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一个曾经的故事

双生。一个曾经的故事_第1张图片
(图片来自网络)


1.

   卫橘的双胞胎姐姐卫梨在一个礼拜之前光明正大的失踪了。起初寝室的好友还会组织话语安慰她,久了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昨日,她做了一个决定---搬出寝室,不住校。

   老妈马不停蹄地在街上租了间单人房,离学校十五分钟的路程。卫橘表示,她午餐和晚餐都在学校吃了再回租房,老妈才满眼伤悲地答应了。从头至尾,爸爸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柜上姐姐卫梨的照片,一言未发。

   她以要去书店采购些辅导书为理由逃离了这个沉甸甸的家,让阳光晒晒发霉的心情也好,不然毛孔都快被霉斑堵塞了。

   周末,出行的人格外多,整个街道人也成了商品,相互看来看去。她索性躲进了一家音像店。胖叔叔老板面相和蔼,一见她就好似想起什么般,急忙说:“你是卫梨的妹妹吧,还真是双胞胎。”后半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这个......?”她手里被塞了一张唱片。

   “这是你姐姐预定的唱片,她现在是不可能来拿了,你带回去吧。”老板尾音里的伤感全然流进她的耳朵里。

   “谢谢,她之前经常来的音像店就是你这里吧,她和我提起过。”

   “是啊,多么活泼的女孩,少了她来,我这店冷清了不少,她最喜欢的......”

   她对音乐没多大了解,便不敢再做停留,点点头,道谢离开。

   书店自然是没有去成,辗转又回了家。打开DVD放上碟片,几秒等待后一阵摇滚破音响而出,惊动窗上阳光。

   “你怎么跟你姐一样!”老妈拿着锅铲直冲客厅,“净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觉得挺好听的。”她第一次有了勇气反驳。

   “关掉,回去写作业。”

   “哦。”

   就是因为这些卫橘才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是为了逃脱宿舍管制,方便私下寻找卫梨才在外面租房子的。老妈之前的一再声明:“你要以学业为重,姐姐的事我们会处理,千万不要耽误了你学习。”让她早已对爸妈心灰意冷。

   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七年的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感觉像是丢了自己般,这种感觉糟透了。

   吃过午饭,老妈亲自到学校帮卫橘搬完了所有东西。

   傍晚时分,又带着她去吃小火锅。话题却总在学习上打转,那些陈腔烂调被拿出来翻来覆去地咀嚼。她胃口悻然,没吃多少,送走老妈后,一个人在路上闲逛。

   夏风黏稠地贴在她脸上,简直透不过气。一路上频繁遇见熟人,但大家都没有叫错,看来姐姐失踪的消息传播速度还真是快。

   终是因为无聊而回了租房,一进门便失了多余的活动空间,也就十平米的地儿,再堆上她以及她姐姐的东西更显拥挤。她很倔的硬是从家里带了一些姐姐的东西放在租房里,想着兴许哪天找到姐姐不想回家就让她和自己住在这里。

   她躺在床上一躺便过了十二点,窗外也不晓何时落着雨,腾满雾气的玻璃上接连不断地划着雨痕,如同一道道透明而扭曲的伤疤。

   好在明天请了早上的假不用上课,让她此时此刻可以肆意浪费时间。

   姐姐卫梨是和自己除了相貌外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她热情、不羁,家长口中的不良少女,同学心中的崇拜偶像,卫橘生命的强大依靠。她被不同的人分割成各式各样的类型,上着五彩的色,口口相传,自以为地争辩那就是她的全部。

   她会在卫橘被爸妈责备学习下降,灌输了一大堆“考不进年级前二十就考不上大学”、“考不起大学就活不下去”的紧张思想时,暗地里带她出去疯狂一把,和她的死党们唱K、喝酒、压马路。

   她不让卫橘喝多,然后认真地告诉她:“多学习是没有错的,好的大学无论是平台或是环境都不一样,今年我是考不上了,你还有一年。”末时,她顿了顿,瞳孔里闪着光,“不过,你记住,你可以努力,但一定不能学到没有自己。”

   她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什么可以羁绊你,而自己是最高的价值。

   “你不比任何人差,留了一级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儿。”

   卫橘听话的点头。

   从小她说什么卫橘都相信,无条件。高一被留级时,卫橘没说什么,因为深知是自己还不够好,达不到爸妈的期望值。而她的安慰更让卫橘重来的高一生活变得不那么漫长与艰难。

   那时候即使在听到不知内因的同学议论自己为何留级时,那些刺耳的话语从身上穿过,卫橘也能微笑着过去打招呼。

   她也可以在闺蜜被高年级的学姐警告威胁时,抄着板凳就冲上楼,一股豁出去的火药味。闹得满校皆知,事后,闺蜜心疼的带她去医院,一度眼泪决堤。

   “贱人就是矫情,还好好的呢。”她挑了挑红肿的眉头。

   后来,学校里再没有人敢惹她,听说连校门口卖文具的大伯都知道她了。

   她以女王的姿态活在周遭人的生命里,不聒噪也不安静。像极了光,拼命的燃、拼命的亮、拼命的温热,拼了命的绚丽一路苍白年华,或许终化成尘,也不曾停。依她的话来说就是:“至少曾亮瞎过他们的狗眼!”

   再后来,一年的时光被她以烟火的速度盛大燃尽,那些爆炸后的碎片挣扎地闪着微光。

   所以,仅剩两个月高考的她愈加不安分,直至上个星期她向爸妈提出辍学,态度坚定。得到的回应自然是狠骂。决定却日渐膨胀,根植进心里,吸取煎熬的养分,溢出墨汁色的念头。

   在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卫橘知道,她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地收拾好了行李。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对于爸妈她是偷偷的,而对于卫橘来说她则是毫无顾忌。

   第二天,她向爸妈下了最后通碟。

   窗外的车流声在放肆喧嚣,客厅里各种声音跟随着嘲杂,有东西一齐破碎了。卫橘握着她的行李静待在卧室,掌心热出了汗。不消一会,门被粗鲁地打开,她一把拿过卫橘手里的行李,痛苦地微笑着跑开。

   这个moment卫橘心里竟衍生出一种类似如释重负的心情。

   姐姐属于离开,卫橘是这么想的。

   后来,所有人都跟着追了出去,如同八点档的电视连续剧。可惜,什么也没有挽留到,她就此离开了,轰轰烈烈,爸妈才意识到后果开始决绝地哭。

   卫橘有些庆幸,但祝福终敌不过与生俱来的担心,驱使她想要私下里寻找卫梨,从明天开始。

   耳边的雨声渐渐遥远,意识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阳光懒散地穿过忘记拉上窗帘的玻璃窗,昨夜的雨丝毫未影响天空的透亮,光束里漂浮着金黄色的颗粒,伴着“嘀嗒滴答”的钟表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她在中午一点过被暖醒,意识恢复,脑袋便发涨着疼。随随便便收拾一下书包在街边买了点寿司就赶到学校去了。

   下午的课她听得异常认真,骤然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困难。而同桌陆森则用一副诧异的眼光盯了自己一个下午。最后卫橘实在忍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欸,我长得那么像黑板吗?”

   陆森撇撇嘴道:“你这么快就走出悲伤了?”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要我难过到死才可以吗?”

   “这到不是,现在这样挺好的吧。”陆森的最后一个音带着不确定的因素。

   “那就少废话!听课。”

   男生笑了几声,指着她说:“这口气太像你姐了。”

   我不像我姐难道你像啊?不对......“你怎么知道像我姐?”

   “全校谁不知道你姐?”

   也是。要是她早一掌劈过来了吧。

   下课的时候陆森向卫橘反复确认着:“你真的不来上晚自习?”

   “嗯,不然晚上回去太晚了。这样,你终于可以霸占两个位置了。”

“才不是。”男生随即又嘿嘿地笑起来,真的不是。

   看着她没入楼梯间的身影,他的神情骤然凝重,说不出的难过在瞳孔迂回,暗下的天色顺带熄灭了那里刚还亮着的光。

   一路匆忙回到租房的卫橘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完成各科作业。从她的位置透过窗正好能看见对街的一家花店,装潢得很漂亮。可她已顾不上多看几眼,在她的计划里六点半便要出门去开始寻找,第一站是卫梨经常出没的酒吧,但若因此下滑了成绩,她更无法面对老妈。

   有的习惯养成顺从,如她。

   有的习惯磨出棱角,如她。

      2.

   卫梨在晚上七点因尿急才勉强起床,从家里跑出来后,她用限有的钱租了间房。

   这个礼拜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脑袋浑浑噩噩,生活也乱七八糟,目前靠晚上在酒吧打工维持生活。有时候遇到大方的客人给些小费,她的生活就富裕几天。

   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她担心开机后密密麻麻涌来的短信和未接会影响这颗已经出逃的心。

   于是便衍生出了当背包客,去西藏的想法,彻底离开这座城,然后再好好想想,至少先找到一个出口,至于之后要怎样可以暂时放放。

   今天化妆十分不顺,手好像有些生。

   等地铁的时间也变得漫长,周围的人自顾自地走走停停,她亮着异彩的瞳孔与周遭人格格不入。

   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八点,幸而今天领班的心情很欢喜,没说几句就放过她了。今夜,客满,她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工作,但不是最好的状态。

   “卫梨......卫梨!五号桌加一打燕京啤酒,一碟瓜子。”吧台的希子大声提醒。

   “噢,来了。”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估计是白天睡太久的关系。”语末,卫梨摇摇头抱起啤酒走开。

   再回来的时候希子递给她一张纸道:“妆有些花了,去补补吧。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希子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是有那么一点。“呵,当初跑出来的时候感觉终于解脱了,这几天过下来还真有些累。”

   “要不,回去看看?单看看你妹也好。”

   “再等等吧,近期不太想。”她再次摇了摇头一把抓过纸巾跳下高脚椅径直向洗手间走去。

   她心里凌乱万分,本性的倔强不允许她回头,心情却日益糟糕。而此刻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越看越不像自己?如此感伤。她不愿再想下去,所有情绪混着纸巾毫不犹豫地被她扔了出去。

   一开门一位喝醉的男士顺势倒下,嘴张张合合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她皱眉,地上的男人突然捂起嘴来,见他要吐,卫梨无奈将其拖进洗手间。

   稀里哗啦地一通狠吐后,男人恢复了些意识,指着卫梨就骂:“你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有钱有势都抵不过什么狗屁安全感。你脑子装的是屎吗?”

   莫名其妙,卫梨一个急性子,回道:“对!我们满脑子装的都是你!”其实这种借酒消愁的她早已不奇怪,但不能让自己无辜被骂。

   对方不按常理地笑起来:“就不能给失恋的人一点安慰?”

   “给你安慰不等于让你骂我。”片刻间,她又软下心来,“说说吧......怎么被甩的?”

   时间在这一言一语中穿梭,直至凌晨两点她才送走他,结束工作。

   快走在空荡荡的大街,灯红酒绿投影在地面上有着别样的落寞。盛夏的夜晚是不太冷的,她却下意识地拢了拢上衣,双手环抱。

   早已过了地铁的末班车,她只好边走边拦的士,好不容易有一辆答应走,她立马上了车,生怕司机反悔。司机师傅是个朴实的中年男人,“这么晚女生在外面很危险的......而且晚睡对身体也不好。”的说了一路。

   她的眼睛渐渐泛红,车内灯光暗淡,看不出来。

      3.

   这一觉卫橘睡得不怎么安稳,早晨在看到自己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时,顿时心生凉意。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没注意,只是一关门一倒床就昏死过去。

   一天的课疯狂地剥离着她仅剩的精力,像爬山虎,像蔓藤,缠绕得大脑无法正常运作。下课的十分钟她也能睡出口水来,以至于没有任何时间理会陆森狐疑的表情和关心。

   趁着上课卫橘弱弱的清醒时刻,陆森连忙递上早已写好的纸条:“昨晚没睡?干嘛不好好休息?”

   这么关心干嘛?“睡了,只是没睡多久。”

   他看完,侧过脸瞪了她一眼:“你自己住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这样你姐姐知道了也会担心的。”随后还用一副“you know?”的表情看着卫橘。

   真是一事儿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谢谢!”

   见她一脸敷衍,他依旧不依不饶,她开始不耐烦,扔过去一句:“你这么关心我干嘛?喜欢我啊?”语气可不和蔼。

   这下陆森没声儿了,努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尴尬地转过头去。

   中午,她被班主任光荣地请到办公室“喝茶”,什么叫教语文的班主任最为善解人意,她算是体验到了。

   “卫橘啊,你这两天状态可不好,老师知道你家里出了一点事,但......”老师言辞小心。

   “就是最近没怎么睡好,我会好好调整的。”

   “因为你姐吧,你说这孩子......”也许是发觉接下来要出口的话不太适当,老师也闭了口。

   谈话在她的道谢中结束,她一出来凑上脸的就是陆森疑惑的眼神。甚至还被他拉去吃饭,流言因此产生,而卫橘的情况就宛如这流言,并没有随着时间增长而平淡,反之愈加严重。

   甚至还有女生跑来向她宣战,说要和平竞争,或者劝他们分手。根本没在一起怎么分?还有,就没有祝福的?

   连续一个礼拜白天晚上的连续劳累,卫橘自己都感觉快撑不下去了。而男生的关心程度也直线上升,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忽视。

   以前只会在意成绩的自己完全自琐在封闭的空间里,她便理所当然地屏蔽外界。而如今这个空间被人硬生生地破了个洞,一束光辉涌入,刺眼又美好。她有时候会觉得如果真如流言那般也挺好。

   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纸条,隽秀的字迹带着一股清泉流过她的心底。

   等等,这字怎么如此熟悉?

   中午她揣着疑问回到租房,翻天覆地地寻找,肯定在哪见过!之后甚至回了家,幸亏家里无人,可仍然一无所获。

   再次回到租房时,她已无心再想,眼神被窗外那家花店所吸引,一对中年夫妇正在付钱---她爸妈。老爸手里捧着一束老妈最爱的白百合,真是好心情!她大力地一把拉上窗帘,嘴角不屑。

   而今天还剩下最后一间酒吧没有找,所有的希冀全部赌上。

      4.

   时间过去的越久,卫梨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回去的念头蔓上神经,一步步收拢,逼迫她最后一丝骄傲几近瓦解。

   酒吧的工作还在继续,她似乎俨然忘了白天是什么样的,那时候她都是在补眠中,或者说是为晚上准备着。

   有没有偷偷回去看过卫橘,她自己也已没有印象,好像是在梦里却又那么真实。她真的不能再想!不敢再想!仿佛下一秒整个脑袋就快被撕裂开,那就睡吧,尽量睡吧。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慢慢清晰又模糊,反反复复......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犹犹豫豫了?她兀的翻爬起来,收拾衣物,电光火石的一个想法:干完今天晚上就辞职去西藏。感觉到以前的那个卫梨重回身体后,她满意地笑了笑。

   打开新手机向备注着阿霖的号码发去消息:我明天就准备起西藏,一起?

   好。很快地回复。

   对方就是那天倒在洗手间门口的男人,那晚短暂的聊天后,仿佛在两个人心里都埋下了好感,以后的每一天晚上他都会来。久了,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卫梨也慢慢了解到:阿霖的工作不错,这使他赚了不少钱,可相恋四年的女友却和他提出分手,理由是没有什么狗屁安全感。后来他越想越气,干脆将自己灌醉,不去想,就上演倒在洗手间门口那一幕。

   同是可怜人何不结交成好友?这是卫梨说的话,就此两人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熟络起来。

   而她原想他在听了她的事后一定会老生长谈:“玩什么离家出走,该好好读书的时候就好好读。”之类的,结果他一句:“没想到你挺有想法的。”倒是将她噎到了。

   阿霖也曾表示过对去西藏感兴趣,他说:“弄不好一次旅行还能带个女朋友回来,心灵进化了,伴儿也找到了,两全齐美。”

   这些现在想来她都发笑。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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