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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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的初冬,高原的暖阳折射在办公桌上,幸福感油然而生。没有令人惴惴不安的事情,就着暖阳,以最舒服的姿势敲打着键盘。感谢上帝,我挚爱的生命,后来都由欢乐致敬。

今年二月中旬,终于...我又回到了西藏,这个辽阔无边的高原。而这篇文章写于江南水乡,在那个寒冷到刺骨的冬季,以同样的时间。那时候觉得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然而...命运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回来后,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我们还是我们。只是最近想挖空心思把文章重新整理一遍,这是一个自我解刨的过程,让自己痛苦比直视自己容易得太多。

仔细算算,这是我来西藏的第四年。常常被人问及为什么来西藏,为什么留下。其实我不大明白,留在一个对自己来说相对生活的舒服的城市,需要理由吗?在这里,我开始慢慢去学着寻找真实的自己以及如何去更好的去生活。

在拉萨,收获了很多值得珍视的宝贵友情,他们对我来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甚至甚于家人。在工作之余我终于开始学着去结识更多的朋友,一起在拉萨城附近玩,去爬山,过林卡,喝茶或者发呆吐槽,去很多想去又一个人没办法去的地方,一起摆摊、设计手串、弹吉他、唱歌、玩手鼓、喝酒、天南地北的聊天、拥抱...,笑得肆无忌惮,二十年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种生活,疯狂而美好。

从前与不同人相处时会感到的别扭或不适,这些年不同的人接触后,我更加愿意去相信世界存在的美好。当然,也开始慢慢开始学着自我反省。

闺蜜总说我把自己封闭起来了。现在,我想告诉她,我已经开始试着去关注自己的内心,探寻自己性格和内心深处一些阴暗和不健全的部分。比如,那些不愿被人知道的悲伤往事,从来不肯正视的性格缺陷以及不愿去面对的残酷事实...都被自己拿出来反复分析,就像撕开一层层面具,开始尝试着治愈自己。

虽然每天每天,看似波澜不惊的活着。睡觉、起床、吃饭、工作、喝茶、发呆、大笑。情绪时好时坏,看电影、学习、会友、旅行。却始终坚信这些平凡的日子里,多多少少会留下些什么。

在读到周国平的:我天性不善交际,在多数场合,我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得我乏味。可是我既忍受不了对方的乏味,也不愿费劲使自己显得有趣,那都太累。我独处时最轻松,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乏味,即使乏味,也自己承受,不累及他人,无需感到不安。真的,我觉得就像在说自己。

独处时兴致盎然,没有人打扰我多出来的顽皮。这个世界有无数种存在,能根据喜欢去选择方式,是概率。

想起2015年年底,家里发生巨大变化。没有一点点预兆,虽然我从未真正觉得我得到或者拥有过这种爱,但在心底里对它还是抱有小小的期待,只是在失去的那一刻恍然明白,我连拥有的机会都没有了。就像心里发生一场海啸,而我只能静静地站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个漫长的冬天大概是我这几年最糟糕最无奈最害怕的状态。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提及甚至害怕听到有关的一切,常常深夜想起忍不住在被窝里痛哭。虽然看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后来平静下来思考后,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强大。所以受伤害也算幸运的事,它帮我看到人性的愚蠢、暴戾、狭隘、贪婪和脆弱。

那段时间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身边为数不多知情的朋友问我过的好不好,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你消息,我知道他们的担忧与心疼,却无法回答他们提出的任何疑问。谁不是索寻着自由和安全感的小孩呢?生命交错的旨意牵绊着我,试图毁灭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从自己手中拯救自己,让自己心碎比宽恕痛苦容易太多。

懂得再多又如何?如果只是停留在口头又有什么用?从来都不想做所谓的聪明人,还没学会如何原谅和遗忘,同样也找不到任何办法处理当下的情绪。那些忧郁、苦涩、懊恼、愤世嫉俗从未真正离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下对着自己心口的刀子?什么时候可以不再担忧某种混乱情况得出现?什么时候才能在深夜里想起某件事不在泪流满面?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不再患得患失?...又是什么时候,即使在一层层五花大绑的茧中也可以不再害怕破茧成蝶那一刻的痛苦,静静等待重生... 

2016年2月初,外婆走后,思念对于我来是一种很贱的东西,如影随形。大概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思念了。换句话说,没有牵挂的人了。这种感觉很糟糕,空荡荡的。比想起谁就会泪流满面更叫人难受,就像被挤光的牙膏,只剩下那层破皮壳了,拿擀面杖也压不出一丁点儿感情来。她走的那天,我在斯里兰卡。那天起来,就隐隐觉得不安,莫名其妙的流眼泪。中午跟堂妹聊天时,她说看到弟弟在去外婆家的路上。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没说话,我已猜到结果。

外婆被病痛折磨多年,也算是一种解脱,只是遗憾临终前未在她身边,也未能完成她的遗愿。我知道这天总会来,一直害怕自己接受不了这个噩耗,会再次陷入“为什么爱我的人都会离开”的绝望。外婆走后不久,有次在梦里梦到老房子,但是没看到外婆,心里不禁的难受起来...想着她是不是在怨我,怨我太过任性,一个人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去看她一次...每次想到这,心口发疼,在心底里说了无数次对不起。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努力攒足勇气去接受这个事实。

再次重逢老友时,开始尝试着跟他们说些事。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生命的恩人。面对他们,我愿意撕下一层层面具,跟他们诉说那些我不愿提及甚至害怕面对的往事。

我不是个擅长揭露过去的伤口获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的人,但每当认识一个人,一个以为与自己有同样经历的人,我总忍不住打开心狱之门,于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时,我并不想从精神上获得什么,纯粹只是为表达而已。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之前没有力气和能力去管它们。现在,我想探寻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我想要去面对它们,面对那个逞强很久其实不堪一击的自己。

我希望自己可以活的更真实也更诚实,更接受甚至喜欢自己身上起伏的每一个部分,才能更喜欢这个世界。希望自己能懂得处理和欣赏各种欲求,各种人性的丑陋与美丽,找到和它们相处最舒服的方式。希望自己能把未来一路遇到的人与事,看到的风景,最终都能全部用审美的笔触表达出来。

很感谢他们在替我愤愤不平与心疼的同时用超强的冷静和理智,替我刨开那些我不愿承认和面对的过往;又给我足够的耐心和鼓励,让我尝试着去解决自己的问题;是他们由衷的劝慰我,要多多为自己而活,多多关注自己的优点。也是他们告诉我,世界的无情,人性的薄凉,现实的残酷,又说人生有很多东西值得热爱和追求;还是他们,一直告诉我,我很好,我已经足够努力,我做的很棒,而且我也很漂亮。

他们是如此的疼爱我,总是照顾着我的感受和小骄傲。这些年来,因为我的臭脾气弄丢了很多人,待在我身边的这群可人儿们,很感谢你们包容并接受缺点百出的我。谢谢你们时常忍受我突如其来的情绪化,变脸比翻书还快,可能上一秒还哈哈哈大笑,下一秒就泪流满面了。可能灵光一闪的奇怪又荒唐的鬼点子就拉着你们一起去实践了。

而且,我还常常迷路。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要么在路上找人,要么在人群找路的状态。经常把自己弄丢,也把你们弄丢,你们知道我的臭毛病,嘴里说着笨喊着嫌弃,却每次都能把我找到。经常让你们担心我一个人出门会走丢...有时候你们会招架不住吧~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偶尔被朋友问及“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多少人和城市会在你的生命留下痕迹?”我想,不妨薄凉一点,出离一点。在微薄的生命里做一些减法,最后留下的,必定爱不释手。

去年国庆期间,闺蜜跨越两三千公里来西藏。她是我相识十年的朋友,她比家人更懂得关心我,知道我很多小秘密,懂得我的弦外之音,知道我的有口无心。我说,你是第一个跨越千里来见我的人啊,真是太浪漫了。我带她去见了我在拉萨的家人朋友和很重要的人。她心疼我一个人留在这荒凉的高原,却无法说服我回到城市中去。她不解我为什么选择固执的留下,她说:西藏相似另一个星球,离我太遥远,而你已经是居民有时候会觉得,遇到投契的好朋友机会,可能比遇到爱人还要难得。所以吧,挺感谢命运的,人生难得一知己。

我胆小怕事,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意外,因为身边有要保护的人。我没有盔甲,满身都是软肋。害怕的东西很多,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害怕母亲的衰老,弟弟的忤逆,朋友的哭泣,亲人的离去...生命里找不到你。

骨子里极其自卑,害怕被爱,当一个人想要对我好时,总是条件反射的拒绝或刻意保持距离。害怕自己拥有的一切会在某个瞬间消失,那种未知的恐惧,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里。

很多事情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坚持下来,喜欢不是最大的动力,害怕才是。怕到发抖,所以拼命坚持,全力守护。一直以来,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受了多大的委屈,我都告诉自己,熬过这几天,再扛过这一段,再坚持坚持,日子就好了。就这么走到现在,也没舍得停下来。心里害怕,怕稍有懈怠,那个明晃晃的未来就跑了。你们都说未来不可信,它永远只是未来。可是若不信,又怎么能有现在?每个现在都是从前的未来,不是吗? 

其实我是无法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抚平创伤这种鬼话的。时间是庸医,治不了百病。或许因为我度过的时间还不够,这些年真正救我的,是靠努力迎来更加宽广的人生之后,拥有的更多选择。是自己逼自己去遗忘,自己去探寻新的关注点。自我修复是个漫长的过程,每个人的生命当中都有一匹骏马,等无数黑暗过去,才会姗姗来迟。等待,本身就是行走中的一部分,甚至比行走本身更为重要。

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很辛苦,工作上变动很大,每天都很忙,要处理要思考的事情很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知道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压力很大,憋着一股气想要把它做好。

生活中的琐事及以前堆压未处理的事情扑面而来,搞得整个人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很长一段时间也处于一种焦虑迷茫的状态,仿佛生活陷入了某种困境,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可是没办法,只能扛着压力揣着梦想挖空心思的把手边一件一件事情做好。

昨天与朋友聊天时,突然意识到。其实很多人,都是为自己的梦想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的努力着。我们无需考虑以后会怎么样,认真过好现在就好。

现在,只想慢慢的理清楚生活中乱七八糟的事,有计划的处理自己的工作,有规律的作息时间,不在熬夜晚睡。多出来的时间看书、写字、陪朋友喝茶聊天、捣腾花花草草或者闲逛。

自从搬家后,朋友把一面大镜子搬到我房间,而我也终于开始学着穿衣打扮。根据自己的皮肤重新买了一套护肤品和化妆品,每天捯饬好了再出门。终于不再时时感到惶恐不安,多了些坦然与勇气。

回顾自己这些年,常常因为锋芒毕露在生活里吃尽苦头。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生活待我比别人恶毒许多。但我又不够聪明,学不会低头,固执任性又不知妥协,横冲直撞,屡教不改,所以到现在我的性格依旧尖锐。只是经过年月的打磨,也渐渐懂得,与其做一枚圆滑的鹅卵石,不如做一把迟钝的剑,剑越磨越亮,终会势不可挡,不再惧怕任何伤害。

有时候会累到崩溃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值得。可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女,也终于开始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家人朋友。开始发现自己真的有慢慢变好,这些都是能够被看得到的。虽然缓慢而艰难,却一直没放弃。开始慢慢去接受自己目前的状态,也真心替自己庆幸。这么长时间以来,认识那么多那么多有趣的贵人,他们耐心地帮助我,提点我,鼓励我,给我机会与平台,让平凡的我有绽放自己的舞台,感恩他们的信任与鼓励。

也庆幸自己没有偷懒,没有走捷径,一步一步走的足够踏实而坚定。所以到了如今能够有足够的笃定,知道自己拥有的全部,都是应得的。也知道源于此前漫漫长路的累积。今后的自己,也会越来越美好而自在。

16岁那年,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好了。

21岁那年,仓皇离家到西藏,再到苏州,然后回到西藏。这过程漫长又短暂,我从未曾想过,自己的生活,真的会好起来。那时候对自己唯一的要求不过是能活下去。

现在,25岁。在过去漫长的九年时光里,我做了很多工作,认识了很多人,去了些地方,看了很多书,也写了些字,参加过一些沙龙Party,也get到了些新技能。从未放弃过探寻自我,也一直走在变得越来越好的路上。

喏,你看。生活终归是会慢慢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虽然还没有变成“小富婆”,但是相信自己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及家人,能够好好爱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养活自己的梦想。所以...那些有关未来的所有梦想,只要用心努力,都会实现。

在今后的日子里,想腾出时间和空间养一两只猫猫狗狗,养很多的花花草草,或者...去爱一个人。

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很独立很酷的,但是也期待你过来戳穿我,凶我,说我没用,宠溺我,让我软弱。

这些年来,时常觉得自己会孤独终老,偶尔也会跟朋友讨论到这个话题。虽然不害怕,也相信自己即使孤独终老也不会活得很糟糕。

但在某个柔软的时候,还是愿意去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将,我会在某个节点,遇到你,找到本质的自我,走向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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