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07 传教士赛兆祥在中国

       1840年鸦片战争,英国用舰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从此,金发碧眼的白种人左手握着刺刀、右手拿着圣经,在古老的东方大地上,传播着西方的野蛮与文明。在刺刀与圣经之间,手握刺刀的军人用武力征服中国,这是血与火的野蛮;而那些富有教养、知识渊博,手持圣经的传教士,抛却自身优渥的生活,在古老、落后的中国大地上,在穷乡僻野的角落乡村里,传播上帝的福音。

  这些不远万里、远涉重洋来到中国的传教士。面对地域、语言、人文风俗的障碍,他们没有退缩,他们的眼神透着坚卓的意志,和无比执著的信念。他们来到中国,脱掉西装,解下领带,穿上中国式的马褂长袍,立在闹市的十字街头,站在荒凉的田间地头,用蹩脚的中文,给那些似懂非懂的人,传播上帝对人类的爱。只要还有一名听众,他们就会滔滔不绝、不厌其烦的讲解基督的教义,来叫醒这座沉睡百年已久的石狮子。而在这些所有热诚的传教士中,赛兆祥是最普通、最值得我们追忆的一位。

  如果不是女儿赛珍珠,赛兆祥的名字不会再被人提起。他的事迹,也会像其他众多的传教士一样,被政治肆意的抹杀,让后人查无所查,然后让人永远的遗忘。历史是鲜活事实载体,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所有过去的善举,即使在一个最恶劣的环境里,也会像岩石缝隙的青草,顽强的生长出来,让后人发现那曾经被隐藏的文明与繁荣。

  赛兆祥,1852年出生美国弗尼吉亚州,受家庭影响,少年时代即崇信基督,在获神学博士学位之后,就立志去遥远的中国传教。1880年秋天,时年28的岁赛兆祥,携自己刚刚新婚的妻子凯丽,登船离开美国来到东方古老的中国。而这时的中国,政治的黑暗、腐败导致社会的贫穷,引发的无休止的战乱,使黎民百姓生活在极度痛苦之中。中国普通老百姓的信仰很单纯、现实——安居乐业,平安健康,是中国普通百姓最大的愿望,对于另一个西方世界的耶稣,他们茫然未知。

  面对东西文化的交流障碍,面对中国社会存在的野蛮、愚昧、社会的动荡。赛兆祥没有感觉到困惑与失望,他反而认为,这是上帝给赋予他传教使命的最佳机会。在清江浦(今淮安),作为众多普通传教士的一员,赛兆祥比任何人都更执著、更热情。他身材高大,却瘦的出奇,炯炯有神的双眼,透着高傲、固执、和对传教事业无比的执著。他的足迹遍布苏北地区的每一个角落,他每天穿戴整齐,手持圣经,天不亮就出门。当他信心满满的去给当地的农民布道、讲解基督的教义时,回应他的经常是木棒和石头;遇到不怀好意的人,放狗咬这位可怜的传教士时,那人他就要紧紧抱着圣经落荒而逃。当他回家时,整洁的衣服早被撕破,浑身上下都是淤青,但这些都没有影响他坚持布道的信心。可幸的是,终有让石点头的时候。赛兆祥带去的药品,总能及时解决一些穷人的病痛,慢慢的,有人愿意听他苦口婆心、手舞足蹈讲解圣经的故事,渐渐有人被他的执著所打动,信徒越来越多。

  赛兆祥不顾家庭,只顾拯救异教徒的灵魂。纵使自己的三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不幸染上农村乡下的霍乱而相继夭折,也没让他中断对传教的热忱。他把悲痛藏在心底,继续给那些贫苦的农民、码头的工人、河边的纤夫循循善诱的布道。当他的妻子再次怀孕,妻子为了孩子顺利生产,坚持已见要回美国生孩子,赛兆祥这时才同意为家庭付出一次。而这时,赛兆祥在中国已经有十个年头,经过他的努力,美南长老会在苏北的传教事业终于打开局面。

  1892年10月,在小女儿赛珍珠出生后的三个月,赛兆祥迫不及待的登船回到中国。当他回到镇江时,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之前的助手霸占,并且被排挤出整出苏北教区。赛兆祥此时一反常态,认为这个结果肯定了他的工作,他作为“福音传播者”还是成功的。他选择离开,到了更为偏僻更为贫瘠的宿迁,重新开拓自己的传教事业,他的传教基地是用茅草和土坯盖的房子,他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却乐此不疲开垦着苏北这块传教的处女地,此时,他对中国文化也有了深刻的认识,他给女儿请了一位饱读诗书的孔子后人,来教授赛珍珠中国传统文化经典著作。

  而赛兆祥也开始重新审慎自己的传教事业,他对中国文化有了深层次的认知,他了解中国底层民众与基督耶稣的隔阂。众多普通老百姓文化不高,根本看不懂官方译本的《圣经》,并且译的不够准确,会误导信徒。赛兆祥决定重译《圣经》,他要出版一本让中国大众都能看懂的《圣经》,但遭到美南长老会苏北教会团体的激烈反对,赛兆祥面对着众多同工异口同声的指责,看着窗外的青山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拒绝了他的同事,重译《圣经》是他以后三十年间,最为重要的工作之一,这也让他成为整个苏北教团最不受欢迎的传教士,而刊印自译本的费用,经常让自己的家庭捉襟见肘。

  从此,在以后的几十年间,赛兆祥不避艰难、不辞劳苦,分册刊印自己翻译的《圣经》,用自己的方式布道召唤信徒。在镇江,他已经很自然熟练的说着中文,用中国人接受的方式来布道,他的信徒越来越多,他在苏北地区建了一座又一座的教堂,他在镇江创办第一所润州男子中学。他也吸引了很多中国同工和他一起布道。赛珍珠曾经问过父亲的学生马逄伯,当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把他吸引到她父亲身边的。马逄伯沉思一下回答道:“他的心里有一团火,我的心里也有一团火,他灵魂的火焰倾斜,点燃了我心中的火焰,我被征服了。”

  1922年,赛兆祥在中国传教已有四十二个年头,成绩斐然。美南长老会苏北教团却发布了新规定,年满七十岁的传教士必须退休。而整个苏北专教士,只有赛兆祥刚满七十,他认为这是教团对他个人的侮辱,让他怒不可遏。而教团对赛兆祥的专横、一意孤行,尤其是擅自翻译《圣经》,对其早已心怀不满。赛兆祥被迫退休,但此时赛兆祥已经是美南长老会江北教区开创性人物,在他的努力下,建立的教堂、育婴堂、学校、布道所,福泽了镇江、淮安、宿迁、徐州地区数以万计的普通百姓与信徒,其“待人以诚、爱人如已、救人之急、解人之危”的传教方式,克服了种种文化障碍,使美南长老会在苏北地区深深扎根。

  赛兆祥被迫退休后,失去了精神支柱,身体、身心上都受到极大的伤害。赛珍珠把他接到南京,她不愿意看到父亲感觉到在中国40余年的生活以失败、羞辱的方式告终,在金陵神学院给他找份教职工作,她努力说服父亲接受了这份类似传教的工作。赛兆祥在神学院致宣讲《新约圣经》,他很快重拾往日的热情与执著,融入了年轻人的世界,他还像往常一样,在校园内街角布道,他非常关注学生,学生也很喜欢这位爷爷辈的牧师。赛兆祥一生都相当羡慕潇酒聪明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和他一起做了许多让他感觉有意义的事,他不断资助贫寒学生,尽管他自己并不宽裕。他向他们提供课本,付学费,甚至把自己的厚大衣让给那些学习优秀、家境贫寒的学生穿。他无论是在校园内,还是在校园外,总是穿着黑长的牧师服,走在大街上,看到自己的女儿,也会目不斜视的经过,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但是只要拿起圣经布道,他就又恢复了像年轻人一样的活力。

  在南京,赛兆祥住在女儿的别墅里,却拒绝女儿给他准备的充满阳光的大房间。他不需要漂亮的窗帘、柔软的垫子、高档的家具,甚至包括家人的照片。他来到就直接住到厨房上面的阁楼上,一间只能放得下铁床的小房间。在女儿赛珍珠的要求下,他在这间阁楼里,用老式的打字机写下了25页的个人回忆录——《我在中国的生活和工作》,详细记述了他在中国传教布道的种种经历,出人意料的是,这份回忆录里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偶尔提起,提起之处也是廖廖几笔的一带而过。

  这个人,有着圣徒保罗一样的为基督而生的信念。赛珍珠羡慕甚至妒忌父亲的目标专一,他一早就有了信奉的事业,并且一生中都对此坚定不移,连他自己的思想都无法改变他的信仰,即使在遭遇意想不到的磨难,种种不公正和同事非难排挤他的时候,他依然坚定着自己的信念,认为这是上帝对他的眷顾而在考验他。

  1931年8月31日,赛兆祥在庐山牯岭的别墅中去世,享年八十岁。他的亲人把他安葬在山上,陪伴他的是一本希腊文的《圣经.新约全书》。从1880年登船去国,赛氏来华服务五十一年。到最后和他一起长眠中国的,还有他的太太凯丽、二个女儿和二个儿子。

  今天,赛兆祥已经不被中国人提起,他所给中国做了一切贡献,慢慢被淡望。只有当年他离开镇江时,当地的士绅和教会在城南门为其树立《赛兆祥镇江传教功德碑》,称赞他三十多年来即使面对着嘲讽和污辱,也始终如一地为传教事业努力工作。碑文有他的学生马逄伯撰写:

  “... ...念丰功之不朽,徒增伊人秋水之思,勒片石以长存,聊作召伯甘棠之爱,谨铭数语,以志不忘... ...”

  这块碑,今天在与不在,都不重要。因为赛兆祥博士一生,已经和基督和中国永不分割。


2018-01-07 传教士赛兆祥在中国_第1张图片
赛兆祥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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