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家了,落户口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丰中”去找山老师,咨询怎么考大学事宜,准备全力以赴开始新的生活。
这时山老师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了自己的女儿。
见到他以后,我发现山老师完全变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愤青”和踌躇满志了,给人的感觉比较消沉,和我当时的心情形成一个极大反差。
我单刀直入,我复员回来,就是想考大学。他也单刀直入,竞争太激烈,你的基础太差,没戏。
一个建议没有,一点鼓励也没有,甚至是一丝希望也不给我。
在山老师那里,我算是吃了个瘪,这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后面的路只有我自己选、自己走。
半年以后,我在想,如果当时山老师不那么消沉,给我一个好的建议,对我应该有很大帮助。
不过,这就是命,我命中注定会遇见一个顽强忠于职守,最后又坚决放弃以前职守的中学老师。
回到家以后,有人和我开玩笑,叫我“土大兵”、“傻大兵”。
其实那时候我确实很土也够傻,居然不知道高考是要分文理科的,说出来真闹笑话了。
其实按照我的基础,这时候我如果开始文科的历史、地理这两门功课的学习,也不迟。但我有点死脑筋,属于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种初级“理工男”式的思维模式。
红大楼很多昔日的小伙伴,已经纷纷开始了他们自己的新生活,或在大学紧张学习,或高考失利彻底放弃直接参加工作,总而言之,大家都在紧张忙碌。有意思的是,我的同班摇一,居然要结婚了。
我复员回家,说也要准备高考,他们看我有点像看外星人,觉得不可思议。
恰好,发小卫星高中毕业当了海员,这期间他在家休假。海员的收入比较高,一般一出海就是双薪,一次基本上在海上飘三五个月。
靠岸以后,可以上岸转转,见多识广是不言而喻的,双薪也有道理,那时候在大货船上工作,也是危险,如果航线较长,“孤独寂寥冷”对人也是一种身心折磨,进而就是一种锻炼和考验。
他告诉我,1977年第一次高考,他过线了,由于录取院校不理想,又放弃了,继续回到海上工作。
他也打算参加这一年的高考,不过他似乎也没闲着,整天和女朋友泡在一起,说是学习不假,但谈恋爱也不虚,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发小,那点出息,大家都知道。
不过他在高考这个问题上比我有经验,给了我一些咨询,其中的一条建议,我没有采纳。
他建议我放弃理科,改学文科。
我之所以没有接受,主要有如下思考:
我在部队一直补习理科课程,半路改弦更张,有些不舍,同时,在我印象中,我中学似乎就没怎么上过地理历史课,这两门课我有陌生感,如果去学,不知道会这样。
当然那时候的我对自己还是缺乏了解的,到底自己适合学文还是学理,也吃不准;
我也有股子宁劲儿,觉得我考理科应该可以,心中还是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爬”
对文科有一定偏见,这是后话。
我还是没有改变主意,1980年3月,在按院胡同北京第8中学报名参加高考理科班补习班学习。
同班大概有百十来人,绝大多数都是高考落榜复读生,1次、2次、3次落榜的都有,北京高考录取率是4%,落榜很正常。
不过他们已经补习了半年多课程了,我算是“插班生”,大家似乎没有什么交流,每天下午就学习两个小时一门课,上课来下课去。
这种补习班在北京有很多,质量参差不齐,补习班设在第八中学校园内,任课老师基本上都是到这里赚“外快”的,讲课也算凑合,没有任何针对性,按进度走,反正高考前把该讲的都讲到,就算完成任务。
至于学生的具体情况,老师是不管的,愿不愿意学,全凭自己。
至于将来考得上考不上大学,和老师无关,和第8中学也无关。
印象中,只有教政治课的那个陶老师(后担任8中校长,我认识他,他绝不会认识我),算是有责任心的老师。
至此我深深地体会到,高考落榜生,他们要是再找回以前在中学那种学习条件,非常不容易。
按照年级论,我应该是1977或1978级大学生,此时是1980年了,我已经“蹲班”最少两个年级了。
这时候老师讲课,基本上都是高考前最后的一些所谓“难点疑点问题点”,我听着很吃力,绝大多数题目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我在部队自学,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进度也就是初中三年级水平(只有外语比较突出),这时候要是直接进入高考“冲刺阶段”的学习,显然不合适。
我意识到,在补习班继续学习,我会越学越糊涂,势必做成一锅夹生饭,那样的话肯定不能上大学,而且还会把自己的计划搅乱。
我应该踏踏实实自学,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向前走。
所以以后的补习班,数理化的课程我就是去拿一些试题和学习资料,上课就免了。
如果这个时候,我转入文科班还是有希望的。
但我这个人有些矫情,觉得理化知识非常重要,上中学缺少系统的学习,此时借助高考的诱惑,可以激发我恶补理化的动力,打下良好基础。
对发小卫星1977年高考过线,因录取院校不理想而放弃,我也有此想法。
其实,那时候我心中的理想大学就是北大和清华,普通大学我兴趣也不大。
照片画是放弃上普通大学的机会、决定继续回大海惊涛骇浪中的发小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