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祸与人性，尽在《行至今生》中

看意大利电影是不是容易上瘾？我好像是。

很多上了年纪的中国人知道萨拉热窝极多半源自那部叫做《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旧电影的记忆，再有就是中学考试让大家背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原因时留下的印象。意大利电影《行至今生》（英文名： Twice Born）的故事就是从萨拉热窝开始的。萨拉热窝，难道真是一个不祥之地？前南斯拉夫那片土地发生了太多的人间悲剧，世界上很少有哪个城市曾经如此地灾难深重，最倒霉的自然是生活在那里的老百姓。

《行至今生》海报

16年前，意大利女郎珍玛在萨拉热窝邂逅美国摄影师迪亚哥，一见钟情下生死相许，仿佛萨拉热窝就是为了他们相遇而存在的。卿卿我我之后，珍玛发现因生理缺陷无法为迪亚哥生个孩子，照理说西方人不应该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反正这对鸳鸯却认死理要有个孩子，乃至于想出了个找代理孕母（那可是90年代初啊）的主意，于是红发女郎阿斯卡登场了。如果没有该死的战争，故事好像应该是这样的：十月怀胎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各遂所愿。正当电影按照这个逻辑演绎到他们实施造人计划时，枪炮声响处，吓得发抖的摄影师迪亚哥眼睁睁地看着阿斯卡被几个入侵的军人强奸并被带走。终于，把已沦落为侵略军性奴的阿斯卡搭救出来后不久，抗不过良心折磨的迪亚哥因深深的自责而自杀。但真相被掩藏了，对这此一无所知的珍玛，带着自以为是丈夫的血脉的孩子返回了意大利，在得知丈夫自杀后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珍玛带着儿子离开战火中的萨拉热窝，丈夫却借故留下了

岁月荏苒, 孩子已经长成16岁的青年了。一日，珍玛突然接到当年也曾迷恋过她的萨拉热窝老朋友卡伊可（一把大胡子，称卡叔更容易记住）的电话，说萨拉热窝正在举办纪念波黑战争的摄影展，展出的有些照片是她死去摄影师丈夫的作品，希望她能去看看。于是珍玛拽着不情不愿的儿子踏上已经和平多年的萨拉热窝：这既是孩子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在战争年代失去丈夫的地方。

珍玛和儿子皮耶罗

战争不相信眼泪，当年那场兄弟阋墙的波斯尼亚战争，不仅造成了仅次于世界大战的人间悲剧，也使相爱的恋人天各一方，生死两隔。故地重游的珍玛究竟能在这个伤心之地找回什么呢？

大多数人对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的波斯尼亚战争了解并不多，前苏联解体后仅仅几个月，曾经的南斯拉夫联邦被活生生地肢解成了塞尔维亚（以贝尔格莱德为首都）、波黑（以萨拉热窝为首都）；以及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黑山和马其顿。但这仍然没完，组成波黑共和国中的波斯尼亚人（多数民族）、塞族（塞尔维亚人）、阿族（阿尔巴尼亚人）中的塞族人觉得被波斯尼亚人欺负残了，又要独立成塞族共和国，惨绝人寰的波黑战争打响了，当年联合国使用了种族灭绝一词来形容这场战争中曾经出现的大屠杀，至今仍然有不少专门记录这场战争的电影，比如《无主之地》等。

前南斯拉夫解体后的地图（黑山现在也已经独立）

故地重游，除了被战争夺走生命的几个当年的朋友，一切似乎还算正常。劫后余生的人们，尤其那些艺术家们，生活中的浪漫似乎并没有由于累年战争的摧残而磨灭。他们一起回忆往事，一起凭吊逝去的朋友，当年开快车的卡叔，在枪林弹雨中推着轮椅的父子，穿着闪光鞋的体操女孩.....

然后，最骇人听闻的故事拉开了帷幕，当珍玛走进卡叔家见到当年的代理孕母阿斯卡（已成了卡叔的续弦）时，她觉得被所有人耍了，她出离愤怒了：他们骗我们来萨拉热窝的目的，一定是想夺回儿子！她人性中丑恶的一面瞬间暴露无遗，她希望阿斯卡去死，她甩出一叠钱，让他们拿着钱走，但休想夺走她辛辛苦苦抚养大的孩子。

但，她完全会错了意，阿斯卡捅破了当年的秘密，不仅震惊了珍玛，也给了一直蒙在鼓里的观众当头一棒！故事至此才真相大白，所有复杂的感情纠葛似乎都在烘托那个影片名《Twice Born》的内在密码。在战争中，生命是如此脆弱，能活下来就有最重要的意义，面对灵魂折磨，迪亚哥却挺不住了。那个在前半段一直嘻嘻哈哈的美国人，那个如此想要一个孩子来延续自己血脉的年轻人，结果那一瞬间，再也没有笑过，最后居然以了结自己生命的方式完成自我救赎，从电影开始时的喜剧人物蜕变为一个悲剧人物。

迪亚哥和阿斯卡

珍玛在了解了所有的真相后，不仅释然而且颇感内疚，更多的则是经历了一次心灵的洗涤。分别前，卡叔让大家用一个词说出自己的心愿：不知人间疾苦的儿子说的是网球，卡叔和阿斯卡所生的女儿说的是自由，盖玛和卡叔说的都是谢谢，说时含着眼泪。影片结尾是母女俩坐上船告别故人，生命还要继续，正如海里的浪花和流水。

行至今生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影片的导演无疑是不折不扣的艺术大师，电影的画面极美，配乐配曲也是摄人心魂，在赏心悦目中看主人公演绎他们的悲欢离合，显示出电影导演高超的艺术驾驭能力。最后，让我用影片中反反复复用的一个意大利单词来感谢有这样好的电影作品, Grazie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