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8何小娟Jane
关于绘本的文学性，Ludwig Bemelmans成功塑造了Madeline，一个大胆，自由，无拘无束的形象，我们从Madeline的性格里看到了孩子的勇敢乐观和天真浪漫。今天，我想用Leo Lionni的《Frederick》和大家一起继续讨论绘本文学性的另一个方面——绘本的思想性。
作为凯迪克获奖作品，《Frederick》的名字并不陌生，但是令我真正关注并品读的这本绘本的人是一位朋友的先生，这位朋友同样是一名绘本爱好者和学习者，难得的是她的先生尤其支持，常和我们一起讨论绘本话题。当问及他和绘本渊源时他说到：我小的时候看过《田鼠阿佛》并被深深感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绘本的力量。因此我支持妻子研究和学习这方面，因为我们家从大人到孩子都是阅读绘本的受益者。
当时我并不特别了解《田鼠阿佛》的内容，听名字还以为是日本作品。但我对朋友先生说他“小时候”就看过印象深刻。同样是30多岁年纪，在他童年时代能看到优秀绘本作品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于是便找来细读。也许我的心底里也渴望有那么一天，孩子能从他们年幼时与妈妈共读的亲子时光里，感动并感悟到些什么，让他们的思想和人生，有更多些丰满的可能。
《Frederick》的作者Leo Lionne曾四度问鼎凯迪克大奖，他是美国儿童文学作家、画家，出生于荷兰阿姆斯特丹。尽管他开始创作绘本时已经49岁，却开创了一个绘本的新时代。他笔下的故事生动有趣又富含哲理，被誉为“二十世纪的伊索”。
Leo Lionne是一位艺术家，但当时主要成就于广告和商业设计领域。他曾为福特公司设计过几款汽车，担任了十年的《财富》周刊的设计总监。在这期间他还多次在欧洲、日本和美国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设计展，曾经担任过美国平面造型艺术学会的主席，并出任1953年度国际设计大会的主席。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堆数不过来的头衔。
他有一本书孩子们更熟悉，就是它开启他转行绘本创作的契机。那一年49岁的Leo Lionne带着孙子孙女坐火车，他把公文包平摊开作为故事的背景，又从随身携带的《生活》杂志上撕下一些彩页，再撕下不同颜色的圆纸片。他一边把纸片放上去，一边讲起故事来，不但两个小淘气被这个故事迷住了，连周边的大人乘客也被吸引了过来。这一路过得十分愉快。回到家里爷孙三人还沉浸在兴奋中，他告诉孩子们要把这个故事留下来，就得做成书的样子，于是这位平面设计界的顶级高手顺便就用那些原材料做成了一本小书。
碰巧，第二天有位编辑朋友到家中做客时看到了这本小书，啧啧称奇，极力鼓动他把它出版成书，没想到这本书真的大获成功。这就是今天我们读到的《Little Blue and Little Yellow》。
Leo Lionne的作品，始终贯穿着人文主义和理性主义。他重视文与图的紧密结合，为了避免在创作过程中必须有所妥协，所以他的所有作品，都由他自画自写，他说：“我真的不全然是为孩子创作的。我做这些书，是为了我自己和我的朋友们心里面恒常不变，仍然是孩子的那个部份而做的。”
Leo Lionne被誉为色彩大师。《纽约时报》曾不惜溢美之词给予他这样的评价 “如果绘本是我们这个时代一种新的视觉艺术，李欧·李奥尼则是这种风格的大家。”他的绘本多用贴画来创作，拼出一个色彩绚丽的世界。除了贴画，还会运用蜡笔、淡彩等诸多元素，让他的绘本色彩纷呈而又优雅传神。
这本《Frederick》，讲的是Frederick一家五口住在草地边的石墙下，冬天快要到来，小田鼠们忙着为过冬采集食物的时候，Frederick却独自坐在一旁，并且告诉大家他也在工作，只不过在采集另外一些东西。冬天漫长而寒冷，慢慢地，食物被大家吃光了，这时，Frederick拿出了他“采集”的那些东西……
乍看封面并不引人，洁白的底色上画了两块灰石头，盖住了同样灰色的，昏昏欲睡的小田鼠，唯一的彩色就是它抱住的高高的一支红花。前后环衬是凌乱的“Frederick”连写签名，寓意不明。扉页同样是封面的画面，只是镜头从Frederick面前转向了背后。一支高高的红色爱心般的花依旧醒目。
在看到其他田鼠忙着为过冬做准备，而Frederick依旧在一边放空自我昏昏欲睡时，我是有一点失望和“弃坑”的打算了。这不就是懒惰和勤劳的对比，结局无外乎“冬天来了，懒惰的Frederick向做好过冬准备的田鼠讨要食物，田鼠们朗声说出了早就给孩子们准备好了的道理——我们要做个勤劳的好孩子，改掉懒惰的坏习惯！”
然而并没有，四只小田鼠对于“自我懒惰”的Frederick有生动的表情描绘，我们可以隐约猜到它们的心情：有目不斜视一心一意干活的实干者，有心猿意马后来迷途知返的革新者，有犹犹豫豫举棋不定的摇摆者，也有保持中立的观望者……看到这一页时，我以为我是众人中的这一只小田鼠，翻到下一页时，又忍不住代入为另一只小田鼠……但是扪心自问，面对接二连三“不站队”的Frederick，我能做得到几次，像画面里的四只小田鼠一样，不过问，不干涉，不评论，不背后说话。而这一切，凝结成两个词，无外乎：尊重与信任。你不需要活成我期望的样子，给予你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尊重你的生长节奏。
而这期间，Frederick也不负众望，一幅“懒癌”毕现，从昏昏欲睡，但闭目养神，最后直接留个背影给你负手而立。我猜测和揣摩着他的心情：难道Frederick没发现且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但继续看下去，我忽而又明白了。不免得想起周作人在《北京的茶食》有一段话：
“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在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当漫长而凛冽的冬天把田鼠们一点点积攒起来食物耗光，寒冷饥饿、寂寞恐惧将它们几近摧毁，这时Fredireck拿出了他采集的东西：阳光，色彩，和语言。
Frederick站在大石头上，请大家闭上眼睛，为大家描述了金色的阳光、蓝色的长春花、红色的罂粟花以及草莓丛中的绿叶子，他甚至为四只小田鼠朗诵了一首美妙的诗歌。就这样，那个喜欢冥想和神游的阿佛，用自己的方式带给了大家温暖和希望。
Frederick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吗？哦不，他更在意的是心灵的自由、精神的满足，它在漫长的春天、夏天、秋天用自己细腻的心记住的阳光、颜色和语言，它始终相信是又冷又黑又长的冬天所需要的。它一直都知道并且相信着，要不然，当家人表扬它：You are a poet时，它怎么会说出“I know it”呢？
而它的这份自信，除了源自于内心清楚的认知，还有家人对它地充分的爱，信任，和尊重。我相信，它的诗歌不是即兴，而是早就铭刻在心，满满的爱蓬勃欲出：
我在网上找来翻译，和大家一起感受：
“谁在天上撒雪花？谁融化地上的冰块？
谁会把天气变好？谁又会把天气变坏？
谁让四叶幸运草在六月里生长？
谁熄灭了阳光？谁又把月儿点亮？
是四只小田鼠，他们都住在天上。
是四只小田鼠……就和你我一样。
一只是小春鼠，打开雨露的花洒。
跟来的夏鼠喜欢在鲜花上涂画。
小秋鼠跟来时带着小麦和胡桃。
冬鼠最后到......冷的直跺小脚。
想想多幸运，一年四季刚刚好？
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
But Frederick，you are po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