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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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人生活的山沟，庄稼人把地震叫“摇”。地震时就大喊“摇着嘞”。

上世纪六十年代有一年的春夏之交，大队干部说国家有关部门测量出不久要发生地震，并督促社员预防地震。

坦人把半缸面粉和半缸酸菜挪到当院，吃罢饭把锅和碗放到面缸和菜缸一块儿，除此而外就是烂铺盖和烂衣裳，再没有任何值得可惜的东西。

坦人和三五户邻居在庄外一段矮墙跟前联合一起用杂木橡搭了一绺所谓的防震棚，棚顶苫些野草，棚里铺上麦柴，晚上住。

邻居说猫跳狗窜、半夜鸡叫是地震的先兆。住进防震棚的头几天晚上，一有风吹草动坦人就醒来，只是虚惊一场。白天劳累，晚上操心，熬了几夜后一钻进草铺就睡着了。

和坦人的草铺一帘之隔的邻居，把一只空酒瓶倒立在草铺旁的木箱上，半夜里空酒瓶突然从木箱上跌到地面，被惊醒的邻居便大吼“摇着嘞”。刹那间惊醒一绺防震棚里熟睡的人。大家顾不及穿衣戴帽就冲出草棚，呆呆地站在落着雪渣子的漆黑中。

何老太太的孙女盼如只穿着背心叉裤，惊恐中没有回过神来，感到冷冻难挨，误把站在身旁的坦人当成奶奶，揭开坦人披的破被子往坦人身上靠。坦人还没认清是谁，盼如就被奶奶一把扯了过去，并训斥：“你眼瞎着来吗？”

第二天上地劳动，坦人一见盼如就想起昨晚的情景，忍不住笑。盼如红着脸瞪了一眼坦人就不再言语。缓干粮时坦人在盼如《工分手册》的扉页写上卢纶的《塞下曲》“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得轻骑追，大雪满弓刀。”盼如撕下扉页，在另一面写上无名氏的《哥舒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七十年代的一个秋天防地震。坦人被工头打发到县城雇卡车拉瓦，供工地建筑。晚上投宿在一家单位的绿色凡布帳篷里，住了一夜。

九十年代有一年也防地震，当时坦人像野兽一般每晚困在借宿的三层楼上。从三楼跑向院子得经过几道木门和铁门。即便是冲到院子里，院子三面的楼房墙只要掉下一块砖或水泥预制块就会要了坦人的命。他就不考虑防不防的问题，每晚十点左右上床直躺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当时人们的通讯手段已很先进。省城的人给县城的亲朋不断打电话，说几时几分地震。吓得县城的亲朋连续几个夜晚蹲在宽展处不敢入室。结果没有发生地震。

2008年5月12日四川发生8级大地震，事先坦人没听到任何人或媒体说防震什么的却地震了。

坦人打过工的工地工头通知坦人上缴600元捐助灾区人民，坦人就赶紧跑到工地给办事人员缴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