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枪响

【1949.4.28午夜 德国·柏林·帝国总理府】 午夜,柏林夜空的星辰璀璨被炮火的阴影遮掩。希特勒站在阳台上,看着夹杂着红色火星的硝烟布满整个天空。

身后的收音机里忽然传出BBC播音员的声音:“苏军已渡过施普雷河,帝国总理府进入炮火射程范围,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末日……” “啪”,瓦尔特PPK的枪声混合着爆裂声打断了这声音,希特勒背对着收音机,单手持枪,子弹稳稳地贯穿收音机,像一个老练的猎手,准确地击毙猎物。

可是他的手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手枪落地,枪口处冒着余烟。 希特勒揉了揉发抖的手腕,枪的后坐力震得他手掌发疼,原来这可是不可想象的事。疲惫爬到希特勒的脸上,随即又变为狰狞。巨大的绝望、痛苦在他的心中翻涌激荡,亲手建立的帝国一步步滑向灭亡的深渊,如今这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将被扯去。如果能够带领帝国再次让欧洲乃至世界胆颤,他甚至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希特勒扶着阳台上大理石的护栏,双眼血红,喘着粗气,好似一头老猎豹,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眼前逃开。 可又能怎样呢,他老了,累了。疯狂之后的无限倦怠此刻将希特勒淹没,他不再是那个狡诈凶残的元首,他只是一个连枪都无法拿稳的暮年老人。

希特勒走到门前,对着镜子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推门而出。 酒精,雪茄,毒品,以及各种不知名的气味混杂着钻进希特勒的鼻子。

混乱,嘈杂,喧嚣……总理府的办公厅失去了一切的秩序。 希特勒出现时,总理府安静了一瞬。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沉溺酒精的人继续举起高脚杯,烟鬼吐出了嘴里的烟气,推到一半的毒品注射器被狠狠压倒最底。战争让所有人跌入最黑暗的深渊,他们渴望尽早结束这一切。但在结束之前,尽情的放纵吧,哪怕元首在。元首?除了戈培尔他们几个傻子,谁还敬畏他?谁还在意他?他们曾经敬畏过他,不过敬畏的,只是他奖赏的权力以及惩罚的权力。现在,所有的奖赏或者惩罚,还有任何意义吗?

希特勒冷哼一声,便径直穿过混乱的办公厅,转角下楼,进入一间不起眼的地下室。 地下室内,爱娃早已穿好婚纱,看到希特勒进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场不合时宜的婚礼就此开始。 婚礼按照既定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这场婚礼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元素:欢乐。

希特勒发言的语调中带着死寂,看不到丝毫希望的死寂。从心底,他已经认定了被灭亡的命运:“绝大多数最优秀的日耳曼人都已在战场上战死,日耳曼民族的荣光,仅剩在场的诸位。我和我的妻子将在明天下午,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们将追随伟大的日耳曼种族而去。如果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如此选择。但是现在,一切抗争都失去了意义……”

就在希特勒讲话时,戈培尔好像收到了什么消息,他一愣,随即走出了房间,没有人注意到他。戈培尔回来时,婚礼已经结束了,他对元首低语了几句,希特勒也是一愣随即冷笑道:“创世纪?全员阵亡?他们还记得我这个元首?他们还记得这个民族?这群人,这个时候了,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  希特勒冷笑着,有些摇晃地走出婚礼的房间,沿着仿佛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缓缓走下深埋在柏林地底的秘密实验室,像一头离开狼群的孤独老狼。

戈培尔知道,那下面是创世纪团队的秘密实验室。他刚刚接到了团队队长在自尽前的电话,请他转告元首务必亲临实验室。事实上,除了希特勒,没有第二个外人能够进入那个秘密实验室。甚至戈培尔、邓尼茨、希姆莱、戈林等纳粹头子,也只是隐约听说过这个团队的存在,并不知晓其具体工作事宜。

创世纪团队,堪称德意志第三帝国最强大的智力团队,却一直不为世人所知。团队里集中了德国天才中的天才,他们隐姓埋名,隐藏在帝国总理府的地下,从事着某项秘密研究。但这样一个超精英团队,在战争时期没有为德国贡献哪怕任何一样研究成果,以至于希特勒都快要忘记他们的存在了。

 【1949.04.29 下午 帝国总理府·元首办公室】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向元首做汇报了。”海军上将邓尼茨想。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门是虚掩的,邓尼茨直接走进来,咦,元首不在。他仔细扫视,发现元首背对着门,双腿蜷缩在座椅上,胳膊紧紧抱住双腿,眉心紧锁,眼睛正死死盯着放在他面前的一个杂志大小的手提箱。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屋子里有些燥热。

邓尼茨清了清嗓子,发现元首纹丝未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心情理会他。他开始最后一次的例行报告:苏军距离总理府还有几条街,日本在冲绳做着最后一搏……  “最后……元首……您的……亲密战友墨索里尼……昨天……在意大利……被处决了。”邓尼茨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个消息。“请元首……节哀。”

坚冰一样的沉默凝聚在两人之间。从头到尾,希特勒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面前的手提箱。听着壁炉内木柴燃烧的噼噼啪啪声,冷汗浸透了邓尼茨的后背。

希特勒石块一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知道了,你出去吧。对了,给我准备画板和画布,我想画画。” 邓尼茨如蒙大赦,快步离开希特勒的办公室。

【1945.04.29夜 帝国总理府·元首办公室】  爱娃走进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钻进她的鼻子。希特勒站在画板前,面前的作品即将完工。画幅左边万道佛光,似极乐净土,右侧圣光普照,如天堂临尘。佛祖和上帝的手分别从画面的两侧伸出,捧着中间的球体,细细看去,正和地球有些相像。

爱娃轻轻走到希特勒身旁,问道:“这幅画叫什么?”  “创世纪。”希特勒回答道,握笔的手悬在空中,轻轻颤抖着,笔上沾满红色的颜料,却迟迟没有落到画布上。  “已经画完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不要加上这一笔。”希特勒此刻的情绪在他的一生中极为罕见,犹豫,迷茫,不知所措。

血腥味愈加浓了,爱娃皱了皱眉头。 “这红颜料是我的血。”希特勒的视线从画面上移开,半抬着头,像是回忆着过往,“如果当初我被维也纳艺术学院录取……”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说道,“就算没有我,也是一样!欧洲那帮无耻的小人,压榨我们的空间。世界根本不给我们日耳曼民族任何发展的机会!他们有什么资格谴责我发动战争!战争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我!”  希特勒歇斯底里地嘶吼,手愈加颤抖,沾血的笔慢慢接近着画板,“可为什么要让我和日耳曼民族受到惩罚!为什么!为什么!”

爱娃轻声说:“战争可能无可厚非,它是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的产物罢了。但是……”她犹豫了一会说,“但让种族灭绝,就是错……”  气氛凝重的好像要滴出血来,希特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雕塑般沉寂。

爱娃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金色的胶囊,她明天将用这颗胶囊结束自己的生命。爱娃面带微笑,赏玩着胶囊,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将回归主的怀抱。”  “主的……怀抱吗?”良久,希特勒的手颤抖着慢慢垂下,在笔的下面,手提箱反射着金属冷厉的光泽。

【1949.4.30下午 帝国总理府】  “时间到了吗?”  “到了。”  “我们过去。”  “好。”  希特勒和爱娃走下楼梯,邓尼茨、戈培尔等大臣,以及做弥撒的牧师,都已经在楼下等候,准备向元首做最后的告别。

希特勒提着金属手提箱,抱着名为“创世纪”的画作。手提箱闪着银光,不染丝毫杂质。  和众人简单交谈后,希特勒转身走向办公室,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说:“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之后便和爱娃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地下室。

戈培尔有些奇怪:“之前的元首,或凶残如虎,或狡黠如狼……但是今天,元首看起来很奇怪,是什么呢?”  旁边的牧师开始布道:“元首的头顶,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一声枪响划过天际,抽泣声从人群中响起,牧师开始做起了祷告,因为爱娃是服毒,所以这声枪响,在众人心中,意味着它终结了元首的生命。  就在众人准备推门而入时,“啪”,第二声枪响突兀地响起,大家忙推开房门,只见 元首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子弹终结了他的生命。旁边的金属手提箱上冒着黑烟,内部的电子零件被打散,滚落一地。

戈培尔突然问:“那幅画呢?”  “算了算了,别管它了。”众人回答。  戈培尔再次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有些疑惑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壁炉里,木柴还在熊熊燃烧,仔细看去,火里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创世纪》在里面翻滚卷落,眼看就要化为灰烬。 除了画,还有其它东西,是一张字条!在它被烧毁之前,我们不妨看看上面的内容: “元首,十几年来,我们一直在潜心制造可以逆转战局的武器。就在今天,我们成功了。我们把它称之为‘撒旦’,它已深埋在柏林地底,一旦开启,便可毁灭整个世界,但如果不用,‘撒旦’一周后就会变为废品,威力全无。武器的启动装置早已制作完成,就在那个手提箱里,只有元首您掌握全部密码。团队内一部分人企图直接开启‘撒旦’,遭到其他人的反对。为此,我们开始火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写完这封信,我也将以死殉国了。 元首,世界上最伟大武器的钥匙就掌握在您的手中。我们日耳曼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哪怕是灭亡,也要拉上世界一起。恳请元首释放‘撒旦’ !”

字条在壁炉中挣扎翻滚,直到全部被火舌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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