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的房间有两扇门,朝林萍的那一扇

第二章

1,郭老板的房子有玄机

三子、李兆军以前给老郭做过零活,觉得老郭人够意思,老郭现在正好缺两个做木工的人手,觉得二人还挺老实,在聘两人之前征求过房东王家老太太的意见,房东老太太说二小孩确实看着实诚,就以每人每年贰仟元,管吃住。三子、兆军觉得高兴,免得东奔西走。

老郭福建莆田人,大号文勇,西北旺人,都叫他老郭。个头不高,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瘦瘦的,满脸稻草胡子,嘴唇显得比脸黑的多。两个小木匠看他抽“天坛”雪茄,一根接一根,私下议论是不是雪茄烟抽的太多。

郭老板当初也是学徒出身的。做鸡蛋箱、托盘(就是一片木板,上面几根横的,下面两根竖的,一般仓库放东西放在上面,下面两根直木中间空隙正好叉车)。两徒弟自叹不如,郭老板今非昔比了,偶尔当着两个徒弟面前表演一下,意思是让两徒弟知道,我原是干什么的,今日来的不易。

郭老板房子很简陋,一共四间,二三米高,北边紧贴房东家有一个小厨房,刚来的时候两徒弟见房子结构觉得很逗。四间房子都是通的。一天郭老板不在,三子仔细看了一下,郭老板房间在西边第三件屋,朝马路就是北边开一个门,朝东西边屋各开一个门,他这屋等于有三个门。三个门里面都安着插销,通往东边屋,门外边没有插销。三子和兆军睡在东边第一间屋,第二间屋朝马路有个大门。这屋也就是客厅了。

来第一天早上两徒弟就知道门做的好处。早上六点钟三子睡得正香,就听见老郭在客厅咳了一声,这种干咳显然是咳给两徒弟听的。

三子明白老板都起床了。一点声音都没听到,等于和老板睡在一个屋里感觉,看兆军睡得正香,一脚踹过去,正中兆军下颌,“哎哟”一声,三子也故装惊醒的样子。“呦,都天亮了”,兆军赶快起来。

最西边屋是林萍住的,门在侧面,出来做饭方便,三子纳闷,她连着老郭屋的门到底这边有没有插销,给三子一个悬念,三子想还是有一个好,要是没有感觉唱戏幕没拉严实,去年在这做活时就知道她和郭老板关系了。

林萍刚十八岁,四川人,瓜子脸,个子显然矮点儿,长穿一双高跟鞋,眼睛不小,长三角形,就是鼻子塌点,脸挺白的。有几粒明显的黑痣,不丑,怎么也才十八岁的姑娘,直看横看都不丑,对二徒弟特别尊重,老当他俩面说郭老板几句刻薄话。三子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哼哼,林萍感觉到侮辱,真是比挖了她家祖坟还难受,自己做的事知道三子、兆军都清楚,气归气,心里也不怨恨。

去年底因活不在老郭这边做,就是晚上住这儿。早上天亮,三子、兆军坐公共汽车,汽车站就正对着大门,一共不到二十步路,屋门前是块空地,隔着木材,一直到现在还是。

去年还不知道林萍叫啥子,就知道她早上差不多同时从老郭房里出来,坐这边公共汽车。天气很冷,差不多车快到的时候就从老郭屋里出来,三子和兆军不知道公共汽车还准点,老提前十几分钟等。他俩上中门,林萍就上后门,换则反之,林萍坐四站地在三零九医院下。现在才知道是老郭给她找的临时医护工作,原先是房东家保姆。

老郭这房基本是房东家的,现在吃水还在房东家,共一个压水井。老郭觉得林萍漂亮,比自己老婆漂亮几百倍,老郭和老婆没深感情,十八岁生了第一个儿子,老婆当时二十一岁,大三岁。

老家风俗,娶老婆要花很多钱,一般有儿子从小就抱一个姑娘来养,长大就结为夫妻,从小知老婆是抱来的,就没有好感。在父母压迫下十八岁就成亲了,出来学徒今年快五年了,还是三年前回去的,媳妇看上去有四十岁的人了,被海风吹黑,粗糙的脸略有皱纹,老郭在家住了三个晚上,还没和老婆同房。

在京城回去后看见媳妇更觉得气恼,现在看见林萍就有一种蠢蠢欲动,飘飘然激动的感觉,但他还是很理智地压抑着自己,在家里盘算着怎么接近她。

耳朵老竖着,只要听见或者看见老太太一出门,他就会拿几件衣服去洗,或者去打水,怎么着也找些事来,还得背着老太太,这老太太厉害,两个儿子,大儿子一米八多,体重估计一百八朝上,脸黑生生的,坑坑洼洼的,在哪个公司当老板,小儿子也是高个子,媳妇娘家特有钱,媳妇还奇漂亮,这点老太太很不服气,不以为然,觉得她小儿媳看上他儿子是她造化。老是当众人讲,自己丈夫是大队一个小干部。

老太太年轻时可能就气盛,现在没事看她一个人时都黑着脸,不过和人聊天特亲热,抽着布莱尔的烟,她说这烟是儿子买的,一年四季不变档儿,味正。一笑嘴角往两边扯得很大,两排牙有黑的有黄的,还排列很自然。在家一手罩天,老头子见他黑着脸都不敢鼻孔出气。“同队村人也让她三分,要是让她知道我老郭拐你家保姆,你还不把我轰跑了。”

和林萍聊过几次,都很熟悉,这天老太太带孙女出去玩了,老郭趁机拿着脸盆,赶紧找两件衣服,端着要往房东院走,一想少点,又赶紧换下裤子。正巧林萍在打水,西北旺就这块还没通自来水,家家都有压水井,一个水缸搁在厨房里,打过一桶水了,一般打三桶水,这正在压第二桶来。

“哟,林萍打水呢,我给你压。”林萍停住手中的把柄,看着老郭进院门。压水确实力气活,铁柄一米多长,压出水哗哗的,有时林萍两只手压住把柄,整在身子体重压上,双脚还得吊起来,水才能流出来,放下柄更小心,两手还不能送得快,弄不好水管这头吸气吸得厉害,这边就反打过来,你要压不住和不小心可不打着哪儿是哪儿,有打着眼睛的,有打鼻子的,一般都是心不在焉人下场。

老郭逮这个机会,真够神的,早一步也不行,晚一步也不行。林萍正压出一把还没完,两脚刚落地,脸正憋得通红,手还不敢松,老郭进门一句话是准备好了的。他端的是个空脸盆,就一个压水井,正常情况下谁都不会拒绝的。这是力气活,你是劳力,闲着也是闲着。

当他看见林萍粉红的脸,额头还有点汗渍,虽然三月天气,林萍穿着一件呢子外套,解开了口子,露出里面一件无领对开羊毛衫,四粒扣,浅红的不很鲜艳。房东大媳妇给的,显然大了点,里面露出蓝领子的旧衬衫,白皙的脖颈格外招眼,腹部明显一呼一吸,双乳也随之耸动。老郭眼尖,在她胸部停留一下,迅速移开往上看,林萍正瞪着两眼珠子看着他,老郭这才知道自己失态,林萍等着他压水呢。

“够沉得吧。”话是要讲的,不能不说话,门外人多着呢。只是院门朝东,不朝马路,马路边人很难看见院子里,当然从老郭大门往前走,或者从车站往南走几步就能看见院子里情形。老郭从不进屋聊天,这要让老太太撞见不好,在院子里聊天,马路上也有人往院子走就能先听见。

老郭就是老郭,先定定神放下脸盆,紧跨上两步,和林萍面对面,老郭左手先按下把柄,林萍双手并没有撤下来,老郭心里一激动,脑袋嗡嗡响,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当他确信自己右手压在林萍左手上,光滑的、凉凉的。他用自己眼角瞥了一下林萍,林萍并没有生气,红脸庞还透出一丝笑意。

“郭老板今天在家”,林萍把手抽出来,没话找话,老郭有点失望,但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想不想换个事做?”,老郭边说边回头朝院外看一眼,“我有个老乡在309当官,找他一句话”,老郭又把声音放低了一点,“就是服侍病人,一个月能挣四五百元,比你在这儿强多了。”“真的?”林萍显得很激动,在这一个月才一百多块钱。“什么时候能去?””你要去我下午就给你问问,行的话我就带你去,你千万别跟老太太讲。”“知道。”林萍脸又红了一下,觉得跟老郭又近了一步。

同村好几个姑娘,出来都发财了,往家寄了不少钱,穿戴确实羡慕,梦想有一天同她们一样就好了。不过她们都跟在一个老板后面,同村一个岁数大点的聊天的时候说出来的。林萍觉得并没有什么,连这位岁数大点的聊起来时虽有几分不服气也有几分羡慕。

“就这首饰,不知道值多少钱,女的就是比男的吃香,又不用干活,你们看看她们比城里娃还时髦呢。”这天不远了,林萍心里很清楚,第二天老郭就偷偷告诉她说好了,晚上带她去309。

为了在309医院门口见面,两人还不敢一块出门。其实,医院住院部晚上根本不让进去,平时也不是随便进的,老郭跟老乡确实说好了,还花了一百多块钱买礼物,为自己老表的姑妈外孙女找事。说定好了八号上班,让林萍直接找去就行。今天刚三号,老郭当然有些心事,要让他等五天才有这个机会,晚上怎么也睡不好觉的。

老郭看了看表,快六点了,天快暗了,他早来了十分钟,又朝车站看看,有一对青年男女在等车,旁若无人地亲吻着,老郭觉得心里有点发热,推眼看看马路两旁白杨,又高又大,夏天见不着太阳,移眼往侧面看,也就是309医院西边。309医院和他四间小屋坐向是一样的,而且后面山还是连的。山上树相当茂盛,每次看到一对一对往山上爬,他都不敢多想,觉得很遥远。

林萍骑自行车过来的,看见老郭站在那傻望着车站,就锁好了自行车。“老郭”,林萍觉得还叫老郭自然。“早来啦?”林萍笑嘻嘻看着老郭,穿着一件绛色呢子大衣,露半截直筒裤子,什么颜色老郭看的不太清楚,一双高跟尖头皮鞋特别显眼,这哪像农村出来的保姆,觉得嗓子有点发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上哪儿?”林萍还是又问了一句。“哦,我说好了八号上班,你自己过来就行。”“那你让我过来干什么?”林萍停住笑意,愠怒地眯着她的小三角眼看着他。

老郭看她这样觉得特别可爱又好笑,上前一步捉住林萍手,笑滋滋的说:“想你呀,你不知道?”“你不是有老婆的吗?”林萍手明显犟了一下。

“嘿,我都三年没见老婆了,准备离婚呢。”前半句真话,后半句假话。随口说出后半截觉得也很自然,他为自己随机应变之快很满意。林萍并不在意他讲什么,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两只眼睛放肆地盯住她的脸。林萍感到自己脸发热,马路上偶尔有几个骑自行车的都朝他俩看一眼。

老郭扯一下林萍手朝南边树林看一眼,此时天已暗下来,路灯都亮了,往里走几步就有几排树。“干嘛呀,你是不是很有钱啦?”老郭一震,虽然听着像不在意,有点讽刺,还是觉得有点吃苍蝇的感觉,一看林萍绯红的脸一丝不快马上消除了。

“哪儿,也就十万吧”。林萍虽然和老郭很熟,但老郭多少钱她从来不好意思问别人谈老郭有钱,有多有少的。今天一问自己心里踏实多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缘故。其实老郭多少打了折扣,就门口几堆木材就值十几万。

两人走过一排树停了下来。“老太太今晚不在家,我跟老爷子说上一个老乡那儿,晚点回去。”老郭已经有口无心了,闻到一股香味,这是少女身上特有的气味,松开林萍的手,搁在她双肩上,右手摸着她的头颈,感到香味一阵阵贴近。老郭觉得一生都没有今晚幸福过。

后来林萍在309上了大半年夜班,年底正好赶上三子、兆军在老郭这儿做零活。过大年,老郭给老太太送了二条希尔顿,说想找个做饭的,以前的小李在哪儿进到了,想请她。

老太太对这事早有耳闻,看送两条烟的份上,再说老郭有钱,在西北旺也数一数二的外地人,虽然品德坏,但并不影响每月给自己交房租、水电费。“嘿,你看着办,Y头还行。”老太太笑嘻嘻的吐出一口烟雾,心里骂道,“小丫装他妈什么孙子。”

2,卖木材风波

转眼天气变暖,满城飞舞着杨絮。三子、兆军把做好了的鸡蛋箱码在马路边。如果做到一百个没人要就不用做了。没事码木材这才是学问。坏的码在里面,好看的码在外面和上面,大头码一头整整齐齐,有时几天没事干就把木材从这块挪到那块地方。路不远,也够两徒弟折腾半天。

老郭总是抱一个茶杯看着。大前天跟林萍干了一架,老郭脸上爪子印还清晰可见。林萍跟老郭吵了几次架,都不当二徒弟面,大前天上午打架,在老郭房里“扑通扑通”的,老郭出来脸上手上多了几道血痕,林萍汪着双眼骑自行车走了。

林萍一走做饭就落在兆军头上。今天吃过早饭林萍又去了,兆军用家乡话和三子说倒霉。做饭又落在他头上。老郭依旧捧着一个茶杯,他不反对二个徒弟说家乡话。他听不懂,还装着听着很认真,有时见两徒弟高兴,也插两句问什么事高兴,讲的什么话。

见俩徒弟把鸡蛋箱码完了,天气也暖,太阳照着暖洋洋的,老郭脱下外套递给兆军,去把皮尺拿来,我教你们量木材,以后我不在家,你们俩该知道怎么卖。

三子走到老郭身边一边木材旁,这木材是白松,四米长,五公分厚,老郭接过兆军递过来的尺子,“你量。”递给三子。三子看过老郭量木材了,量的都是大头,皮尺放在地上扯出一截,左手手指夹住皮尺头,右手手指夹住皮尺另一头,左手搁在木材左边延上不动,右手顺直皮尺往外扩,到边沿用右手指卡住,跟布店卖布似的。右手不动,左手松开皮尺换到右手手指卡的地方,再量第二块,量多少块,皮尺就看出多长,三子量了两层,一共五米四,兆军量五米三。

老郭笑眯眯的说:“你们两看我量。”二层量完六米。兆军:“你再量一遍。”“再量给你们看啊。”一量六米二,这次二人眼睛盯着尺子,怎么会呢?“你们看啊。”“哦。”两徒弟都惊讶,原来你看着他手卡卡住尺没动,其实换手的时候尺子就在手底下走,量的快,走的就快。“好好练吧”。老郭捧着茶杯上屋里去了,两徒弟练半天,都觉得长了一见识。

中午来了一个买木材的,给老郭一张名片,北京儿童制片厂剧务王山。制片厂在黑山户拍片子搭棚子使,要个二十来方。

老郭递给王先生一杯茶。茶三子泡好了放在桌上。“来喝茶,我的木材不贵,你要能在我这买木材,我给你回扣。”老郭从来说话不转弯,直来直去。他认为还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上次给阜成门一家公司老板送去好处费两千元,结果做了五百个托盘没要,老郭拉着三子一道上公司要两千块钱。还没什么废话,人家就还了一张两千支票,老郭转背骂:“什么东西,我在北京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要回扣不办事的。”

王先生疑惑的朝二徒弟看看。“没事没事,他俩是我徒弟。”只要来老乡还是什么客人,老郭总介绍这是我两徒弟,一来觉得自己是师傅,二来两徒弟长着不寒碜,老乡来一听这两徒弟是安徽人还挺好奇,老郭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不过两徒弟从来不叫一声师傅,因为他俩干木工早出师了,在这儿只不过是福建人规矩,干活的都是徒弟。

老郭转身到自己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二扎钱(二千元),“你先拿着,咱们互相帮忙。”最后谈成如果电影拍完之后,木材可以低价再买回来。老郭非常高兴,拿二十元钱给刚进门的林萍,去买只鸡晚上炖炖。“二十块怎么够哇”,林萍没接钱,斜眼瞥了一下两徒弟,意思我多要钱买菜也是为你们俩,老郭又给了十元钱。

晚饭吃过后,老郭拿出一卷二十米的皮尺,让林萍拿一把剪子,一瓶万能胶,老郭把尺子扯到四米的地方用剪子剪断,又扯到六米九九的地方剪断,再用万能胶接起来,三个人看的目瞪口呆。老郭拉着粘好的皮尺,还真看不出接的,除非看见前面四字,马上看见后面七字就出漏子。

“怎么样,看不出来吧。”老郭高兴看着两徒弟和林萍,意思是学吧,早着呢。没几天制片厂来人了,王先生没来,来人砍了砍价,就定下了,客厅桌子抽屉里二把皮尺一般大,剪断的在里头。挑好了木材,老郭叫兆军去把尺子拿来,朝兆军眨眨眼,兆军知道老郭意思。

老郭叫兆军去把尺子拿来,朝兆军眨眨眼。兆军知道老郭意思,客厅桌子抽屉里两把皮尺,剪断的在里头。眨眨眼意思还是叫兆军拿剪断的。兆军拿了出来。老郭讲三子量吧。

老郭认为三子比兆军稳重。兆军有时和林萍嘻嘻哈哈,做事也不太老实,三子做事一是一二是二,负责任,就不太和自己讲话。兆军嘴甜,有时一般事老郭就让兆军干,像这种事就不行了。这尺子谁都没量过,只是交代过,要是甲方知道了,搞不好人家不买板子,回扣还打水漂了。

因为今天王先生没来。自己量冒险,觉得只有三子,也非三子莫属了。老郭叫兆军拿皮尺眨眨眼,三子就知道了自己要量木材。这事老郭不会让兆军量的。上次买一个砂轮机,看着挺简单的,多一个配件怎么也装不上,三子弄了半天也没弄上,兆军接着弄,老郭讲,三子都弄不了,你就别瞎耽误功夫了。弄得三子特别不好意思。后来还是三子给弄上了。他知道自己分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事三子常想的。拿了郭老板钱,替郭老板做事,还不是应当的。

一共有十几个人看着,三子先把全部拉出来堆在地上有一堆,开始量得很慢,一块平均二十多公分,看的人很多,管事的反而站得离三子远点。他注意是三子手,只要卡住皮尺换手地方一致就不会错。看三子谨慎的样子,口里还念念有词,“十七,三十九,七十八,……”这就是第一块十七公分,到第二块就到了三十九公分,到五是过了一米,尺就写大数,中间没写几米几,三子意思是告诉看得人没错吧,第一块到这儿六十,这一块七十八了。

“来抽烟,抽烟”,郭老板招呼着客人,眼珠也没离开三子,看尺子到了三米,三子加快速度,咯噔,三子感觉尺子接缝过去了,松了口气,这时尺子快到八米了。扔在地上一堆尺子谁也不会在意中间少了一截。“十一米”,三子哈起腰告诉管事的。管事的点点头。三子看管事的也不是太精,带着一副眼镜,二十多岁,书生气十足。

“一个十米”,三子又唠叨一句,接着又从头量,尺子一共也就拉出十一二米,要是不要糊弄就一直量下去,三子胆也越来越大,一共量了八个十米,大料拉上车给老郭开了一张支票,三子才松口气。老郭眼睛笑开了花,林萍也红扑扑的朝三子看着。就兆军显得憋声憋气的,这事后,买木材就是三子事,老郭不在三子卖。

兆军没事就帮林萍做饭。老郭和林萍关系越来越僵。老郭自己不知道怎么现在看林萍哪儿都不舒服。整天要钱,差不多给了七八千还怎么着。现在木材生意又不好。林萍觉得老郭太抠,钱给的少。所以吵架要不老郭要林萍同床就是林萍找老郭要钱。

现在林萍基本不做饭了。老郭在就木着一张脸,老郭不在倒和两徒弟亲亲热热的,特别和兆军有时两人在房里嘻嘻哈哈,三子也装着没听见。林萍队两徒弟都一样,只不过三子心眼里瞧不起她,没人时也不太搭理她。林萍也知趣走得远远的,免得两人都尴尬。

3,一山难容二虎

天渐渐热了起来,老郭准备在马路对面东边离现在房子有一百五十米吧,准备再盖三间房,找大队长说好了,就差瓦工,找了一个四川看仓库的老头介绍了一个瓦工。老郭盖房子也不讲究,自己盖,找一个瓦工也就够了。

瓦工姓黄带着老婆和一个妹妹。妹妹二十来岁,老郭本来不想要这瓦工,这两女性显然干不了什么活。在一块吃了晚饭后改变了老郭想法。姑娘不太爱说话,老郭一说话她就笑。小黄两盅酒下肚脸通红,媳妇吃完饭跑到林萍房间聊天去了,指着妹子对老郭讲,“叫郭哥知道吗,以后都得听郭哥的。”

姑娘看着老郭还是笑眯眯的。放碗后,三子兆军小黄都出去了,姑娘准备走,老郭说,“你着什么急,坐会儿。”指指沙发,老郭也就坐在她身边拉勾她手,长辈似的。

“你怎么不爱说话呢。”“嘻嘻,说什么呀。”“你老喜欢笑。”老郭边说边往姑娘大腿根摸去。姑娘红着脸朝老郭脸上看去,任凭摆弄着。她在北京多年了,这也不是第一次。

第二天就开工了。一个多礼拜房子盖好了。装得比老郭房子漂亮,两间屋也有一间就让姑娘住。哥哥嫂嫂走了。这边老郭和姑娘越来越亲热。

林萍可整天拉长着脸,见谁都欠她债似的,私下跟兆军说:“哼,想把我踢开吧,我当初也是姑娘到老郭这儿来的,你黄瓜子是个什么东西。”黄瓜子指的就是小黄妹妹,她左手有两个手指伸不直,可能小时候得过什么病。因为都是老乡,林萍听她嫂嫂讲过她妹妹一二。

老郭也高兴不起来,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在一桌子吃饭,黄姑娘也不是软柿子,老郭在中间闹得两头不讨好。一天,乘屋里就三子一人,跟他讲:“你给我想个办法,找房东说林萍不像话,晚上出去又不回来,又不做饭,让老太太给轰了。”三子知道老郭本意,你要轰林萍,也得先跟老太太讲,毕竟给他们家做过保姆。老郭知道自己名声臭,西北旺人见面都跟他笑笑的,背后差点咒他早死,看他笑话。跟老太太怎么提,还是让三子去合适,看得出老太太挺喜欢三子的。

三子不负众望,老太太同意轰林萍,并亲自跟她讲。三子并不是按老郭交代好的话讲的。三子说:“大妈你看看,两个大姑娘做饭,我们还没饭吃,还得自己做,我和兆军两大小伙子在中间,乌七八糟的,弄得我们名誉都不好听,林萍现在什么都不干,整天较着劲……”

老太太本来就信三子,瞧他老实就满口答应。当天就把林萍叫到家里,“小林啊,老郭想把你轰了。”老太太边抽烟边讲话,小林啊三个字充满长辈慈爱和关怀。老郭想把你轰了”,轰了加重了语气,甚至感到有点咬牙切齿,‘这丫挺的’让林萍感到她也是恨老郭这孙子,“有两臭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太太才明白怎么前天老郭又给她拿了两条希尔顿,说老乡捎过来的。心想我两边做个好人算了,心里不禁暗暗得意。

林萍泪水像不断线珠子掉,感到老太太对她太好了,当初自己不仁离开王家上了老郭贼船,老太太还不计较。想到这两年在北京一个亲人没有,现在要给人一脚踹开,自己像受了莫大委屈,哭出声来。

王老太看林萍越哭越伤心,感觉像自己女儿在哭,多可怜啦。自己也不禁眼睛红起来。“孩子,别哭了,哪儿找不着活干,谁让咱命生的不好。”老太太站起来找块手绢抹起眼睛来。她觉得姑娘太可怜了,但也没忘记三子话和老郭两条希尔顿。

林萍抽泣着:“我不走,让他跟黄爪子快活!”老太太感到林萍不是从前家里保姆了,自己也马上回到现实中来。“你可要保重呢,你现在又不在我家,我一个老太太也帮不上忙,知道我告诉你意思就行。”“谢谢大妈”,林萍还是感激涕零地走了。

要轰林萍,老郭现在精神支柱就是三子了。这事也不能找老乡帮忙。传出去多不好听。他把三子叫到新屋,黄姑娘在另一间屋里。一般林萍不上新屋。但黄姑娘三餐要到老屋吃饭。

“你说怎么办”,三子觉得老板看重他,说出话来也斩钉截铁:“你就直接轰她,怕什么,你是老板。”老郭顾虑就是他和林萍的勾搭关系,三子语气告诉她就是,你别怕,什么事都没有。老郭心里有底了。“她有个叔伯的儿子在附近饭馆打工”,老郭讲。“那有什么呀,你开除她,她哥还有什么脾气呀,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妹妹是什么德行。”三子看见屋里黄姑娘冲他笑了一下。又闪到里面去了。

老郭把林萍堵在屋里告诉她:“你走吧,别在我这儿了。再给你俩千块钱。”老郭黑着脸轻声说出这话的,不想没讲完就惹得林萍一顿臭骂。“操你妈,什么东西,当初不强奸我,扒下我裤子,我能在这儿吗。操你妈,小心我他妈告你。”

林萍憋红着脸,“砰”一声,一手拉开外面的门朝墙上撞去,气呼呼骑着单车走了。老郭目瞪口呆,倒不是没见过林萍骂人这么大声,光天化日下,别人听见我老郭面子往哪儿搁。林萍其实就知道老郭没有这个胆。虽然他做生意玩女人有一套。但老郭宁愿多花钱,把事情商量解决,也没胆激化矛盾,这是他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的。

这两天林萍还照常吃饭,老郭还真没再提。可能在黄姑娘压迫下,第三天又找三子,你看怎么办,三子讲:“你要不想再讲我说。”三子像拿着尚方宝剑,中午吃饭时,三子借茬大骂林萍:“你好意思吃饭,饭又不是你做的。老郭辞你,你还赖着不走。你要脸不要脸。”

林萍万万没想到,三子朝她开火,知道老郭搞的鬼。一屋人都看着不说话。林萍气得脸通红,吃惊望着三子,眼里竟含着泪水。三子是他最尊重的人,兆军有时乘老郭不在还在她身上摸两把。三子好像眼里没她人似得。有几次想调戏他看他虎着脸就心虚。林萍一句话没有,她凭什么资格跟这混小子吵呢,一点把柄都没有,和他说话就气短,平时就感到矮他三分,又是老郭主意。

林萍感觉待不住了。死老郭即使不再表态,那整天对着这几位,特别三子挑明让她走,她感到自己还有一点点尊严再不能丧在这里。晚上她亲房哥哥也来了,和老郭算完账扛着被子走了。

三子感到很光荣,给老郭又帮了一次忙。黄姑娘特别高兴,主动过来做饭。原先名义是住在新房子看房子,有几次堆木材。这好日子没过两天,老郭跟三子说“林萍哥哥来了两次,说要告我,昨天还拿状纸来了,告我强奸她。”

“笑话”,三子真觉得好笑,同居一年多了,“你别怕,我和兆军给你做证明。”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证明,但老郭更不知怎么办。两年小学文化,字都不怎么认识,他觉得很恐惧,上法庭还不是像扒他衣服,让他赤裸着身子给大众展览一样难受。还是准备把林萍接回来,给她加点工资,怎么着也踏实,三子再解释也信不过了。

林萍回来了,是老郭接回来的,像打胜仗的将军,又像一位阔太太,穿着时髦的衣服,脸上打着腮红,抹着口红,描着眉毛,原来是没见过她化妆,身份毕竟是一个做饭的,这回不同了,直接就住在老郭屋里。黄姑娘又躲到新屋去了。做饭自然又是兆军的事。

老郭和林萍真是亲亲热热,像久别胜新婚似得。黄姑娘、三子、兆军就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特别见三子一人在客厅,林萍就在屋里唱:“觅呀觅知音~~~”后面一个“音”字夸张的延长,还一高一低,就是像对三子讲,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徒弟,老娘今日身份不同了。

特别晚上偶尔还听见老郭房里床吱吱声和林萍夸张喘息的声音,倒不是两徒弟心马意猿,黄色录像也不知看了多少,能一边滋滋吃着面条,一边津津有味看人兽大战。三子感到自己在承受某种无形的侮辱。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骂:这骚货,这狐狸精,这他妈的郭文勇。

又过了一个礼拜,在林萍的努力下,两徒弟的身份逐渐下降。每天郭老板都有老乡过来帮忙卖木材。三子也就扛扛板子,兆军三餐做饭没跑,林萍还餐餐挑,不是这菜咸就是这菜淡,气得两徒弟牙板都痒痒的。

“这待着有什么劲,还不如到城里干零活,现在他们都在搞装修了。”兆军指城里一帮老乡。“就这么走不是让他们给轰跑了吗?”“那就打郭老板一顿走人。也让西北旺人知道这两徒弟不窝囊。”“那就这么着,咱们先提结账,给多少钱都说少了一两百块钱。”三子知道打架最好先找个茬。

第二天三子、兆军提出不干,结完账三子说少给了钱。老郭说一年按十二个月算,三子说一年只能按十个月算,因为春节前后是在老家过节的。老国自然不会答应,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了。

老郭叫两人马上滚蛋,两人还是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三子刷完牙,洗过脸,见老郭一人在客厅,四个老乡都在西边屋里。“你给不给?”三子见老郭想出门,堵住门问道。

“给他妈什么,你他妈的赖这儿也一分钱没有。”三子二话没说,两只手先推过去,老郭退了两步,“你他妈想干什么。”挥拳头冲上来,他并不敢打三子,三子比他高半个头。如果不举拳头,有失尊严。

三子和老郭吵嘴惊醒了兆军,昨晚商量好今早打架,自己睡着怎么没醒,赶快穿上衣服,踏上鞋就冲到客厅,看见老郭举着拳头正朝三子冲过去,没二话一把拉住老郭肩膀,老郭一转身,正面对兆军,兆军举起右拳,砰一声朝老郭面门打去,老郭通通通往后一直退到大桌边。

“操你妈,敢打我”老郭又冲上来,兆军照脸又一拳。“不好啦,打人啦!”林萍站在大门口叫着。三子还没回过神,冲进四个福建老乡,二人夹一个,照三子身上捶,三子觉得分量并不是太重,双手糊弄推挡,兆军被二人夹住,老郭冲上去捶他,正好被兆军一手揪住头发,老郭个子不高,一揪头发,顺势扑倒在兆军怀里。兆军“哎哟”一声,原来在他胸部咬了一口。

“你们干什么啊,没国法了。”老太太出来正好看见老郭老乡两个人夹一个。这四个赶紧松手,这几个人也认得她是房东,三子和兆军也往外走出是非之地,刚走出几米,只见老郭拿着一把锉刀,一尺来长。原先做点木柄之类活,现在早不做了,刀子就放在大门后面。

“操你妈。”朝三子冲过去。“快上我家里来,快上我家里来。”见三子不动,老太太急得朝三子喊。看老郭弓着腰满脸鲜血,三子知道老郭被兆军打了,却拿刀冲他来报仇雪恨。朝他冲来,瞥了一眼老太太院门也就十米的样子,还是没动。

林萍赶紧把老郭手上刀拿走,自己脸吓变了颜色。她觉得这东西不是玩的。老太太一见没事赶紧把二人分开。老郭已经面目全非,林萍看全是血,嚷嚷赶快上医院。老郭有点站不住,两老乡架住打了一个的全部上三o九医院去了。三子和兆军在老太太家告诉她情况,老太太讲还是上派出所好。正犹豫功夫林萍回来告诉老太太她拿钱,老郭打成脑震荡,下午二人还是上派出所了。

派出所警察挺客气,三子、兆军把老郭点丑事全讲了,包括他家里还有两只点击枪,一把电棍,并告诉警察老郭先动手打他,并拿锉刀给三子大腿扎一个口子,三子脱下裤子,口子也不深正好伤着皮。外面裤子划一个口子。

警察记得很认真,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老郭来了,还是被两老乡扶着,不过一块来的有一个小双排座,一个小轿车,一个中巴,上面坐满了人。“就这两小子打的,别让他跑了”,扶老郭的一个老乡叫到。

“是吗,就是他两?”中巴车伸出几个脑袋,地上还站着一帮人,都朝三子、兆军看去。两人赶紧退进院子,有几个要进来,门口警察不让进。“干什么,起哄是不是。”二人暗幸,要是在路上碰见怎么得了。“你说他先动手,他说你先动手,谁证明啦?”老郭也出来了,他是来报案的。

警察一个三个坐上老郭老乡小轿车,浩浩荡荡往回开去。三子、兆军走着回去。也就一站地,路上碰见一个西百旺人兴高采烈地问:“把老郭给打啦?”“哪儿敢。”“哈哈哈。”三子、兆军回到老郭门口,见场上站着足有二三十个人,有一个老乡正拿着四条万宝路往客厅走,一警察出来叫两人:“把东西收拾收拾,我送你们两走。”

三子看见有一个警察拿着电击枪左右比划着,四条烟放在桌上,老郭正点头哈腰的倒水,有几位像模像样人物跟警察聊着,一会儿上哪儿吃饭。三子、兆军捆好被子,警察跟着到车站,场上人齐刷刷朝两人看着,过路人也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像是抓住杀人犯了,又像送两个英雄。

三子感觉就是扛着两床被子有点寒碜。公共汽车来了,警察说:“你两以后别再上这儿来了,你也看见了,他们这么多人,把你们打了不是白打吗。”“知道了,谢谢。”兆军、三子心里特别高兴,多亏了警察。车子开动了,三子看到一场上的人后面靠大门东侧站着林萍,看样子双眼就盯着他眼睛,充满着关切,还有点期待,面部冷飕飕的竟然显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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