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厚天高》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晚间时间,付雪妍开始主持NHK的《看电视学中文》节目,东京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上班族,放学的学生,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流动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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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看上去非常平静,所有的一切都有序进行。当然,远藤的生活节奏也一如既往跟随他的习惯,到了晚间,去早稻田附近的小酒馆坐下来吃点小吃,然后喝点小酒。

   当小酒馆的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恰巧在冬季项目上赛事频繁,其中包括远藤所热衷的花样滑冰。记者在采访包揽这个赛季全部冠军的日本17岁选手山口俊博,和远藤在同一个俱乐部的同一个教练旗下训练。

   “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教练,我今天取得的成绩离不开他的精心指导。”面对直播镜头,山口坦然地说出这样的话,从旁观者也就是观众的角度看没有什么,但是这话就像一把利剑穿透了远藤的心。

   “你的教练我们都知道,很多日本选手都在他旗下训练,但是只有你能够包揽所有的金牌,这和你个人对花样滑冰的喜爱是不是有很大的关系?”记者问完话,把话筒递到山口的嘴边。

   “额……没错,我喜欢花样滑冰,正是我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促使我专心训练,所以我会成为这位教练旗下最出色的选手。”山口直言不讳,非常明显,山口和记者暗指这个教练旗下的其他选手,比如远藤,自身就没有努力训练,这个现场采访,对远藤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让远藤下不来台。远藤只拿过一次奖牌还是在一个强手伤病退赛的情况下,本来身为运动员,就经常出现在镜头前,花滑又是日本的热门项目,始终拿不出好看的成绩,全国上下对远藤的吐槽就非常激烈,再加上队友山口这么添油加醋,不断在镜头前通过贬低远藤让自己发光,更是让远藤自尊心受到重创。

   优胜劣汰,长江后浪推前浪,日本的花样滑冰,残酷的竞争下选手更迭十分频繁,也许你在滑坛上还没等闪光,就有后来的更优秀的选手顶替你,而且后生力量发展迅猛,不畏强势,十岁的小选手就敢挑战大龄选手的世界纪录。

   如今23岁的远藤智志,在酒精的麻痹下,出现了幻听。

   付雪妍:就这一堆新闻稿,教授会给咱什么评价,今晚务必完成,而且效率要高。

    教练:别拿瓶颈当借口,再练不出四周跳,过了这个赛季就滚蛋,别在这霸占参赛名额,你知不知道多少像山口这样的小选手在排着队。

   山口俊博:正是我对花样滑冰的热爱,才会让我成为这位教练旗下最出色的选手。

   这些声音不断地在远藤的脑子里回响,搅得他心神不宁,他用力堵上两只耳朵,但是都无济于事,他双手握成拳头,连脑门一起打在酒馆的吧台桌上,大喊一声“啊!”,瞬间整个酒馆都安静下来,身着和服的老板娘还有其他上班族纷纷把目光投向远藤。

 “哎呀,boya(小弟弟),你没事吧。”老板娘跑到远藤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

   “再给我来一壶酒。”远藤等着醉意说。

   “boya,你别再喝了,你都喝醉了。”

   远藤不计衣兜里有多少钱,随便抓出一把钞票就往吧台桌上一拍,说:“再给我来一壶!”老板娘看到远藤这个样子十分为难,一面想赚比钱,一面又不忍心看着远藤喝成这个样子。于是就把剩余的钱塞回远藤手里,只拿了一小壶烧酒给了他。老板娘看着远藤,边摇头边叹气说:“咳!这年轻人。”

   远藤走出酒馆甚至都找不到门,老板娘不得不把他搀出去。

   “你可以吗?”老板娘问远藤能做到自己走回家吗?神志不清的远藤挣脱了老板娘的手,跌跌撞撞走在东京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都躲开他。

   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对手太强大。相比全国观众的评价,他其实更在乎的是雪妍的看法,跟不上强手的训练步伐,跟不上雪妍努力的节奏,在日本社会充满压力的框架下,遵循以往充满惰性的生活习惯,更是让远藤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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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冷,水坑里的水都冻上了一层冰。远藤的酒劲迟迟未消除,他的神经也一直处于兴奋状态,晚上十点多钟,所有人都入睡了,远方的城市也渐渐陷入黑暗,远藤一个人在山上,忍受着寒风,想着自己的搭档雪妍在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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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藤借着酒的兴奋,向远方的城市呐喊。

   “en dou(远藤)!你这条命就豁出去了!拿不出成绩,yuki怎么能看得起你,这条命,还要什么!”远藤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正在案台上熟睡的雪妍,也似乎听到了远藤的呐喊,她猛地醒了下,惺忪睡眼,仍然看到的是手臂下要完成的任务,还有她从中国带来的雀巢咖啡。

  雪妍和远藤曾经做过一份新闻调查,抛去已经自杀的人数,有过自杀想法的人就占到了39.7%,也就是十个人中,有4个人就有过自杀的想法。光鲜繁华表面下,隐藏着全社会巨大的竞争压力,有竞争的地方,就必须充斥着孤独和压抑。

   身为运动员的远藤,自杀的想法就像气泡一样,在脑海中升腾,不过身为研究生的他,又懂得如何把这条命消耗在有价值的事情上,就像花钱买性价比最高的东西一样。他独自一个人来到昔日训练的滑冰场,滑冰场上上下下被黑暗笼罩。远藤按下电闸,滑冰场瞬间灯光耀眼,他穿上滑冰鞋,开始了自杀式的练习。

   “死也要死在五周跳上。”远藤自言自语道。

   远藤跳跃之后落冰的声音响彻整个滑冰场,凸显出滑冰场的安静和空旷。此时已经半夜十二点钟,顶着疲惫的身子,和剩余的酒气,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完成了四周,可是,他还没等转到第五周,就落冰且摔到了,手臂擦出了血痕,对于恨铁不成钢的自己,远藤手握拳头开始捶冰面。一想到自己已经在被淘汰的边缘,他不得不站起身来,继续联系,这时,他模模糊糊看到冰场边缘站着一个人,他试图看清这个人是谁,但是刚刚摔得太狠,酒劲也没完全消除,视线非常模糊。

   “yuki(雪妍的日文称呼)?”远藤说。雪妍站在冰场边缘,看着自己的搭档站在冰面上,左手捂着右手臂上的伤口,她打开冰场边缘的音响,按下on键,《烈火战车》由弱到强渐渐播放出来,而伴随着音乐,远藤的内心也像火一样逐渐燃烧起来,他早已把刚才的摔伤抛到脑后,然后跟着音乐开始滑自己的短节目。

   远藤知道自己很努力,却不知道,在日本,你需要努力到自杀的时候,才能让自身的优势展露头角。多少像山口这样的小选手,虎视眈眈等着远藤的离开,也就是在这一天,远藤才恍然大悟,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之前的远藤,只会机械地参赛、滑行和跳跃,作为花样滑冰选手,灵魂要融入音乐、享受音乐,才会迸发出无限的力量去完成高难度动作。

   五周跳,远藤做到了,而且,完成五周跳的远藤依然活着,人的潜力真的可以无穷大,只是我们不够努力,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自杀式的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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