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一梦,许你一柿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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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忆就像一扇窗 推开了就再难合上。

第一生

天凉了,晚秋的风,有些凛冽。

书摊开放在桌上,风替他熄灭了那盏灯。

薄衾破破旧旧,昏黄的一间茅草房却一尘不染。

从窗纸疏漏之处,正好能望见,他的那片柿林。

别人总是笑他,不种莨苕,偏种柿子。

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

他不说话,只是起早贪黑的呵护着那片林子。

累了,就在地头坐下,看着高高低低的柿子树,傻笑。

那个爱吃柿饼爱笑的姑娘,如今过得好吗?

那个体弱多病爱咳血的姑娘,如今是天上的哪颗星辰?

他想不通,为什么上天从来都是红颜薄命。

从来都是不惜良缘。

想着想着,泪水就打湿了脚边的土地。

想着想着,柿子就红了。

为谁拢一袖芬芳,红叶的信笺情意绵长,他说就这样去流浪,到美丽的地方。

他恨自己出身贫寒,他从没忘记,要金榜题名,他要高头壮马,扬眉吐气地明媒正娶那位姑娘。

可惜啊,万事成蹉跎。

那位姑娘销声匿迹的像是从未,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喜事白事,撞了。

那匹绑着状元绫罗绸缎的矫健骏马,答答的马蹄声,在那贴着白挽联的大院门前,停了下来。

他那一路的骄傲喜悦,在此刻,像冰,冻住了。

握着缰绳的手,在颤抖。他的心,在颤抖。甚至,他感觉自己的脸,自己的头,从头到脚,都麻木了。

他不知道他要这徒有的虚华,有何用。

她不在了,还有什么用。

于是做了几年的官,很快就厌倦了那些尔虞我诈。

解甲归田。

归于那片柿子林。

日晒夜露,一月,静置席圈,一月。柿子上好了霜,远远都能闻到清甜的香气。

他静心挑选了九枚圆润剔透的柿饼,提了一壶米酒,打包好放在粗布里。然后洗了把脸,换了一身衣服,精神抖擞地提着布袋,一步一步走下去。

走到那片开满野山楂花的树下,他小心翼翼地把布袋摆在姑娘的墓前。打开,拿出了两枚柿饼,给姑娘倒了一杯浊酒,自己拿着壶一饮而尽。

酒好烈,柿饼好甜,想念的心,好苦,好苦。

他没忘记,是谁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愿意和他同甘共苦,却从不抱怨。

他没忘记,那夜月光醉人,柿饼甜得人快要融化。

也没忘记,姑娘强行屏息轻咳,分明咳出了血,还说自己没什么大碍。

还有姑娘坚定又害羞地说的那句,我等你回来。

那句话被姑娘绯红的脸颊染得红红火火。

他喝光了那壶酒,躺在了姑娘的碑旁边,自顾自的喃喃,恕我再不起来了。

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谁的泪水静静淌

那些年华都付作过往,他们偎依着彼此说好。

要面对风浪。

第二生

他叫众生,是名门之后,从小耳暏目染父亲的精忠报国,于是他顺理成章,成为一代骠骑大将军。

他最爱吃的就是,柿饼,因为常年征战边疆,只有柿饼能随身携带,是父老乡亲的期盼,是乡愁,是弥足珍贵的物件。

芸芸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最大的牵挂。

那一次受伤,回到了家里,他重烧,豆大的汗珠往枕头上掉。伤口溃脓的不像样子,郎中说,此烧不退,怕是无药可医。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芸芸没有别的办法,索性自己爬在雪地上,将自己冰冻,然后飞快的跑回屋子,用自己的身体给众生降温。

众生好了,芸芸却一直落下了病根。

又离别时,众生的马眼见都远了远了,芸芸拖着细软和一个大粗布口袋一路狂奔,等等我。

众生不敢回头,因为他听到了芸芸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三个字,带上我。

众生一手将芸芸拉上座驾,快马加鞭,征战天涯已无所牵挂。

战事本都快要了结,谁料军中有叛,敌军的夜袭,让众生措不及防。

黑暗中,众生将芸芸紧紧护在身后,杀红了眼,不依不饶。

那一剑,是芸芸为众生挡的。只要众生能活,她愿意。

众生还不知道,只是觉得拉着的手,越来越冰,喘着的粗气,越来越微弱。

当众生回过头时,芸芸一下就倒在他的怀里。

那血映得众生的眼,猩红。

芸芸背上的布袋被剑刺破了,滚圆的柿饼掉落下来,被敌人踩得稀碎。

众生放下芸芸,疯子般挥舞着,将敌军杀的七七八八。

黎明前的黑暗,最可怕。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营帐周边横尸遍野,血泪成泊。

芸芸的最后一句话是,若有来世,我还愿意,跟你走。

众生失声痛哭,没有了你,打胜了仗,我要这天下做什么!??

保护了天下又如何,连你都没能保护好。又是一地枯黄,枫叶红了满面秋霜,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芸芸众生。

第三生

临风第一次见成澈,就有种亏欠这个女孩子好多的感觉,虽然他们各自干着各自的事,临风在回客户邮件,成澈在低头玩手机。

临风实在忍不住了,要了一杯冰焦糖玛奇朵,径直走向了,成澈的座位。

好久不见,临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吓到了成澈。

回忆像默片播放,刻下一寸一寸旧时光,他说就这样去流浪,到美丽的地方。

我能请你喝杯焦糖玛奇朵吗,冰的?临风微笑着说。

成澈莞尔一笑,眼中却看到了那匹带着状元绸缎的高头壮马,当她接过冰咖的瞬间,耳畔却传来了肃杀,那句话是,若有来世,我还愿意,跟你走。

成澈刚想说为什么要请我,张口却也成了,好久不见。

爱吃柿饼吗,爱呢,刚好,我就是卖柿饼的。

知道吗,为你这一枚柿饼,我足足等了,三生三世。

愿化一双鸟儿去飞翔,任身后哭号嘶喊着也追不上,又一年七月晚风凉,斜阳渐矮只影长,这场故梦里,孤桨声远荡。

去他乡,遗忘。

人生有很多岔路,表面上看大同小异,浪敛波平,实则泾渭分明,波涛汹涌。虽有许多选择的机会,却只有短暂的选择时间,这便是人生的困惑,无论是力争上游的快跑阶段,或是看见万千绚丽归于平淡的踌躇关头,对思想的推崇,对自由的执着,直至对生命意义无休无止的探寻,皆是一柿情缘。

生于和平年代,我愿许你一柿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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