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往事(六)——大年初一进山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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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相信很多人都有记忆;但大年初一进山放牛,可能就很少有人有这样的亲历体验。昨天《大年三十进山》发布后,勾起了很多朋友对那个时代的回忆,宝华兄还指出了文章中个别表述错误,802佛安和建新同学对扛木头建新屋产生强烈共鸣。虽然文章通篇没有写偷字,其实大年三十进山和平时黑夜进山的目的都一样,就是偷扛木头回家,为建新屋准备木料。而大年初一进山放牛,与大年三十进山完全相反,是一个轻松快乐的主题,是我孩童时代坚持了很多年的往事。

        我的整个孩童时代都与牛有关,与生产队里唯一的一头黄牛牯有关。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水牛和黄牛都是南方山区农村农业生产的重要生产资料或者叫生产工具,是生产队和农民伯伯的宝贝。这些宝贝的牛,在劳作之余,由生产队分配到各家各户放养。因为牛少人多,加上放养生产队的牛有工分收入,并不是谁都可以放牛的。我们家的这头黄牛,因为是公牛,我们俗称黄牛牯,黄牛牯年轻力壮,不论是犁田翻地,还是耙田打辘轴,都有使不完的力气。黄牛牯刚分配到我家放养时,由比我大三岁的二姐放养,童年时代的二姐,聪明活泼,话多人乖,有一天牵牛在岗头上的田埂上吃草,光顾着自己哼哼唱唱,黄牛牯吃草吃到她身边都不知道,年轻气盛的黄牛牯居然用短短的两只牛角,直接顶起正在唱歌的二姐,并转头把我二姐甩下高高的田坎下。我们知道,牛是大型动物里最老实、最乖巧的,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当然,发癫(疯)的牛除外。所以,老家农村有个规矩,被牛顶(斗)过的人,一般不能再去放养这头牛。于是,不满六岁的我,就成了黄牛牯的新主人。而且,这个主人一做就是很多年,一直到小学毕业,才有大弟弟接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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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一九七三年春节,我放养黄牛牯已经有五个年头,黄牛牯已经成为我每天生活中重要的伙伴。劳作春夏秋三季的黄牛牯,与生产队里其他水牛一样,进入冬季休养期,与其他牛不同的是,作为牛牯,除了偶尔去邻村配种外,没有生育任务。每个冬季我除了备齐干稻草以应黄牛牯过冬外,都坚持每天放牛出栏,把黄牛牯牵到仍有嫩芽绿草的河边、山沟,尽量让牠吃一些新鲜食物。就在我接手放养黄牛牯的第二年,父亲向生产队提出要求增加我放牛的工分。这个时候的黄牛牯正值壮年,不仅力气大,脾气也大,整个生产队除了我以外,没人敢放;同样,犁田耙耙田时,除了我父亲能使唤外,也少有人敢用黄牛牯。于是,生产队把放养黄牛牯一年的工分从900分调增到1100分,相当于当时农村一个强劳动力劳动一年的工分,这在当时当地是相当地令人眼红。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我在老井旁边打井水洗萝卜,下只屋余家德招阿姨问我:“明天去哪里放牛啊”,我告诉她,准备去竹塘里,那里的竹子长新叶啦。德招阿姨家放养的母水牛肚子里有小牛仔了,她照料的十分精心,经常和我一起去龙头弯河边枯芒草丛里割刚长出来的嫩芒芽喂牛。于是,我们约好明天早上早餐后一同去竹塘里放牛。竹塘里,顾名思义,首先有竹,然后有塘。有竹就有竹叶,但是塘,却不是水塘,是山里荒废多年的沼泽塘,因为常年有水,即使在寒冷的冬天,赤竹子也发新芽,水塘旁边的山坡上也有少许嫩草长出,是我冬天带黄牛牯常去光顾的地方。牵黄牛牯到竹塘里放一天,其码可以美美的吃个半饱,这对过冬的黄牛牯是十分快乐和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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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早上,早餐后,我带了几个煎粄和一本三年级第一学期的语文书,到牛栏里牵上黄牛牯,在圳头上等余家阿姨。余家阿姨,姓蔡,名德招,按辈分我叫阿姨,因为她的年龄比较大,日常生活中,我们叫德招阿姨。这是一个人如其名的长辈,一生勤劳俭朴,德高望重,晚年九十几岁仍然坚持劳作,寿至九十四岁而寝。在圳头上没等多久,德招阿姨牵着她家的大水牛来了,同来的还有邱家阿婆,也牵了她家的那头老水牛。两老一小三头牛,迎着大年初一初升的暖阳,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缓缓有序地来到竹塘里,解下牛鼻子上的牛绳,我拍了一下黄牛牯的肥嘟嘟的大屁股,懂人性的黄牛牯就撒腿奔水塘边一丛竹子而去。这是黄牛与水牛不同的地方,水牛喜欢合群,而黄牛则喜欢独处,我们家的黄牛牯更是如此,对前后的水牛不屑一顾。

      望着黄牛牯在塘埂上边走边吃,德招阿姨和邱家阿婆站在山塘边聊家常,我朝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就爬上旁边的山坡背风处,摸出口袋里的语文书,打算从最后一课背起,争取通背一遍。每年这时候,都是我最心旷神怡的时候,在空寂的山谷里,虽不能说远离世俗,但一整天不用做其他家务,也不用在家里和许许多多的大人打招呼。尽管语文书里的每一篇课文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但是,每次读课文都有新的想象和新的味道。所以,我非常喜欢放牛,即使象过年这样的节日,除了与黄牛牯独处的单纯,还有与余家阿姨,邱家阿婆等村里长辈一起,可以听她们唠叨村里的故事,还可以请她们帮忙看牛,然后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在山上无限地畅游和遐想。

        平静安宁的时光总是很快溜走,半下午的时候,我找余家阿姨借来镰刀,找到塘边的芒草窝,拔开密密的已经枯黄的芒草,仔细地把刚长出不久的尺把长的一根根芒草牙,贴着地皮割了下来,带回去给黄牛牯晚上加餐。由于那年春节比较晚,芒草发芽多,不多久的时间,我就割了一大堆。我把芒草芽分成一大两小三堆,然后捆起来,回到路口,给俩个长辈一人一捆,我自己挟了一捆多一点的,牵着黄牛牯开始往村子里走。已经吃了半饱的黄牛牯,显然比来的时候愉悦很多,一路上的脚步都是欢快的。回到牛栏,我把芒草芽分了一半到牛栏门档口,摸了摸黄牛牯的头角,这是我和黄牛牯之间的友情“密码”,每天出栏和进栏必做的交流动作。我摸着黄牛牯的头角,对牠说,我回家过年了,你也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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