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人,可能会离开,可能会等你,也可能一直都在。
《相爱相亲》是导演张艾嘉的最新力作,自放映以来,口碑持续升高,如今已揽获7项金马奖的提名,也算是对该片的一种肯定。
一直以来,文艺片总是处于叫好不叫卖的尴尬境地,《相爱相亲》也没能例外。上映10天,票房千万,与同期电影相比,实在是不如人意,但张艾嘉本人却对此不甚在意。
正可谓“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处于过渡阶段的张艾嘉,“听得进逆耳之言,詈骂之声,无所违碍于心”,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安静平和的力量。
不同以往,她将镜头对准小城镇的大陆女性,让她们在生活的琐碎和摩擦中找寻并完善自我。类似于前期作品,《相爱相亲》依旧偏重于女性视角,但不同的是,她不再像年轻时的那样,声色张扬地去打破,去证明,而是通过回顾过往进行自我审视和修正。尽管稀疏平常,却是生活最本真的模样。因此,与其称它是一部剧情文艺片,不如说它是一部生活纪录片。
影片以迁坟为线索,牵扯出了老中青三代人以及三段不同时代的爱情,历经一系列的琐碎和奔波,三代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爱情,温情之余留给人颇多思考。
一、等待是否能换回爱情?
阿祖(吴彦姝)是外公的原配,是体制婚姻下的牺牲品。她等了“丈夫”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只等到了“丈夫”的人死还乡。迟暮之年孤苦无依,一人,一屋,一棺,如此悲凉,正是由于当初的一纸婚约。
如同村头屹立不倒的贞节牌坊,阿祖自始至终都恪守着妇道,因为那张没有丝毫法律效应的结婚声名,她赔进了自己的一生,这是时代和环境造就的悲剧,不仅是她,那个时代的乡下妇女大多如此。
传统迂腐的观念根深蒂固,阿祖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薇薇(朗月婷)曾问她,为什么不去城里找外公,她当时没有回答,却在之后道出了实情:她要留在乡下,照看家里,给老人养老送终。或许她也想过不顾一切,但她的使命感,她的归宿感却不允许她这样做。所以当薇薇说我要不要跟他(男友阿达)私奔的时候,阿祖想也没想便说好,其实这是她内心的真实写照。如果能重来,阿祖一定不会再这样等待,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除了看守坟头,阿祖也在极力的证明自己的婚姻关系,人没等到就算了,如果连个名分都没有,那她的等待就彻底没了意义。残忍的是,她于岳子福而言既没有婚姻之实,也没有爱情基础。简而言之,他不爱她,对比他写过的信件便可得知。
在外婆的信中,他说道:“院子里的昙花开了,原来是这样的美好......”,而在阿祖的信中,却只有寥寥数语,大多还是金钱往来。薇薇告诉她,那是家书,不是情书。阿祖着急的反驳:“不是的,他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从来没有少过,他...他还给我寄过五块钱,让我做件衣服穿,我做了件袄,还拍了照片寄给他了。”对于阿祖而言,岳子福就是她的全部,她不懂爱情,不懂亲情,更不懂亲情永远都成不了爱情......
当她看到岳子福的遗像的时候,站在椅子上,她仔细打量,却说不太像了,记忆里的他额头没有那么宽,下巴也没有那么圆,她还看到了“丈夫”的妻子,两人的照片一同挂在墙上,并肩而立。逝者为大,阿祖鞠了一个躬。
如果说那时的阿祖已经有所动容,那么真正让她死心的便是那张照片了吧。阿达(宋宁峰)离开的时候做了一张合照,将阿祖和岳子福P在了一起,不料照片却淋了雨,阿祖擦花了岳子福的脸,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等到他,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能留下,阿祖崩溃大哭。
最后,阿祖同意了迁坟,她对着岳子福的骨灰说:“我不要你了”,那一刻她解脱了。她终于白了亲情与爱情之间的不同,她用一生的时间向我们证明,有些等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二、琐碎是否能磨平爱情?
慧英(张艾嘉)是外公与外婆的女儿。为了满足母亲的“遗愿”,她决定将父亲的坟迁入城里,与母亲合葬。
不同于阿祖,慧英与丈夫(尹孝平)是自由恋爱。年轻时的慧英对爱勇往直前,恋人跑去当兵,她一边读书一边等待;母亲嫌弃他穷,她一边劝服一边证明,这是她对爱情的执着,也是她对爱情的努力。
母亲去世后,她将骨灰放在客厅的显眼处,她说母亲怎么想的,她懂。去乡下迁坟的时候,她遭到了各方人士的阻挠,加之女儿的不理解以及丈夫的不支持,慧英更坚定了想要迁坟的决心。薇薇问父亲,是否母亲年轻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蛮不讲理。父亲却回答说,她只是害怕,外婆走了,下一波不就是他们了吗?
确实,慧英的一系列行为皆是由于她对生活焦虑 。因为不满母亲的“二房”身份,她访遍各个机关民政为母亲证身;因为不舍女儿的离开,她与收拾行李的薇薇大吵一架,叫她走了就不要回来。因为看重所以执着,因为在乎所以不舍,归根结底,一切不过是源于她对自身婚姻维护和对整个家庭的坚守。
在忙活迁坟的日子里,慧英抱怨丈夫帮不上忙,一切都得靠自己上手。他还与楼上学车的王太太走的很近,尽管那是他的本职工作,但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审美疲劳了,一切都变得习以为常。生活的琐碎让她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也越来越不耐烦,因为太了解,反而就变得无趣了。
就在她为醉酒回来的丈夫感到生气厌烦的时候,她在抽屉里发现了他为她准备的礼物。看着熟睡的丈夫,她内心动容,一种久违的甜蜜涌入心头,她笑了,偷偷吻了他。
最后,坐在丈夫新买的车里,与那些过了大半辈子的妇人一样,慧英一上来就问这车花了多少钱,直到丈夫提起他们在年轻时的承诺,两人要在退休得闲之后一起出去走走,惠英这才醒悟。
“我梦到一个男人的脸,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最后才知道,那是年轻时候的你。”接着她哭着嗔怒王太太,嗔怒他,问他为什么总在她生气的时候那么开心,“因为我知道你在乎我呀”,丈夫哼着《花房姑娘》将车子越开越远......
正如影片中所说,“就算住在一起一辈子,也不能证明就是相爱啊”,但如果两人从一开始就相爱,且一住就是一辈子,那就真的是要珍惜了。总之,生活就是成日的琐碎喧嚣外加凌乱的一地鸡毛,住在一起不容易,别荒芜了日子,也别荒芜了爱。
三、理想是否能舍弃爱情?
薇薇是慧英的女儿,对于女孩子来说,她有着一份薪资不错的稳定工作,她的男友却恰恰相反。同当下的年轻人一样,薇薇与阿达的爱情绚丽又美好,但却面临了很多问题。
阿达是追求梦想的流浪歌手,有才华,有梦想,他想去北京闯荡。途经河南看个朋友,没想到却遇见了薇薇,他的步伐搁置了,他因为爱情留了下来。
阿达很幸福,阿达也很纠结,眼前的安逸令他难以坦然,可以说他过的并不如意。薇薇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他一脸疲惫,她问他怎么了,他的朋友说,没什么,就是唱了两遍《海阔天空》了。对音乐怀有一腔热情的他在这里止步不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写歌了……
当他看到阿祖棺材的时候,他好奇的躺了进去,那一刻他百感交集,抽噎了一声说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小事?阿达决定勇敢追梦。
矛盾的是,薇薇不想离开,也不想去北京。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后悔,但现实的考验令她难以坦然。面对同样有着音乐才华的朱音(谭维维),她生气,她怯懦。看着他们坐在一起默契的唱歌弹琴,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焦虑之下,她迫切的想要抓住爱人。
尽管如此,她却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她问阿达还有多少存款,她说没钱怎么结婚。一如她将“我妈一定不会同意”作为感情的借口,其实她也不确定他们能走多久。
直到母亲对她说,“你可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关于你和那个唱歌的,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你自己吃得了那个苦吗?” 那时薇薇才明白,不论是“父母的阻挠”,“情敌的挑衅”,还是“物质的匮乏”,这些都不过是她臆想的结果,是她自己设立的障碍。要知道,真正爱一个人,它的决定权只在自己的手中。
最后,薇薇放手了,她不想让爱的人不开心,她让阿达去追求他的梦想。临走之前,她对他说“我不会等你的,我真的不会等你了。”看似无疾而终的两人也可能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谁又能保证薇薇不会去找他呢?
总之,相爱是一种本能,相爱才会相亲。正如影片的英文名称“Love Education”一样,导演张艾嘉通过“祖孙三代”人的问题向我们阐释了爱情,同时也完成了与自己的握手言和。
在此我想说,生活不易,荆棘丛生,谁不是一边摸索一边成长?前路漫漫,愿我们及时领悟,及时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