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签完购房意向书那一刻，内心还是有一点激动。虽然明知道接下来“吃糠咽菜”的日子并不轻松，但还是能感受到心有微微起伏。
房间不大，很棒很实用。比较得意的是，晚上趴窗台望向远处的天际线，有全北京城最美的夜景。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吧，如此而已。
大概五年前初到北京时的新鲜感间或各种茫然无措还时常出现在梦里。天通苑东三旗和一片农民自建的平房中间隔着够宽的立汤路。我的活动范围也大致限于此，吃在一边，住在一边。每回趿着拖鞋穿过大路时，无一例外都会被滚滚车轮卷起的层层灰尘，生出一肚子厌恶。有时候一出地铁果断选择上立交桥到对面，不惜多走一段冤枉路。我不能忍受也强忍着这样的生活，只知道自己非常不喜欢暂时又无力改变。到小店吃东西、打台球、进黑网吧打发时间，五块钱1个钟头。摸着油腻腻的光电鼠标投简历查收有无公司的面试通知信... ...后来的后来就开始了工作。几乎每天都忙忙叨叨，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赶路，挤地铁换公交抢电梯。偶尔歇下来还会学习古人思考一番陌路人生，未来在何方？
有一回在立交桥下等前女友下班吃饭。她爱吃街边摊，不管卫不卫生。那天风和日丽，我们一边吃着几毛钱一支的串串香，一边闲聊着什么。记得最清楚的是她有些疑问又有些憧憬得冲我说，哪天我们俩人一个月加一块挣一万块钱该有多好呀！声音压低，像要急于施某种魔法。我无言以对，只能一笑了之。时间倒回几年后再想想当时对话，无比幼稚，无比真实，但又如此遥远。
很多情况下记忆也会发生偏差。你以为的苦在别人看了诗意盎然。用我哥的话说，你来北京基本没吃什么苦。想想也确实如此，刚开始没工作的那段日子里，我哥每天下班都会打包晚饭回来，我像个无触感的老爷一样，要求他改天把白菜豆腐加米饭换成韭菜鸡蛋馅儿大饺子。他甚至在一来北京就腾出较为宽敞的地方给我住，自己搬到了200块一间的小黑屋。一点不夸张，我记得很清楚，没有窗，关上铁门屋里瞬间漆黑一片，也不透风... ...后来各种原因，陆续搬过几回家。记忆也渐渐淡漠，选择性隐去种种。
二、
我最初的北京印象都留在了城北六环外一个叫天通苑的地方。没有不舍也没有怀念更没有时间洒落心田后的蜚短流长。只记得，那时候天边有美丽的落日余晖，霞光万丈。下午6点多，我站在疾驰的地铁5号线上看玻璃窗外如画风景，偶尔竟忘了生活之艰辛。
几年里平淡的过着日子，小心翼翼得走好每一步。伺候老板伺候一切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人和事。这些都足以填满时间。让自己忙起来，似乎才是真正存在的意义。对于一个屌丝，一个不名一文的小镇青年，在偌大的城里搏命游走潜行，找寻自己的位置。从朝阳区工体北路开始，一直向前不回头。
离原先盈科中心办公室不远处是工人体育场，我看过几次演出，大概也就几步路距离。12年前的1990年，第十一届亚运会在这里举行。那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最盛大的一次集体聚会。我爸那时候28岁，和我2012年时同岁。他那时极爱打锣鼓，几乎等同于现在城里青少年迷恋玩摇滚和乐队。我们当地则豪气的称之“威风锣鼓”。我爸那时候聪明有热情阳刚又优秀，从数百候选者中脱颖而出，直至光荣参加了这届盛会的开幕式表演。那年夏末的这一天，我们全镇跟过年一样，都凑到有电视机的人家看现场直播。大家喜悦中相互交流着，在小小的黑白电视屏幕上找寻自己镇上的大明星。
放佛冥冥中自有安排，联系起来就好像上天要给我何种启示。在我有限的认知世界里，那无疑是他人生中最值得夸耀的里程碑，一处高峰。而同样年纪的我依然籍籍无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想着要去到一个不一样的地方，一个走上去就叫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的高地。于是，背负的东西太多，反而使自己负累焦虑。他们又说，只有认真负责的人，才无时无刻不在焦虑。
有一段时间我对北京失望之极。人多，乱，嘈杂，不纯粹。其实这些毛病在中国任何地方都一个鸟样。有一次急火攻心，居然和人在地铁干了一仗。那天火气十足，一句不和，不由分说，对那鸟人一顿拳脚相加。该鸟人看我眼里都在冒火，居然娘不唧唧低声求饶，伸手捡起被我打掉的眼镜后躲的远远得。这里要告诉带眼镜的朋友，打架注意事项两则，1，够狠，要玩命；2，打之前果断把自己眼镜收起来（我当时在出击的前一秒就把就码下眼镜揣口袋了）。友情提示，仅供参考，不必多谢。
我想暂时告别，出去走走，治疗围绕周身的敏感和不安。 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那几日天天下雨，躺在床上听屋檐嘀嗒下落的水珠敲在地面，奏出不和谐的曲调。翻身起来，是坐着发小的面包车到县城饭馆里喝酒。经常站着走进去，被人驾着或抬着出来。我爸妈一看到我这副死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后来，买了机票去到深圳，来来回回待了有将近两个月。我放松自己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傍晚风起，就挪窝换坐到一处棕榈树下喝奇怪的饮料，手机早没电了，只能张望和漫无目的的思考。其实也没有思考，完全是徒然的放空。我在想要是早个几年，我可能会选择来这个城市生活。
三、
成长最大的代价就是不惜成本花去芳华时间。在深圳见到了多年未聚的同学，一个个都那么有想法，有见底，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态度。在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真好啊！岁月变换了一些东西，但更多原始的模样都有幸保存了下来。
在这更早的7、8个月前，有一场记忆犹新的告别，那是2012年的平安夜。三元桥外漫天飞雪，冷空气骤降，手啊脖子啊只能拼命往衣服里缩。我们团队吃了最后一次火锅，也是散伙饭。我难受极了，还强忍着安慰他们每一个人。大家都要好好的，常联系。一般说“常联系”，结果都是不联系。多少年摸爬滚打过来我是太清楚了。不过如果他们足够了解我就应该知道，后会虽无期，我这么一个爱怀旧的人一定能经常想起你们。越说越伤感，还不如放在心里。这些年来失散的许多朋友，你们都好吧？有一天在湖畔别墅，我一定好好好好招待你们一回。
小学写作文时经常写一个句子是，日子大踏步向前进。那时候有很多理想到现在都没有实现，唯有这句话成为了真理。一年多的时间，身边最熟悉的亲人和朋友都陆陆续续进入生活快行道，人生新的阶段。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家和着万事也兴着。生物的法则，生命的规律展现的如此真实而不露痕迹。年龄都到了，不这样办咋办，除了父母双亲邻居大妈都觉得你“不正常”。
在所有人拼命追求世俗意义上突破和成功的当口，我还是淡定的过着“纨绔子弟”的生活。除去为了谋生贱卖手艺，依然可以玩命读书。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改不掉的“毛病”。前几天老妈过来指着屋子里堆满的书问，怎么这么多？我说，学习啊。她撇撇嘴对付，上学时候咋没见你这么用功呢？唉，这事一句两句还真跟她唠不明白。
有时候会不自觉进入一个很不好的内心场景，我称之为报复性和形式主义圆梦。比如去各种演出演唱会，看名人看名鸡，虽然心里头明镜似的，他们都是爹妈生养，凡人肉身，还是禁不住好奇去看看。
花海五月，在很造的草莓音乐节上听张玮玮郭龙唱《米店》，看一个黑乎乎的死胖子吟哀婉的《董小姐》，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只能闭上眼睛。草莓确实不及迷笛造。前几天去听了孙燕姿一个现场。遂半夜发了条朋友圈，十年的单曲循环，等来一首现场的《遇见》，满足了。不是欲壑难平，确实是满足了。
花插着阅读看戏还会调剂着看上几部电视电影。有一段时间，视频网站同步更新了《乡村爱情7》和《纸牌屋2》，这使得时间一直不够花的我难以抉择先看哪一个。最后终于搞定，还让我落一身毛病。先是有一段时间说话总往赵四刘能那个方向拐，再就是老馋韩寒家的“纸牌屋肋骨”。接着后来用了几个月时间断断续续看完了5季的《绝命毒师》，无不感慨老白真是太牛逼了。人家老美连个化学老师都这么出造型，忽然想到了我高中时的化学老师，此处只能呵呵。中间去了几次电影院，近乎包场看了一部近年来最烂最烂的一个烂片，居然比《小时代》还烂，名字就不提了。还有，那时候炒得很热口碑也好的《辩护人》没有那么好看哈。也有不错的，比如《地心引力》《窃听风云3》。容祖儿唱的《窃听》主题曲是一段时间播放器里单曲循环的歌，带感、有故事，好听。
四、
有时候，需要进到别人的故事里才能忘掉片刻不安。字幕落下，灯光亮起。喝上一口水，摸摸下巴越来越硬的胡茬，想想银行卡扫一眼还能数清楚的“零”，各种计划里的乐善好施，一下就拉回到现实。
人生喜短，快速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选择自己想要的，扔掉自己不喜欢的。无所谓世俗的好或者不好，成或者败。去远足吧，离开此时此地，兜兜转转一阵子，希望再回来时重新认识了当下，爱上了此刻，看清了自己。所以不是没事闲溜达，是有事了，要出大事了才四处去看看。看人看风景看风物看风光。
在苍山洱海和自己和谐共处几个小时，抓一把炒过的小虾放嘴里咀嚼；在泰山之顶俯瞰苍茫众生，找一块福石让石匠在上边刻下“长命百岁”送给外婆；在初春的青岛海岸线上，踩一踩小车，吹一吹冷风，感受真实的自然；在山海关聆听历史沉入海底的声音，体会万里长城起始之雄伟；在雪域高原和虔诚者一起诵经祈福，看牛儿自由吃草；在西北湛蓝的湖水间，茫茫大漠里，尘土飞扬的道路上，喝酒吟诗；在平遥城墙上走上一圈，重新回去认识自己的故乡；在上海吃一顿地道本帮菜，高手在民间，恐怖自己的厨艺还得不断提升不断进步；在杭州嘉兴和同学小聚，感受曾经的青春年华，继续热泪盈眶；在丽江喝一次大酒，很晚归去，街巷里路遇强人，然后周旋过招，死里逃生一回；飞越南海去到奎尔帕特岛吃一餐美味海鲜，看壮美柱状节里带，有想要收复昔日河山的冲动... ...
很多很多的故事，再找个合适的时间慢慢说给身边人听。有新的喜悦自然就有新的烦恼。生活就是那么寸，人生就得这么渗！三十岁来临之前，好像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须费太多心力。前途漫漫，如果非要对自己说一句祝福的话，长命百岁肯定是枉然，那就说希望在未来十年里我能应有尽有吧。我依然怀念过去的美好，那是源于善良本性；我也依然相信未来更美好，那是因为，你管得着吗！
马年正月初六这一天，我和几个人在朋友家的北厦西房一起喝酒聊天。屋里的小太阳像个探测仪器，一会转向这边，一会转向那边。转到谁跟前谁就很高兴。酒喝了不少，但越喝越冷，挥发不掉啊，就只能频繁跑厕所。朋友家厕所边上有一头百十来斤的老母猪。我中间上了三趟厕所，每去一次它都会冲我嗷嗷叫半天。我心说了，叫毛啊，叫毛啊，再叫一会吃了你！刚提到吃，忽然想着自己还站厕所边呢，不知那时条件反射如此之快竟一下呕吐不止。吐完出来我走到猪边上，点点头说，啊哈，还是你牛逼！正月里酒局颇多，只那一次没有喝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