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飘飞在秋分那场雨

文/沈惠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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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星期中，班上孩子都要背诵补充的课外诗一首，陈誉非活学活用，在作业中就用到了这一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批着这样的作业便心生欢喜，欢喜孩子那种自觉的领悟能力，也欢喜那样空阔辽远的晴好秋天，不觉间心胸荡涤层云，很有种行云野鹤、自在浮萍的窃喜和欢欣。

    只可惜，那种胸臆的畅达，在秋分中变作了另一种心境，这份心境是窗外那场秋雨营造的，我无助地伫立凝视，看一帘秋风摇曳着雨中的树，树的生命在接受如期而来的考验。细密的雨点散滴在每一个方寸，不紧不慢，缠缠绵绵，根根雨丝编织着、网络着漫天的阴晦，笼罩在眼帘，不能散去。岸边的红叶檵木吊挂着红艳的秋叶，小孙女眼尖，说：“奶奶，那叶子好红，好漂亮。”我却违逆着孩子的小欣喜，做着悲观的引导：“妹妹你看，挂在最底下的那些红色与红叶檵木原本的红色是有区别的。原本的红是深沉的，那是生命血管里的颜色。而那些吊挂在最底层的叶子尽管红艳得比原来的漂亮，但那是叶子在流血，那是他们老了，即将告别树妈妈。知道为什么吗？”

    6岁的孙女自然有所不知，我进行着有点悲观的“科学”论调：“红叶植物含有叶绿素、叶黄素、胡萝卜素外，还含有其他植物少有的花青素。秋天到来之后，随着气温的不断下降，前几种物质的含量不断减少，而花青素的含量却与日俱增。那些越是红艳的叶子越是证明，他们已经老了，他们完成了生命的使命，即将凋敝，那样的红色是他们生命里滴出的血。妹妹看，那些树根旁已经有红色的叶子凋落了。”妹妹从二楼的窗口看那树根，小眼力够好，一会儿就找到了，却没有丝毫悲凉，竟然小有发现的惊喜：“奶奶，我找到了！”

    呵呵，一场对牛弹琴！孩子是不能理解一片叶子在生命凋落时倾尽力量的悲怆的，她单知道她的小发现是凭借了自己的好目力。小妹一会儿就雀跃着飞出我的卧室，去客厅享受动画片了，她还不能营造自己的世界，却会追逐属于自己的那份欢乐的世界。

    我兀自用目光逡巡，但见屋边小树林里，香樟树耷拉着沉重的脑袋，佝偻着老迈的枝条，细密的雨水集聚成一场考验，摧毁着树的意志。香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一阵秋风扫起，救了它，风儿吹落了凝聚的雨水，香樟暂且得了营救，可是秋分时节的雨网依然在无休无止地编织，一点点一滴滴，慢性肃杀着脆弱的生命之叶。我知道：注定有些树叶是要在这个季节里萎落成泥的，谁也阻挡不了自然的规律。

    我希冀雨儿能自然消停，可以领着妹妹去小区太阳广场边就近看看红叶檵木，告诉她关于秋分的故事：秋分来临，雷声止住，动物开始寻寻觅觅入洞而去了，可是最终，绵绵的雨让我一事无成，妹妹也不可能放弃《熊出没》来聆听我的谆谆教诲。哦，我也懒得尽忠职守去做一个好奶奶。

    捧着《读者》消磨周末的时光，要是在晴好的天气，便能焕发无穷的精力陪伴孩子去游乐场，但绵密的雨堵住了出行的路，无欲去在秋分的雨天里撕开雨幕，做违逆自然的傻事，那么就安逸地在家里泡一杯红枣枸杞姜糖水，暖暖胃，小心地呵护自己，难得这一份独乐乐，何不好好地把握时光？事与愿违，无端的困意袭来，拗不过一星期积聚的疲累，终于还是听命生物钟的调节，好好在秋分时节，做一回梦中人，让雨丝们无聊地吹打去吧。

    窗外，雨打芭蕉，淅淅沥沥。窗内，我努力拥衾而睡，被窝暖和起来了，暖热了一场秋梦，我梦见红叶在树根的泥土上绽放得绚烂……

    醒来，我知道，那场温暖其实是靠自己的肉身营造的。原来，绚烂美好的梦境还是要靠自己编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