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一叶天下 第五章

5

沙漠就是边陲的代言词，与中原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荒凉和死亡是它赤裸裸的标签。白天烈日当头，极高的温度仿佛要带走存在于活体之上的每一丝水分。夜晚虽然凉爽，但是蝮蛇豺狼等时有出没，夺走还在梦乡的生命。如果没有天大的本事，论谁也不敢独自一人走进这无垠的沙漠。

白天的时间总是难熬，但是沙鹰帮这一天却行进不少，整整六十面小旗沿亘在身后，记录着沙鹰帮创造奇迹的过程。

也许是早上死去的八个兄弟刺激了众人，他们心中都按压着伤痛，想着总要找到那宝藏，回去好好待兄弟家人，也不枉他们年纪轻轻客死沙漠。早上给他们送终的过程还历历在目。任帮主想总也不能像铿然一叶一样直接送刀子结果自己兄弟的性命，最后决定用最为干净的细沙，埋葬他们。直到埋到脸面时，还没有死的五个兄弟眼神里除了暴虐，还有对生的渴望。随后对生的渴望最后转变为对死的绝望，这个过程真正震撼了沙鹰帮的众人。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这样的想法荡漾在他们心间，行走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大加快。

月凉如水。黑夜降临，众人找一块平坦地扎下营来，生起篝火，结束一天的行程。三大帮主照例围坐在一起，只是身边多了一个新的成员。铿然一叶虽然刚刚加入沙鹰帮，但他显现出来的本领确实高强，坐在帮主身旁也是情理之中。帮内的其他兄弟对这个莫名而来的白衣人是七分忌惮，三分不服。他们都不太知道帮主为什么会把一个陌生人招入帮中，也不好理论什么。于是各自忙着各自的，许久无话。

终于任帮主打破了沉默：“看一叶兄弟虽然久经曝晒，但听口音应该不是沙凉镇（边陲小镇，沙鹰帮所在地）人？”

“我是扬州人。”铿然一叶仍然保持盘坐的姿势，声音平静而谦恭。

唐继寅身体不由一震，“哈哈，这么巧，我也是扬州人。”铿然一叶嘴角挑出一丝微笑，双手抱拳表示赞同。

“那叶兄为什么要去碎叶城呢？”关山月停下正在盘算行程的毛笔问道。

“不是可以发财致富么？”铿然一叶笑得更灿烂了，但仿佛在讽刺沙鹰帮的出行目的，“我既然也入了这沙鹰帮，等我们得到那宝藏，应该不会少了我的一份吧。”

唐继寅听到后，怒从心起，大声嚷道：“什么宝藏，我们只是去找找曾经去过的兄弟。他们都说是去什么碎叶城，最后一个个都杳无音讯。就算死了，我们好歹找回他们的尸骨，给他们一个归宿。我就不信这碎叶城有什么神秘的，难道有鬼不成？”唐继寅祖业在扬州，唐家几代人都是有名的富商，但是后来家族没落，唐继寅也落草为寇，但这贵族的脾气始终还在，面子上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哈哈，二弟是个很重兄弟情谊的人呢，”任啸天打了一个哈哈，“不过我们沙鹰帮此去碎叶城，如果有什么宝藏，肯定会顺手牵羊的。不能为了已经不在的兄弟，苦了这一帮兄弟。对吧，兄弟们？”最后一句是在为沙鹰帮鼓劲打气。众人听后，均觉得热血澎湃，激动不已。

“那就一起发财吧。”铿然一叶并不揭穿唐继寅的掩饰之词，迅速融进了沙鹰帮热烈的气氛中。

“叶兄既然已经加入我们沙鹰帮，那也应该标记一下才对。”关山月想从铿然一叶的行为举止上来看，他肯定不想受沙鹰帮规矩的约束，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杀一下他的傲气。正式加入沙鹰帮以后，必须在手臂上纹出一只黑青交映的苍鹰，才能标记你沙鹰帮成员的身份。

铿然一叶微微一笑，似乎洞察了关山月的心思，说道：“那就劳烦关弟给我纹上吧，顺便再给我讲讲帮里还有什么别的规矩。”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当晚的谈话还是相当愉快的。铿然一叶表现出来的冷静镇定让沙鹰帮的每个人都佩服不已，再加上表现过的高强武艺，所有人基本上都已经认同了铿然一叶。

关山月缓慢的笛声吹软了所有人的心田，疲劳的一天伴着月色渐渐入睡。一曲奏毕，关山月也准备收拾一下睡去，却发现不远的沙丘上，静谧的月光勾勒出一个未睡的落寞身影。

仔细辨认，发现是铿然一叶，不知他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袭黑衣。可能是听到这样的笛声，想起了伤心的往事。看来这个男人虽然三十出头，但是肯定有着不同常人的人生经历。关山月心想，铿然一叶定然不是奔着宝藏去的，但在不知道他底细的情况下，能互相利用也许不会错。这样想着，便轻手轻脚地走进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