为是是Nobu, 却走来了主席。我并无意评判电影的好坏，只是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结尾，我宁愿电影终止在小百合扔掉手绢的画面里，因为于我而言，这个结局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么多年，如果你一直都知道那个桥边的小女孩是谁，为什么你却不做声呢？

我不理解，如果主席拜托了真由美去解救小千代，教她成长为小百合，可是小百合长大的时候，主席为什么不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呢，为什么偏偏是小百合默默带着“主席根本不记得我不在意我”的误会中，一个人走过了这么多年。特别是明明小百合明明为了主席委身了美国人，被主席撞破，却是小百合带着愧疚去过剩下的人生。

主席对小百合的感情，真是一点也不纯粹。

电影的每一帧都特别美，用来做桌面做屏保完全不在话下。而整个叙事的感觉，又让我想起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也是很不错的书，推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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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乙

没有约稿的撰稿人，没有约片的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