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赠我空欢喜呀

谢谢你,赠我空欢喜呀_第1张图片
by. 颜辞 #转侵删


“说好的并肩到世界去,最后不过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那天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我匆忙跑出去开门——对上一双红肿如桃的,水漉漉的眼睛。扑扑肩膀不住耸动,声音哽咽。多年以来第一次,她哭得惨烈无比。

“怎么了?”我将她抱住。

“大胖,我好难过。”我馋她坐到沙发上,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寂寂地盯着一片虚空,脸上无悲无喜,“他还是走了。”

然后她倒在我身上,待她终于呼吸均匀沉沉睡去,我胸口的衣服愣是湿了一大片。

   扑扑的喜怒哀乐,始终离不开毛毛。他们不是恋人,只是形影不离,只是无话不谈,只是非彼此不可。

  记得还没毕业那会儿,扑扑一天的滔滔不绝里,总有千百遍的毛毛。

  从未见过有这么相似又这么不同的两个人。

  他们都喜欢张国荣。都爱看盗墓笔记。都爱张起灵爱到发狂。都喜欢看书——张爱玲的三毛的,《百年孤独》《白夜行》《红楼梦》。都爱听古风和纯音乐……他们有无数相同的爱好,或许本来不一样,只是两个人一起的时间久了,一举一动都会变得相似。

扑扑聒噪活泼热情倔强。像炎炎烈日。走路都带着风。

毛毛却安静内敛成熟洒脱。像如水月光。脸上总是温柔。

“吃饭没?”毛毛总会问。

“吃啦——但没吃好!”扑扑也总是古灵精怪地笑着回答,“你是不是打算买点什么补偿我?”

“哟被你发现了。”毛毛会从背包里掏出一袋薯片——青瓜味儿的,然后塞到扑扑手里,“今天怎么这么聪明。”

过年时扑扑举家前往泰国度假。毛毛会在大年三十录下鞭炮声烟花响,传给扑扑听。

“你听,鞭炮噼里啪啦的,这边可热闹了。待会还得到寺庙许愿呢。”

“你听海浪声,也哗啦哗啦的,海风吹着可舒服!哦对了——还有星星呢!呐这样,我把手机举高高,你看到星星没?”

“看到了,真好看。”

默契得如同相处了一辈子的夫妻。

扑扑很喜欢旅游。毛毛也是。他们说,走在陌生的街道,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身处另一片繁华或是宁静,总会无比刺激无比幸福。

他们都想去西藏。

“我一定一定要到世界去看看!四处走走,遇到喜欢的地方再停下,自由自在的——多好!”阳光打在扑扑的另一半侧脸,那样灿烂的笑容,晃得人睁不开眼。

“是啊,真好。而且,我会陪你。”毛毛轻轻地揉着扑扑的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像水一样温柔。“会陪你去西藏,去阿姆斯特丹,去伊瓜苏瀑布……陪你到世界去。”

“哈哈哈哈我觉得我好幸福!哎对了……去那么多地方,十年够吗?”扑扑转过来,很严肃地想了想,很严肃地看着毛毛,“你……会像吴邪等张起灵那样,陪我十年吗?”

毛毛笑了笑,垂下眼眸,长睫毛投下小小一片阴影,扑扑看不清他的眼神。半晌,他开口,“我也不知道啊……但我会一直看着你,毕竟你这么蠢,丢了怎么办?”

我从未再在扑扑脸上见过那时的欣喜。由内而外,闪闪发光。

那晚扑扑埋在我怀里,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

“别人告诉我他有女朋友,天知道我有多崩溃?谁又知道我蒙被子里哭了多久?我真的好生气,无由来地好生气,我不是吃醋。我只是、我只是生气他有女朋友怎么能不告诉我……”

“是啊……我忍不住啊,忍不住发了好多消息质问他骂他……第二天打开手机……他解释了,他说让我不要信,他说那都是谣言……可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哄我了。他的语气像是在责备我无权过问。我当时……我当时想着既然这样那他以后的事都与我无关了……所以我才……我才那样做的……”

“我也后悔了我也知道错了……可他怎么就不肯原谅我呢……”

当初扑扑一气之下断了与毛毛的所有联系方式。无论毛毛怎样找她,她都不肯出现。她这样逃,自己都不知道在逃什么,却愣是躲了足足三个月。

最后,从不曾对她有过半分言重的毛毛,竟说出了“你爱咋咋地吧。”之类的话,扑扑彻底慌了,手足无措。

她想挽回。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找毛毛。

猫捉老鼠的游戏调转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忘不了就再过三个月,总会忘的。”“谢谢你,谢谢你想我。”

可惜,猫没有给老鼠机会。

于是扑扑半夜来找我,哭得惨烈无比,身上满是酒气。

正如扑扑所说,毛毛宠她,是过分了的。但或许正是如此,才让她越发肆意妄为。

扑扑很懒,总撒娇让毛毛帮她写假期作业。毛毛也总是一脸严肃地拒绝,“自己的作业得自己写,不然考试怎么办?考试我又不能帮你。”

但到最后,在交作业的前一天,扑扑赶作业赶到手都要抽筋之际,毛毛都会妥协。递上一份字迹工整的作业。然后在扑扑高兴坏了的眼神中继续一脸严肃,“这是最后一次。”“嗯嗯最后一次!”然后扑扑跳起来抱住毛毛脖子,放肆地大笑。

以前,无论扑扑想要干什么,毛毛拦不住,也总是拿她没办法。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妥协。扑扑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前无数次一样,他会妥协。然后一如既往地温柔笑道,“拿你没办法。”

可他没有。

他没有妥协。

也没有记起来那个陪她到世界去的诺言。

来找我之前,扑扑去了他家楼下。

在路灯下望着毛毛房间里亮着的灯盏,想着他在干什么。

暖黄色的灯光,勾出一个毛茸茸的熟悉影子,她心里无由来地,还是很温暖。

但也无由来地很想哭。

扑扑站了好几个小时,吹了好几个小时的风。直到那盏灯熄灭。她又抬头望了好久。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今天多云。

她准备转身离开,回过头来却是毛毛。毛毛手上拿着一件大衣。像要向她走来的样子。扑扑看着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视线模糊间,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把她覆在一片阴暗中。

扑扑伸出手——像以前一样狠狠地撞进毛毛怀里。那个怀抱一如既往地可靠温暖,还有薰衣草味的洗衣粉香。

但毛毛轻轻地把她推开了。用揉她头一样的力度,温柔至极。

“还你。”他把衣服披在扑扑身上,细心为她在脖子上打了个结,手指一点也没有碰到她,“回去吧,小心着凉。”

扑扑呆呆地看着他睫毛下的阴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他转身离去,直到泪流满面。

半晌,她大喊,字字泣血般踩在心间,

“我好喜欢你。”

毛毛没有迟疑,更没有回头。

扑扑是跑着离开的,跌跌撞撞。眼泪在风中断成朝两边脸颊分开的两半。那么多的眼泪,怎么流也流不完,风怎么吹也吹不干。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递给扑扑一杯热水。

“谁没了谁不也一样要生活。”她叹口气,“我还是要去西藏,要去那些我想去的地方,我要到世界去看看。即使——”她捧着那杯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无悲无喜,“只有我一个人。”

几天后,扑扑收拾东西走了。再过十几天我收到了她寄给我的第一张明信片。那是在西藏。明净澄澈的蓝天,她长裙飘飘的一个背影。竟让人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孤独。我想她心里,大概不再是满满的悲伤。

自那以后,每过一段时间,我都能收到扑扑自不同地方寄给我的明信片。她像她想的那样做了,到世界去。

最近她给我寄的一张上写着:“嘿!我在荷兰的一个小城里!这儿的风景好好看,这里的人也都超好。我打算在这边留一段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主要是没钱了……你到时一定要到机场接我!”

翻过来,是她站在田埂上,脸上如花般的笑。灿烂得像天上的太阳,好似从前。

我始终没有告诉她,那夜她睡后毛毛曾给我来过电话。

“她是去你那了吧?”

“帮我好好照顾她,她值得更好的。”

“谢谢你。”

 从此扑扑继续明媚,毛毛彻底从我们的世界消失。谁也找不到他。

很久之后,一次我去帮人在国外的扑扑打扫家里。意外在杂物房中发现一只兔子。霎时觉得有点眼熟,思索良久——那是毛毛送给扑扑的生日礼物。

它的琉璃眼睛和雪白绒毛早已蒙上厚厚一层灰,只有嘴角笑容,弧度不减,神采依旧。

“谢谢你,赠我空欢喜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纵使人不如故,也一样要活出自己的样子。

世界这么大,谁是谁的何宝荣,谁是谁的荷西。总要看看才知道。

那么,你要随我到世界去吗?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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