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

说起南方的冬天,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原来的样子了,小时候每逢过年,一家人围在暖炉边上聊天的时候,爷爷奶奶总不免要讲起他们那时候的冬天,那个时候的冬天,有雪,有煤炉,还有冒着漫天大雪归家的离人。

光雪这一项,便已经让许多小孩神往不已,想想看,当雪花铺满大地,与天空融化在了一起,双脚仿佛踏入了云层,登高眺望,何似在人间。

但似乎从我们这一代起,南方的冬天就再难见到雪了,就算是深冬时节,都很难见到一片雪花,每到过年期间,熊孩子们总会愿意陪着古板的爸爸看完整段的新闻联播,就为了能第一时间看一看后面的天气预报,但凡听到个雪字,都要强忍着睡意,整夜的等候,只要听到窗外一点声音,就立马掀开被子,光着脚丫跑到门口去一看究竟。

可能是老天爷听到了这群孩子的心声,2008年,荆楚大地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冰灾,虽说这雪是下了,但似乎当地的人们并没有做好迎接这场大雪的准备,大面积的停电停水,交通瘫痪所带来的物资匮乏,可苦了这帮精打细算的楚人,到年终时,甚至得花两倍甚至三倍的价格去买当地产的食材,好在荆楚之地的女子都是持家的好手,虽然材料匮乏,却也总能给自家人做上一桌丰盛的午饭,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雪盼过来的南方熊孩子,却没能高兴到哪去,学校虽然早早的放假了,空出了很多时间,可家里停电,家长因为担心孩子们的安全,也早早的给他们下了禁足令,孩子们一个个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边的雪,白茫茫的一片满足了他们积年的好奇心,但也因为这场雪,让他们一整个冬天都见不到自己的小伙伴。

在那个黑暗却又温暖的冬天里,我开始明白爷爷奶奶他们对于那个时候冬天的怀念,水停了,电断了,交通拥堵了,世界仿佛都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雪慢了下来,父亲买来了煤炉,母亲买来了蜡烛,一个木桌,一床棉被,遍构成了整个冬天。因为交通瘫痪了,所以平时忙碌的父母也不怎么出门了,因为停水停电,所以母亲不再一言不发的在家里看着无聊的电视剧,很少和孩子沟通的父亲也带着家里的小男子汉出门打水了,因为通讯瘫痪了,原本相熟的亲戚,走动的更勤快了,周围的邻居也变得热络了。在爷爷家吃年夜饭的时候,七十出头的老人家亲手给我们张罗了一大桌饭菜,看着这一大家子的人,老人家笑的一如他年轻时爽朗。

那段时间的生活很简单,但却简单的很幸福,或许现在人们对于幸福的定义有千百种,但在那年的冬天里,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

前段日子,南方又飘起了雪,飘零的雪花把冷清的午夜装点的格外瑰丽,一片片的雪花铺满了大地,掩住了这世上所有的污秽,一切又回归纯白。我还和当年一样,趴在窗台上,静静的数着这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偶尔有风吹过,雪花便飘进了窗口,粘在了我的鬓角上,然后,融化在了我的心里。

10年后,当年还在家闹着要爸爸给我取屋檐的冰溜子的熊孩子如今也成了离家的人,从刚入冬降温开始,远方的母亲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过来了,一件衣服的增减,似乎都能牵动着她的心弦,我总归还是明白了古人常言的“父母在,不远游”其意不仅仅在于孝,更在于中国人对于“家”这一字的执念。

雪下的更大了,我关上了窗,呆呆的看着雪花无声的敲在玻璃上,突然有些热泪盈眶,我有些想家了,我没见过北方那壮丽的冬季景姿,也没见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画面,但对于我这样一个身在异地的南方小子来说,一句“你回来啦,让爸妈好好看看”,便是我心里最美的冬天。

你可能感兴趣的:(南方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