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上场——后校园足球3.0时代

李娜前两年出了本自传，书名叫《独自上场》。李娜是女子网球单打选手，她只能一个人去战斗。但足球场上却很难独自上场，正式比赛就不用说了，就算是踢野球也往往三五成群，落单的很少，就像是派对中的唯一的那个光棍。足球场上独自上场，原因很简单，要么大家都不愿意和你玩，要么你是一个stranger。

你现在就是一个stranger。来成都满一个月后，当我第一次要去踢球的时候我对自己说。

算起来毕业三年了，这三年踢球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清。最近一次踢球还是一年前，当时心血来潮，找到还在大学的朋友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再后来，终究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投放在球场上。直到上个月来成都，一个人的周末居然有了大把时间，我到底是想念起它。

时间退回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当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其实五六岁应该有了。我在老家校园足球场那半米深的草丛中专心捉蚂蚱，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足球爆了头，这戏剧性的天启，让我从此与足球结缘。很多年以后，其实也就是初二，我在学校一脚把球踢在了低年级女生的脸上，她没有接受这一“天启”，反而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老师。现在想来可能是我当时姿势不对吧。

98年世界杯，为了买球星卡说服父亲把干脆面每天早上煮着吃。结果那一箱里最多的两个球员是哈坎苏克和德波尔，不得不说我讨厌他们。这一年最重要的应该是98班正式开课。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高中生带领一个初中生和两个小学生在院子里瞎鸡巴踢的故事。那是我打下现阶段足球水平的最关键一步。那是最糟糕的年代，我们不得不在开始前清理园子里的粪便（我现在还记得我是怎么把球从粪便里拿起来，然后用砖头树叶刮干的情形），一次次钻进满是枝桠的花坛，任树枝划破我们的皮肤；那更是最伟大的年代，无论酷暑寒冬，不管多少时间，我们都把精力投入其中，在对外作战中捍卫主场荣誉。我现在还记得带头大哥跟我说，你要把球抢下来，而不是把它捅走。那些年有趣的事情太多了，或者说件件有趣要更准确一些。也是从那时起，我夏天就再也不穿凉鞋。当时好多次穿凉鞋踢球后来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倒是长大后右脚脚趾甲被踩掉两次还矫情的要死。

02年世界杯，学校破天荒地中断教学，只为打开电视让我们看一场世界杯的比赛。当时那场是中国对土耳其，我是在面馆里看的中国和巴西的比赛，卡洛斯的任意球印象深刻。到了小学五年级，我已经是班级和厂院（我是纺织工家庭的孩子，作为一个曼联球迷我很自豪）队伍里的绝对核心。这一点我从未怀疑。我是98班里锻炼出来的，基础比他们好。我在98班里学的香蕉球保证我可以获得主罚定位球的机会。在98班，还有一种说法叫“飞机过草地”，其实就是指踢出来的球贴着花坛上的枝桠飞出去。有一次带头大哥放学后激动地告诉我们，他在学校的比赛中角球直接破门。后来他成为了一名客机飞行员。他踢球的时候几乎没打过飞机，我想这或许也是航空公司录取他的一个原因吧。

跟很多人一样，我当时的偶像是贝克汉姆。他转会去皇马的时候，我还没有到可以去理解这些事情的年龄。但我并不难过，因为我们马上有了C罗和鲁尼。在生活中，我也有了更多的伙伴，组成了“棉纺厂三剑客”，有了一直到现在还稳定的队伍。虽然升学工作后我们很少有机会一起踢球，但一回到老家，就很难把我们分开。我们都是一辈子的朋友，虽然很多时候我喜欢去挖苦他们，虽然很多时候每个人的际遇不同。

10年世界杯，真是一届无比沉闷的比赛。我不知道自己在决赛时打了多长时间的瞌睡，更讨厌隔壁寝室比我们抢先一步的网速。想起来，2004年欧洲杯决赛我也是这样迷迷糊糊看完。第二年，多特蒙德时隔9年再次获得德甲冠军，我也迎来了大学足球生涯最辉煌的一页，作为队长带队在学校迄今已有31年历史的园丁杯足球赛上在十五支球队中获得第四（含金量足，尤其是作为文学院）。当然，这是全队共同的努力，我只不过是作为队伍中的老将履行队长的职责。说实话，那年队伍里除了三个足球特招生，剩下的我们十来个人实力平平，能够在死亡之组头名出现并一举杀入半决赛实属不易。我们并不被看好，但我们比谁都更团结更卖力。很多人比赛后都哭了，我觉得一个人在大学一般哭不了几回。

我在场上担任后腰，和另一名伙伴搭档。当时的阵型是4231，打防守反击。再多说一句，我对多特蒙德了解并不多，当时选号码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曾经的7号罗西基，后来选了里肯的18号。作为队长，我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奔跑和喊话鼓劲儿。当时踢法也很简单，球在脚下就尽量往前送，然后就不停跟着人和球跑。我们曾经制定过人盯人的战术，效果还不错。我很享受喊话和鼓劲儿的过程，大家也确实通过在场上的交流保持着高昂的斗志，这也是赢球的一个关键因素。半决赛我们遇到了小组赛曾经战胜过的队伍物电学院（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荷尔蒙有多强）。当年的他们是一支强队，我们在小组赛对他们的胜利点燃了他们半决赛复仇的斗志。我必须说我那天的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比赛前身体就不太舒服，而我意志力薄弱的一面当天也趁机而入。上半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在一次拼抢中受伤，当时的感觉是我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对方，我得赶紧换人下场以免影响球队丢分。所以我就这样自己把自己换了下去。我并不是想说自己对球队有多重要，但一个主力的早早退场确实会打乱球队之前的部署和习惯。对那场比赛的结果我负有一定的责任。虽然输掉了比赛，但那晚的聚餐还是相当愉快，除了后来的毕业聚餐，我大学的时候从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进入大四我应该已经完全退出了院队，每天忙着和女朋友在图书馆复习考研。不能代表院队跟小伙伴们一起踢比赛确实有些遗憾，但说实在话对女朋友让我专心考研的建议并不反对，尤其是考虑到我写的每一段文字她都会看。遗憾的是我考研没有成功，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踢球的想法也有过，但历史不可以这样倒推。

有时候，一个人的独处反而有更强的表达欲，尤其是碰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记忆的碎片不断从胸口向外涌出。那碎片，虽隔了几年，十几年，却仍然那么清晰地出现，感觉如果真有那个维度和空间，可以一下子跳进去成为当时的自己。但这样的场景我只在电影《回到未来》里见过。

回到标题，我一直都有瞎起题目的习惯，这主要得益于中学语文作文训练。键盘打字的时候，“独自上场”有时候会不小心打成“独自上床”。想想也是，岁数大了，不管是“独自上场”还是“独自上床”都是需要勇气的。祝单身的朋友早日找到单身的另一半。真不多说了，再说就错过曼联今晚的下半场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