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日,一座城——合肥

2018年4月6日,星期五,多云。

到达合肥站时已经是上午9点半了。对于一个外地游客来说,最先接触到的是这座城市的公共交通,然而合肥的公交车却没有给我什么太好的印象,仍然是稍有颠簸车窗玻璃就哗哗作响的那种。不过胜在有到站指示,总体体验还算说得过去。

我的第一个目的地是逍遥津公园——三国时期的合肥是魏吴对峙的前线,作为一个三国迷,逍遥津是我决定来合肥的一个原因。一场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在这里打响,指挥这场战役的最高统帅,千百年后仍然镇守与此,威风不减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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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逍遥津南门

此人姓张名辽,字文远,威震逍遥津就是其行伍生涯最为出彩的一笔。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孙权亲率十万众围合肥,而曹操正在西线征伐张鲁,其东线的防御兵力相对薄弱。

辽与乐进、李典等将七千馀人屯合肥。

双方兵力悬殊巨大,合肥城岌岌可危。在众人迟疑不定时,张辽领会到了曹操“折其盛势,以安众心”的战略思想,趁吴军立足未稳之际发动突袭,先声夺人,折煞吴军锐气。

辽夜募敢从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飨将士,明日大战。平旦,辽被甲持戟,先登陷陈,杀数十人,斩二将,大呼自名,冲垒入,至权麾下。

辽左右麾围,直前急击。

权人马皆披靡,无敢当者。

自旦战至日中,吴人夺气,还修守备,众心乃安,诸将咸服。

张辽这一轮突击为合肥防御打开了局面,又由于合肥是双方对峙的前线,曹军的多年经营让孙权无法短时攻下,于是吴军选择退兵。

辽率诸军追击,几复获权。                                ——《三国志 魏书 张乐于张徐传》

张辽凭此一役官拜征东将军,一时风光无两。古逍遥津,正是双方决战之地,若无甘宁、凌统等人誓死护卫,孙权几乎葬身于此,“权乘骏马越津桥得去”,是有飞骑桥一景。

从古逍遥津西南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尊张辽威震逍遥津的石像,张将军神色庄重,被坚持锐,骏马蓄势待发,好不威风。本以为是一个不错的开头,怎料到这就是整个公园唯一令我满意的景色。飞骑桥仅有一石刻,张辽墓、张辽亭也无甚特色,唯有几个老者自弹自唱、享乐其中,为公园增色不少。不过想想也不必强求,历史总归是历史,逍遥津对于外地的游客来说是景点,对于三国迷来说是典故,对于本地居民来说,应该就是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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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威震逍遥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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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骑桥

从逍遥津公园步行500米,就到了合肥另一位名人——晚清重臣李鸿章的故居。位极人臣的他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然而就如同对清王朝一样,他的历史评价褒贬参半:看轻他的人认为他是洋人的走狗,卖国求荣之辈,《马关条约》、《辛丑条约》上的签字足以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钦佩他的人认为他是晚清为数不多的能臣,创淮军、兴水师、领导洋务运动,此等人物放在任何朝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我看来,任何人都不是单一死板的脸谱,评价一位历史人物,总要把他放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中去,任何脱离背景、用现代人的价值观得到的结果都是有失公允的。李鸿章作为晚清的一大支柱,对内组建淮军,镇压太平天国、平定捻军,稳定了清朝的统治;领导洋务运动,创办江南制造局、轮船招商局,为官府提供大量财政资金。对外兴北洋水师,外交上斡旋于列强。他是清朝的重臣,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以朝廷的利益为重,他的功绩为风雨飘摇的清政府延缓了倾覆的趋势。所以从人臣的角度,他的表现足够精彩。至于跳出他的身份与所处的历史环境,他的很多行为不为今人所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人之常情。梁启超说他“敬李鸿章之才,惜李鸿章之识,悲李鸿章之遇”,大抵如此。

李鸿章故居是典型的晚清江淮地区民居风格,建筑群中大量的图片与实物按照少年科举、壮年戎马、中年封疆、晚年洋务的顺序展示了李鸿章风云变幻的一生。相比于周围步行街的喧闹繁华,如今的李府还保留了当年的几分韵味,就如同我们的主人公一样,静静的等待着游人的到来,千秋功过任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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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故居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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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堂

从李府出来已是正午,没有过多的停留,草草吃过午饭后就乘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安徽省博物院。去车站的路上看到一处颇有历史感的教堂,虽不是教徒,但那高耸的哥特式建筑、塔尖的十字架也会给人以神圣庄严之感,闹市之中有此景致也是十分有趣。公交车与合肥站乘的并无两样,但公交站台的设计让人眼前一亮,就如同火车站进站口一样,先要登上一个长条形的平台,入口有一张总的线路图,找到相应的车次后在指定的出口下楼候车。这一设计分流了乘车人群,大大提高了候车的效率与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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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堂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座四四方方,沉稳厚重的建筑出现在我的眼前。安徽省博物院坐落于合肥的政务新区,2011年9月29日建成开放,整个建筑既保留了徽派建筑的特色,又给人以现代建筑的新鲜感,园区内的景色也是清新怡人。沿着一座天桥可以走到博物院的入口,向右远眺可以看到旁边另一座更加现代、奔放的建筑——安徽省地质博物馆。仅从外观上给我的感觉,这个下午应当会十分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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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博物院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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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省地质博物馆远眺

安徽博物院二、三楼是安徽文明史陈列,四楼是徽州古建筑陈列,其中安徽文明史陈列是整个馆藏的重点,分为史前、夏商周时期、汉魏晋时期、隋唐宋时期和元明清时期五个单元。相比于去过多次的南京博物院,安徽博物院有一点让我称赞,就是对于文物的普及讲解要比南京博物院细致生动,例如史前文物在普通游客看来就是各种形状的石块,展台上方就有相应的展板来解释各种石块的名称、用途与示意图,文物名称中有生僻字的还会有拼音注解;有一处视频展示史前人类房屋的建造过程,而整个播放厅就是一间房屋的模型,与视频中的形制相同;介绍墓葬形式黄肠题凑的展台处有全息投影展示整个墓穴的结构。看完这些如果还不过瘾,可以跟在导游团后面,听听志愿讲解员对展品的讲解,也是十分有趣。

说到安徽博物院的镇馆之宝,就属这件大鼎了,因其铭文开头铸客二字,故称为铸客大鼎,1933年于寿县楚王墓出土,通高113厘米,口径93厘米,重约400公斤,圆口、方唇、鼓腹、圆底、蹄足,腹饰一箍,箍上饰模印花纹。双耳和颈部模印菱形几何图案,足根部饰浮雕漩涡纹,口沿刻有铭文12字,前足和腹下均刻有“安邦”二字吉语,距今已有2000余年的历史。这件国宝级的文物出土后历经战火考验,辗转多地,最终被追回送到安徽博物馆收藏。该鼎在众多楚器当中最为雄伟,为楚王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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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馆之宝铸客大鼎

另外一件吸引我注意的也是青铜器,名为吴王光剑,为春秋时期吴国君主阖闾在位时期所铸,因阖闾名光而得名。剑体通长50厘米,剑身有脊,剑上有篆书铭文:“攻敔王光自乍用鐱”。这件文物不是唯一一件现存的吴王光剑,相比于老对手勾践的那件举世闻名的越王勾践剑,也没有那么的引人注目。或许是怕它太孤单,与其一同展出的还有阖闾父亲,吴王诸樊做太子时所用的剑,名为吴太子诸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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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子诸樊剑、吴王光剑

再往楼上走,便是徽州古建筑陈列,一处典型的安徽建筑模型可供游人进入参观,其厅堂布置与李鸿章故居内的福寿堂形制相似,颇具地方特色。连接各个展厅之间的走廊墙壁上还有油画作品展览,起到了串联衔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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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古建筑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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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作品

相比于博物院的安静沉稳,旁边的安徽地质博物馆要热闹不少,多是家长带着孩子去参观,馆藏以地质标本为主体,以恐龙为主题,为儿童提供了一个绝佳的休闲场所、教育基地,尤其是展厅中央数具庞大的恐龙骨架令人惊叹,吸引众多游人合影留念。

古逍遥津、李鸿章故居、博物院,这些景点均以历史为主题,话题虽不沉重,但也不是休闲娱乐的绝佳选择。从地质博物馆出来为时尚早,于是我临时决定去旁边的天鹅湖公园转一转。随处可见的共享单车帮了大忙,全国通用即停即走,甚是方便。看看这处景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海滨城市。虽然湖与沙滩均为人造,但此情此景还是满足了我这个从未见过海的孩子。沙滩上一众孩童在堆砌他们的城堡,湖水灌溉其中,沟壑纵横,颇为有趣。此处一无典故二无盛名,但从本地人的角度来说,这才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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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湖人造沙滩

傍晚时分,结束一天的游览,坐上了返程的火车。回想一天的见闻,合肥给我的印象是多种对立元素的融合,老旧的公交让人皱眉,但也有人性化的到站提示;闹市区的市井气甚至有些脏乱,但市政新区高楼林立环境优美;博物院的徽州建筑元素与现代设计理念交互融合;甚至连最为著名的人物也是褒贬参半。新旧交融、和谐共存是我在有限的时间内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既古老又现代、既落后又先进,所到之处,尽是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体会。即使是让我失望透顶的逍遥津公园,那里有带孩子出来散步的市民,有自弹自唱享受其中的老人,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这才是生活原本的模样。而对于我这样的游人,也无妨,毕竟那可是张辽张文远啊,遥想当年八百壮士突入敌阵,“叱权下战,权不敢动”,何等的威风!

一人、一日、一座城,合肥之行的朋友圈取个什么标题呢?

张八百的故事了解一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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