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对食日记 I 借火

1

伊娃坐在会所漆成粉红色的员工休息室，无所事事的抽着烟。对面大的化妆镜映出她涂了一半脸妆，大红的唇色衬得她蜡黄的小脸有些黑。周围的女孩们叽叽喳喳出来进去，领班来叫了她三次她都无动于衷。

是太累了。

这家打着高端旗号的娱乐会所，是c城的老字号。全c城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女孩身材好，长得美，会说话，学历高，每晚停在会所门口的高档车足以挡住整条锦花街。伊娃身为这里的头牌，自然夜夜笙歌，连姨妈日也没有落下。众星捧月，花团锦簇，只是看上去的热闹，脱下华服锦衣也不过是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娼妓，靠密而不传的房中术和精湛的演技满足男人愚蠢的自尊心与征服欲，让他们心甘情愿拿出更多的真金白银。伊娃着实是有些累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你怎么还没上妆？王先生已经等你好久了。”

画着夸张眼影的露丝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进来。

伊娃斜睨他一眼，将手里的烟闲闲碾灭。

“好啦，我明天就放你假，温泉别墅带香薰spa我全包。但是现在你给我打起点精神来。”

伊娃闭上眼睛，将脸伸过去。

露丝无可奈何的拿起桌上的喷雾朝伊娃脸上喷去，随即给她抹上隔离霜。

2

会所里每年来来去去的女孩子加起来几百人，像伊娃这样长期呆在一个地方又经年霸占业绩第一的少之又少。在这几年里，也不乏痴情的想救伊娃出火海，为她赎身从此清白身家，伊娃也都是一笑了之，继续自己的皮肉生涯。闲来伊娃想到这些人总会觉得好笑，文明社会，去留随意，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会所唯一和伊娃关系比较亲近的露丝侧面问过，伊娃只懒懒的剥了一颗荔枝，塞到自己嘴里说到：“是走是留我自己说了算，其他人没资格。”

3

露丝带着伊娃来到包间门口，推门之前露丝转过身仔细审视伊娃脸上的妆容，低声说到：“小乖乖，乖乖的啊。”然后打开了门。

4

伊娃没想到再一次看到她，是在5年后的今天。那个样貌清秀的女人，现在坐在王先生身边，拿着一杯酒和他低声交谈。伊娃有一瞬间的晕眩，随即脸上像被酒精焯过一般，滚烫火热。露丝招呼伊娃坐在女人身边，又寒暄了几句，退出了包间。

伊娃非常的不自在。她极力维持平日冷艳的状态，几次想伸手拿烟又怕挪动的姿势显得刻意可笑，来来去去几个回合，伊娃的额头沁出了细微的汗珠，真丝连衣裙黏在后背，手心倒是出奇的潮冷，暗暗的蜷成虚团。整个人看起来僵直生硬，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但眼睛却控制不住往女人那里瞧。直到一双有些粗糙的手覆上伊娃蜷着的手，“怎么这么凉？”伊娃回神过来直面眼前俊俏的眉角眼梢，脸上再次烧上来。

5

5年前伊娃初入这行，还是个18岁的雏儿。穿着淘宝买来的性感夜店风，露着年轻紧实的身体，脸上的脏乎乎的大红大绿。那一年，她还叫伊人。每夜每夜被酒精和廉价香水包裹着，从一家酒店到另一家酒店，黏糊糊的汗水弄花她的妆也刺花她的眼睛。其实也并不是走投无路才来做这行，但到底也是因为钱。就这样，伊娃跳了几个会所，学了一些本事，然后就遇到了她。

伊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她走进酒店房间的时候，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脸上也是像现在这样烫，呆愣愣的看着她脱下藏青色的大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有那么十来分钟，两个人只是无声的看着对方。她更多的，是戏谑和玩味，而伊娃则是呆愣：从来没有和女人做过，接下来要怎么样？倒是她率先走过来，抓起伊娃的手，调高一侧眉毛问道：“怎么这么凉？”

接下来的场景伊娃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整个人在升空，身体像初夏刚成熟的坚果，被一串雨露敲打突然裂开，瞬间就灌满了外界带着凉意的风，还有些稚嫩的果肉被风推着，撞开另外一侧的硬壳，湿漉漉的带着新鲜气味，又被另外一阵风抛到了高处。明明暗暗混混苍苍之中，伊娃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她的混在一起，像潜入雨夜的昏黄光线，又像碳酸饮料细密的气泡，一点一点蚕食她瓦解她，最后都融在一滩温软的春水里。在昏过去之前，伊娃听到她抱着她的身体，喃喃的说了一句：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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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升空的感觉。酒店外的灯光照进来，洒在伊娃平坦的小腹上。被手指敲开的地方毛孔翕合，像鱼在水里吃食。成熟的肉体再次回到初开的状态，每一寸都颤栗期待。伊娃觉得自己被蜿蜒成了一条小河，被火热的太阳炙烤后又蒸发，细密的呼吸就像没有面孔的面纱，密密麻麻，被风吹过后又再次落在脚下。在一呼一吸间，伊娃不可遏制的哭了。女人就像一道清流无声的冲洗身体和心灵，连灵魂最隐秘的刺痛也被水流收敛，形成一道几近白色的疤。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伊娃悄然起身，利索的穿好自己的连衣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店。

7

伊娃从会所消失了。指明要找她的客人在看到新来的女孩之后也松开了揪着领班衣领的手，露丝也像从前哄伊娃那样哄着新来的姑娘，曾经大热的伊娃就像时间一样消失在昨日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