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年前的相逢（5、6）
5
因为怕时间不够，我们决定暂不去里格码头，直接往前走。从里格的观景台往下走，是一段非常长、非常爽的下坡路。
我把脚靠在踏板上，将身体交给自行车，任由它带着我划破长空，冲下山丘。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路在我们脚下快速延伸，湖面则在我们旁边不断变化着形状。
一路上遇见美景我们就停下来看看，然后接着上路。就这样走走停停中，小六告诉我此次泸沽湖之行最想去的是走婚桥。
最想去的景点是走婚桥？难道她是为了爱情而来？
路途中又遇见了一群结伴骑行的大学男生，只是他们是顺时针环湖，和我们正好相反，否则又可以增加几位伙伴了。这一次，小六没有忘记联系方式，把他们全加进了QQ里。
“都是小鲜肉啊！”挥别了他们，小六拿着手机自言自语的说道。
带着愉快的心情，我们经过了大落水，骑进了三家村。然而从三家村开始，公路逐渐远离湖岸指进了泸沽湖镇的腹地。
一方面看不到湖，另一方面是没有尽头的公路，让我们俩苦闷起来。骑行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又回到了湖边，但几乎见不到水，而是大片大片的草。
“终于到草海了。”
是啊，这就是草海。一片沼泽地里长满了一人高的水草，看起来像是荒芜已久的后花园。
我调出脑海里的泸沽湖地图，草海尽头就是走婚桥。
“草海过去就是你想去的走婚桥哈。”
“是吗？”
小六若有所思回答道。我们都很疲惫，决定停下来休整一下再上路。坐在草海边上，我们默默的看着随风摇荡着的水草。这时候，小六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大叔，你的手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只见双手的手背已经被晒成了暗红色。不看不要紧，看了它一眼，它竟然痛了起来。小六连忙说：
“赶紧抹点防晒霜！”
我有点犹豫，心想着之前让我抹还嗤之以鼻，现在抹算什么，况且一个大男人抹防晒霜说出也太丢脸了吧。于是，我忍住痛说道：
“算了，没事的。”
“手伸过来！”小六满脸愠色地命令道。
我心想你命令谁呐，我就不抹防晒霜，可是手却不争气的伸了出去。小六挤了好多防晒霜在我的手背上，然后仔细的涂抹在晒伤的地方。手背的疼痛立即减缓了许多。心底立即升起了一丝感动：
“谢谢！”
小六冲我笑了笑，扶起自行车就慢慢骑上了公路，我赶紧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转过一个大拐走婚桥就出现在眼前。
看到走婚桥，小六没有一丝兴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阴郁。
桥上有很多人，我们推着自行车走了上去。
摩梭人奉行“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习俗，走婚桥是以前摩梭男女约会的重要场所。因为旅游开发的缘故，现在走婚桥已经看不到摩梭男女约会的场景了，如今这儿倒成了外地情侣和单身男女爱情许愿的圣地。
小六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忙着拍照，而是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发起呆来。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桥下茫茫的草海。她仿佛给自己树立了一道铜墙铁壁，把那个欢乐爱笑的小六和现在这个忧郁的小六隔绝起来。
小六的静默让我心里直发慌，我试图找个话题打破她给自己围上的藩篱：
“你是来走婚桥许愿的吗？”
小六依旧望着草海，好久才答道：
“不是。”
“那是什么？”
“女性独立。”
女性独立？走婚桥确实被认为是女性独立的象征。难道她是女权主义者吗？
“你，呃，是女权主义？”
“不是。”
小六的回答激起了我心中的疑问，我还想问却一时找不出什么好的切入点。正在这时，她推着车子往前走，我只得跟了上去。
6
过了情人桥，小六依然没有恢复之前的笑容。我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往达祖方向走。
经过几个小时的骑行，我们俩都疲惫不堪。特别是我，半年前爬山受过伤的膝盖隐隐作痛，让我特别担心剩下的二十多公里路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到泸沽湖镇，就遭遇了“烂”路——镇上的路全是由凹凸不平的石块铺成的。凹凸的路面，让自行车跳起了舞，很快把我的膝盖折腾得疼痛难忍。
我不断变换着腿的姿势，希望能把疼痛减少一些，可是好像没有什么用处。我只得放慢了速度，自然就落在了后面。
小六发现了情况，停下来问我：
“大叔，你怎么了？”
“我膝盖疼。”
她让我停下来休息，等膝盖好点再上路。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下了小雨。早上出门的时候万里无云出着大太阳，我们俩都没有带雨具。小雨还好，要是雨下大了，回去就困难了。我心想，与其让俩人等着淋雨，还不如让她先回去：
“小六，你先走吧。不然一会儿雨大了就没有办法走了。”
“没事，我等着你。”
“你等着也帮不了我啊。”
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动，一付我不走她也不走的模样。僵持了一会儿，我知道如果我不走，她肯定也不会走，只好骗她说现在膝盖没那么痛了，又重新骑上了自行车。
疼痛让我的骑行速度放慢了下来，小六刻意落在我后面。
“小六，你走前面嘛，我在后面跟着你。”
小六怕给我心理负担，边说：
“我也累了，想慢慢骑。”
雨滴落在身上让我感觉有些冷，可是我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暖流。
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回到了达祖村。我再也无心去欣赏墨绿色的湖水，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疼痛的双腿回到了客栈倒床就睡。
夜里做的依旧是那个寒冬的梦，我拖着两腿的疼痛穿过雪原，走进旧木屋，坐在火塘旁边看着炉火。我只等待着它熄灭，然后好让自己快点在寒冷中醒来。可是我没有等到那刻，那炉火像着了魔一样，一直烧一直烧，火焰一直不停的跳动。
就在那火焰的跳动中，我是被吵醒的。
原木房子好看，但隔音效果暴差，隔壁有什么动静这边就现场直播。隔壁做爱的声响，根本让人无法入睡。我几度想起身跑到隔壁去理论一番，但周身的疲惫让我抬不起一个指头，最终只有放弃了。
最后在一阵阵焦躁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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