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古塔作家》何惠芳 ‖ 买咸桔的老头、搭桥、画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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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惠芳,浙大汉语言文学本科学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散文和小说见诸《中国海洋报》、《今日文艺报》、《新华文学》、《新疆文艺界》《东风文艺》、《湖南邮电报》、《散文福地》等报刊杂志。《古巷情深》入语文教育网赏析美文,小说《小狗之争》入省内外高中部阅读分析题。小说《搭桥》获《周庄365夜》新故事全国征文比赛入围奖,小说《幸福没有结尾》获农综杯一等奖,小说《红红的垃圾箱》获“卓越杯”65世界环境日征文二等奖。游记《江南古民居》游记大赛中获奖等等。出了一本文学作品集《并蒂莲》。


买咸桔的老头、搭桥、画嫂

‖ 何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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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咸桔的老头


开店容易守店难。

诚然开店,仿佛自配一把锁,把自己给锁在店里,日复一日,店里的生活似闹钟重复单调的摇摆。内心坐成一潭死水,轻易不起波澜。外面世界的纷繁精彩好像与己无关。

开店生涯二十几载,招徕顾客数以万计:进门招呼,出门目送。正如样板戏《沙家浜》里阿庆嫂的唱段: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面对迎来送往的客人,大半没有印象。

有这样一位老头,也是顾客之一,相见于店里,告别于店外。一来二去,竟再也忘不了。如今老人已然逝去多年。大凡心情郁闷或闲看南来北往的客时,我就会想起他来,尤其拄着拐杖的老人出现于我的视野,我总恍若他又出现于眼前。如此三番,终怅叹、哀伤,不觉眼眶蓄泪起来……

初见他,大约在十年前初冬的一个早晨。记得,当时的他一身挺直的腰板,粗壮的臂膀,一米八的块头,一副旧军人的做派。大步踏进店后,他随手从破皮包里抽出一件水洗皮衣服说:我个头大,难买衣服,这件衣服虽破还是不舍得扔掉,听说你的手艺好,看看能不能给我改动改动……我注意到衣服下摆、袖笼处等多次掉皮,觉得已没有缝补的价值。抬眼看他的巴望劲,不忍违逆,终承诺下来。

老头旋即高兴起来,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的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说:“看看,你们女人的肚子哪有我的这么大。你们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是十年怀一胎……。”老头的声音宏亮,中气很足,如敲响了教堂里的晨钟。我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好风趣的老头,每天应对迎来送往的顾客,知觉似已麻木。老头一席话,竟在我波澜不惊的心湖逗溅起层层笑纹。

谈话中,我了解到这位老头姓张,原看守所所长退休。年轻时精明干练、英气逼人,全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拿他自己当时的话说,擒一只老虎都不在话下。那时,县城小,看守所处在居民区里。每至清晨, “立正、稍息、齐步走”的口号声一准在看守所的操场上空响起,那便是张所长高亢、有力的嗓音,伴随着队友们整齐划一的脚步。他的嗓音有一种特有的磁场,如猛虎下山,威风凛凛。队友们闻之振奋,犯人们闻之胆寒。

退休闲来,张老上市老年大学歌唱班。于是,我的店成了他温习的课堂。他会告诉我某天学了什么歌,然后坐在为他打开的电脑边和着里面的乐曲唱。张老反复强调他唱歌不如从前,说声带因病动过手术。在我,好似听台上绝妙的歌唱表演。他不仅步步紧跟音乐的节拍,还创造性的在原唱的基础上,加入了部分颤音和变奏,听来如潺潺流水,一路和谐、优美。无论音的高低过渡,歌词的情感把握,还是天然的音质,在我,均是一种享受,觉得专业演员不过如此。古有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听张老的歌声虽不至于三月不知肉味,事后回味真有“余音绕梁”久久挥之不去之感。

我还爱翻看他用笔尖纤细的毛笔抄写的歌词、简谱。绝非亲眼所见,不敢相信,身板魁梧粗壮、大大咧咧的老人,写的一手美丽娟秀的字,如清新淡雅的水墨画,一下子锁住了我的双眼,引领我进入书法艺术的殿堂。品赏疏密工整,清新娟秀,端楷高雅的字体,让人想起颜真卿的书法,想起电脑文档中的“宋体”字,好像形神兼似,难分伯仲。联想起自己丑陋的字,没法并论,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甭说工整的框架、严谨的结构,笔画的长短都毫无章法可循。

有一天,张老又穿上那件翻改N次破到不能再改的旧衣服来到我的店里,一张嘴:老板娘,你这里有没有比我身上这件好些的,我们换一下。给你两块钱。我一指女模特身上穿的衣服,对他笑说:“有啊,这件比你好,如何?”。好、好、好,老人一连道三个好后,戏谑着说:“这样俏多了,穿上它到街上屁股扭一扭……”我笑说回头率百分百。继而忍不住的捂嘴笑。……

秋去冬来特别几近年关,生意忙碌起来的时候,我无暇陪他闲聊。偶尔,打门前过,见店里人多或恰逢店里来人,他会知趣的离开,甚至更多的只立在店外脸朝里说你忙吧,不打扰。然后走人。

寒来暑往,记得又是一年秋天,当时他正在我店里小坐,店门口骑过一个卖柑桔的老农夫,停下三轮车上门兜售,说,自家桔子,很甜很甜的。那时张老已被医院检查出患有多种疾病,如高血压、糖尿病等等,一年到头药不断。只见他慢慢挪到三轮车旁,低头巡视了一车黄橙橙的桔子,捡起一个甜桔放下说:我不要甜的,有没有咸的桔子,我要买咸的。停顿片刻,复扬手挑起甜桔来。引逗得农夫盯着他只一味发愣,旋即多皱的脸绽成了一朵菊花,憨憨的笑:你这老伙头真逗,种了一辈子的桔子,还真种不出咸的桔子来。呵呵!

我们有时也聊天,谈国家政策,也谈家长里短,期间,常常被老人一句俏皮话惹得呵呵笑。我开心地吃着张老买来的桔子,想着张老真是个老顽童,开心果。都说:与人玫瑰,手留余香。我不知道,老人在逗他人笑的时候,内心是否在笑。只感觉像台上表演的相声演员更多的不露声色。

光阴永远停不下脚步,如街面一辆接一辆的车不断的向前奔驰。门前樟树绿了泛青、青了又绿。它见证了我从青春迈向衰老的开店岁月,当然也录下了张老逗留的来去身影。

一天,我突然发现,门前光秃秃的槐树缀满了枝叶,冬去春又来临。

蓦然想起有好久没见到他了。这些天,他怎么不来了呢!

立春的雨水多,淅淅沥沥泻不停,终于盼来雨霁初晴。那天,我正在店门口一边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一边睁着百无聊赖的眼睛,看路人一拨又一拨从我身边走过。突然,张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着实下了一跳,这还是我认识的张老吗?人好像足足瘦了两圈,本来平整的国字脸上爬满了一道道皱纹,背也驼了,右手里多了一根拐杖,一副风烛残年的相貌。我还发现,他肥肥大大的肚子不见了,衣服穿在身上明显大了好几码,随风摇摆着。真不敢相信,多少年前曾经威风凛凛的老虎竟然变成了如今孱弱的小猫。他朝我伸出左手:讨点,行行好。

我旋即拿出凳子,脸上带着笑说:给,凳子,要不要。

心里分明在说:这其中发生了多大的变故,他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搀扶他缓缓坐下,稍稍喘口气后,他才慢慢告诉我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二个月前一次去菜场路上,他不幸被汽车撞进了医院……后来好些了,医生不让出院,可他硬呆不住,上星期办了出院手续。今天去医院配药,转我这坐坐,顺便看看我。我着急的询问肇事者有没有赔足钱。他叹口气,缓缓说:对方家穷,有一个常年卧病的老父亲,一辆二手运货车还是借钱买的。东拼西凑那点钱……我的退休工资算够用,能帮就帮垫点,能报销就帮报销点,谁家没有个难处,谁叫我撞上呢。……

我久久无语,我又能说什么呢?在我面前,他忽然像一座高山令我仰视。看着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我含泪在心里默默祈祷,愿善良的他早日康复,愿爱的欢心与他永随。没想到这一别竟成永别。

佛说,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插肩而过,那么我的前世修行必远超五百年,才换得与这位老人的交往。这是何等有缘啊!

他是那样有趣明理的一个老头,他是一剂鲜美的调味品,一曲悠扬的圆舞曲,欢乐的歌、爱的礼赞,陪伴我捱过单调、寡味的流水岁月。这些年从他那所有享受到的诸如快乐、开朗、幽默、善良、大度带给我的影响,大半被我收留、回味。从今后,我愿努力活泼、开朗、善良、大度似他,活出余生精彩。

店犹在,我的生活还将继续。店前南来北往的路人中,我总在经意、不经意间寻找他的影子,朋友,你说,我还能找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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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桥 

爸,我回——来——了。回到家,她总是这样大声嚷嚷。

都上高中了,说话还咋咋呼呼。这么热的天,到了咋不来个电话,也好让我去车站接你。爸埋怨着,伸手来接背包。

爸,不重。你看我这不到家了吗?

爸,跟你说个事。你可要答应我。她边坐下边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开水。

什么事?不能歇会再说?看神秘兮兮的。

学校放暑假了。我想去趟周庄玩,而且咱俩一块去。好不好?

周庄?爸去过。风景挺美的。听说周庄如今都成旅游胜地了,那得花费不少钱啊!要不,你一个人去吧。

不,爸不去,我就不去。爸终于拗不过她,答应了。她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里,不知怎么眼里尽是泪。

初一那年,妈突然离开了家。问爸,则说妈出去打工了,赚很多的钱给娟子读书。

于是,她很盼着姨来,因姨来必带来妈妈的信和礼物。

收到妈妈的来信和礼物,当初她特开心。但随着年龄的渐长,她小脑瓜里不时冒出这样的念头:妈为什么不直接给爸写信?为什么一趟都不回家?

一年后,外婆抹泪告诉了她父母间的事。不为别的,只因俩人琐事斗嘴。然后妈辗转各地打工,至今孤身一人。

那年有媒人上门为爸提亲,被爸给轰了出去,骂她多管闲事。打那后,爸仿佛霜打的茄子蔫了许多。比如:夏天在院里乘凉,捏着麦秆扇扇凉风,扇着扇着就住了手。这麦秆扇是妈妈在家时亲手编织的。这类麦秸秆做的麦秆扇她在外婆家看见过,外婆是编织麦秆扇老手,妈妈得了她的真传。深秋坐在院中就着月儿抽着烟,抽着抽着就呆愣,深秋露重,女儿怕他受寒,呼叫数声才回过神来。

冬天的深夜,她尿急起床,悄悄路过爸的房间,灯亮着。她发现爸在伏案写信。逮着个机会,她偷看了放在抽屉里的一沓信笺。翻开有模糊的泪痕。英,你回来吧!……我的脾气是不好……我改……英是娟子妈的名字。娟子知道不该偷看爸的信。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原来爸表面平静如常,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感情的煎熬。她了解爸是个死要面子,不会说软话的人。向外婆求要妈的通信地址等于要他的命。那都是些永远寄不出的信笺啊!忽然想起外婆的那番话。娟子不禁苦笑叹息:父母真是一对绝配的犟牛。

娟子辗转了一夜,忽然有了主意。

打那以后,学校的传达室常有了娟子的信。娟子亲切地回。信的结尾,常有意无意提到父亲,述说军人出身的父亲的耿直、的死要面子,不会甜言蜜语的秉性。恳请妈妈的原谅。不忘述说爸爸对妈妈的苦苦的相思和期盼,以及岁月无情,爸爸的日渐衰老的身体。妈回信终于向长大了的女儿述说自己的心事,并说早已原谅了他。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辗转几夜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年她上高一。

来到水乡周庄,夜已拉起了黑幕,水边红灯笼排排亮起,水乡亮如白昼。走在光滑弯长的石巷,爸爸开心的像个小孩,俨然成了女儿的导游。呵,娟子,你瞧,这店铺里摆设的猪蹄就是有名的万山蹄,据说当年江南首富沈万三拿他招待过明朝皇帝朱元璋呢。喏,那就是有名的双桥,因它形状像钥匙又叫钥匙桥……她的泪再次溢满眼眶,笑着打趣:你当年和妈妈一起到这里游玩的时候,一定也像今天一样开心是不是?爸住了嘴,眼睛不自觉地看向远方。

爸,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跟我来。娟子忽然狡黠一笑,反客为主,当起爸的导游来。

你好像挺熟悉这个地方?爸提出疑问。

今晚是农历十五,月儿正圆。报恩桥上是不是赏月的最佳去处?娟子忽笑道。

是,是,当年就是在这桥上,我和你妈认识……爸爸低头伤感了起来,话说一半就停了嘴。

爸,你瞧,站在桥上的那个人是谁?

月影下的那人回过头,久久凝视爸,早已泪流满面。

爸的嘴瑟蠕着,英,是你……你们……

爸迟疑了一下,旋即扑过去紧紧抱住她,也不管不顾女儿在身边看着,热泪纵横,嘴里不停地说,咱们回家,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娟子擦了擦流到腮边的泪,转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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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嫂

                       

  距离上次去舟山群岛,匆匆又过了数年,我至今以没有收藏岛上画嫂的画为憾事。

看海,观海岛,是潜伏我心底多年的梦想。那一年夏天,我突然空闲了下来,当这个梦想在初夏的午后又一次在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时候,我依了它,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出行的清晨,天气和我的心情一样美好,风儿带着和煦,阳光携着柔情,粼粼的海水缓缓的漾着微波,仿佛母亲的手一遍遍轻拍着睡梦中的乳儿。当我从汽车上下来,终于面对多年来魂牵梦萦的大海时,我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眼前鲜亮的景致是多么令我舒心、惬意啊!然当脚步随检票的人流,踏上轮船二层甲板,远眺蓝天、阔海、远山及海上大大小小的渔船时,我的心里却涌动起别样的情思。在辽阔无边的大海面前,人类啊!渺小如沧海之一粟,短暂如蜉蝣,因此渺小而短暂的我无意拿诸如浩瀚、宽广等词语来感叹大海,只倚着甲板护栏,默默念着曹操的《观沧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任眼眸静静地凝视一望无际的海水,如凝视一幅鲜亮,生动、内涵丰富的水墨画。船儿在海上极速滑行着,我就这样呆立着,一任时间的流走,竟忘了拍照,听不见船儿在耳边“哒哒哒”的响着,一切如梦似幻……也不知过了多久,船速慢了下来,远处岛已清晰可见。待离船踏岛,努力镇定自己,心儿却还似在海船上荡漾。

定好旅馆,天空飘起了雨丝,海岛的气候瞬息万变,看来真是这么回事。中国的山水诗里向来不缺少雨的情境。雨中游岛,自是另有一番情趣,丝毫不影响我游玩的心情,依岛民的指引,一头扎进雨里,沿着宽敞而湿滑的石板路朝岛顶进发,开始了环岛观景游览。

渔村的房屋大多依山势而建,层层上叠,仿佛彼此相连却各自兀立。

遇到画嫂纯属偶然。因画嫂所开的店就在上坡路上。

迈进书店时,她正背对着我,在擦拭书架上的书,脚下零零落落还散着好些本。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头也没回,只一句:“借书吗?”

我诧异地回她:我是来这儿旅游的,第二天就走,也可以借书吗?

“可以。”

话音落地,她回转头来,向我耐心地介绍如何借书和买书……,我无意借书,当听到也能买书后,就随手拿出书架上的文学书翻了翻,好像是《莫泊桑的短篇小说集》,标价1元,就卖一元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有些心动了,好像凭空捡了个大便宜似的。可当我展开书页时,却发现里面居然有好些字不认得,通篇繁体字,好像是五六十年代出版的。书潮乎乎的,朝外散发着浓浓的霉烂味和海腥味。看我皱起眉头,这位看上去六十开外的普通妇女又热心地解释这些书是如何因受潮霉烂而被县图书馆丢弃又被她如何收集起来……我费力的听着她夹着本地方言的“普通话”。当目光浏览到书架顶端一字排开的油画以及散摆在身后桌上、地上的油画时,我震撼了,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不止因为远隔海洋生活的我深深被五彩斑斓、鱼蟹蹦跳的强烈画面所吸引,尤其听说这些‘活蹦乱跳’的油画竟出自她——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之手。

这些画作隶属抽象派,色彩鲜艳,想象奇特,人和物做了恰当的夸张、变形,给人一种震撼的美感,如享受一顿视觉大餐。老人坦诚的给我介绍了这画的用料和选此材料的目的和意义。几句话反反复复,我琢磨了半天,才听懂说这些画确切叫“丙烯画”,就是把丙烯颜料绘在亚麻布上,画出的画比油画干得快,性能稳定,易于购买者长久收藏。如是而已,画者必须具备一定的技能,深思熟虑后一气呵成,画好后基本不修改。

每一幅画都有一个故事。老人深沉地说。其中一幅“阿娘布褴当米缸”在北京举办的渔民画展中获专家高度评价。这幅画因其结构合理、寓意深刻,色彩搭配和谐,给人一种深沉的美感。赤脚母亲过去用布褴当米缸的故事深深刺痛了她。正因为家穷,可怜老母亲70多岁才穿上鞋。看来渔民的苦难在她的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才有了这幅经典之作。还有 “年糕” 、“妹妹做船头”、“水猫上船”等等都栩栩如生,引人入境,遐想翩翩……

这些画作均看不到题名,我是从她嘴里听到的。其中“年糕” 这幅画的背景里镶有年糕两字,她说是托人在纸上写着,她照葫芦画瓢硬描上去的。

画画是她小时候的梦想。因家穷读不起书,看着孩提伙伴放学回家画画,她心里羡慕极了。长成大姑娘后,擅长绣花的阿姨鼓励她学绣花,一次偶然被绣花针扎手的经历让她最终厌弃了女红。初做渔人妇时,远离熟悉的亲人,目光所及,除了海便是岛,生活苦闷单调至极。尤其男人出海捕鱼后,鲜活蹦跳的她犹如欢快的小兔生生被困牢笼。她想到了又喜又怕的女红,想到了儿时的画画梦想。何不换一种方式描红呢。悄悄地,她想方设法把小学生学画画的颜料买回家,躲在家自个在枕头布上学起画来。从此,画画点缀了她孤寂空闲的时日,点燃了她生活的激情。她画海岛、画渔船;画打鱼的艰辛,画丰收的喜悦。渔民生活的苦、乐、酸、甜在她的彩笔下,得到酣畅淋漓的呈现。有了画的相伴,她的生活变得色彩斑斓 。

一天,她在庭院收拾被突兀的雨水打湿的画作时,恰巧被路过的美术老师看见,被雨水咽湿大片的彩画显得那么美轮美奂。于是老师的脚步凝住了,于是她被老师推荐进了培训班系统学习,于是她涉猎油画,技艺有了跳跃式的发展,于是她参加了全国的渔民比赛,获得了很多荣誉。

她说她开了一家“画嫂客栈”,客栈地板上绘着斑斓的油画;墙上、门上挂着斑斓的油画,全是出自她的手笔。还有很多的画,多得没地放,于是想着租一个门面,光有画还不行,于是她又陆续收集了许多书。如飞蛾扑火,她把整个身心都扑进了店里。书、画在她的店里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交融,走进来的人无不被浓浓的书情、画意包围,久久割舍不去。书可供人免费借阅;画既悦人又悦己,偶尔有赏识的也会被买走收藏。若是遇到游客中的艺术家指点,她还能学到更多,岂不更妙。

上级领导和当地镇上领导参观了她的简陋的书屋后,对她极大的赞赏。镇上领导承诺店面租金由镇政府负责垫付。

开店两年多来,书店不知结缘和方便了多少游客。

一直以为画画是精致、高雅的艺术。是优美的散文、精致的小诗,是阳春白雪,是水中月、天上虹。得具备开阔的视野、一定的学识、高尚的情操之人为之。

眼前的她,一身普通的衣着,微卷的短发,站在一群粗手大脚、说话直来直去的老渔妇中没有一丝特别,你觉不出她有多少艺术细胞,更不会联想到她与眼前的艺术品有丁点关系。然,不由你不信,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妇女,竟然创作出高水平的佳作。成了画渔民画的丹青妙手,被冠以“民间艺术家”称号。

问画嫂活着为了画画,还是画画为了活着。这样看似高深的哲学问题她肯定回答不上来,就像她不知道架上的几近霉变的书有多大价值一样。她只知道书是拿来看的,画是拿来欣赏的。你说她是因了喜欢而坚持作画,她必频频欢喜得点头。

做一幅好画犹如作一篇好文,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清楚。从灵感突现到铺布扬笔,从结构到色彩,看似一蹴而就,殊不知在腹中打了多少次底稿。从一笔一划的学到游刃有余的画,延续数十载春秋,画嫂因了欢喜而坚持。

岛上还有太多的风景等我去欣赏,我匆匆走了,竟忘了向画嫂购一幅画。记得临别时画嫂赠我一席话,回来后我给理了理,大体这样:人生短暂,转瞬即逝。在有限的生命里,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做,人生路上相伴而行,纵然前路漫漫,纵然狂风大作,只要不懈手,就能活出精彩。这番话犹如画嫂笔下的画,足够我一辈子欣赏玩味。

前两天,我做了一个美梦,梦中求得画嫂一幅画。画面好像是:蔚蓝的天空下,数十只帆船在翻滚的汪洋里收网,千万条斑斓鱼跃进船舱,渔民们扯着网,咧着大嘴,东倒西歪的好似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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