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甘肃之行终于在2016年成行。
这是时隔二十八年后莫言再次踏上这片西北大地。从9月17日午后抵达兰州开始,至9月23日从嘉峪关离开,凡7日,在兰州、敦煌、嘉峪关三座城市均留下足迹,每到一处,都受到人们的追捧,演讲妙语连珠,尽显大家风范。
这样一位诺奖作家的到来,成为甘肃文化界的一件大事。我们无从了解28年前年轻的莫言与西北相遇的详细故事,这一次,借助于媒体的关注,这位伟大作家的甘肃之行得以完备的记录。
谈城市印象
城市印象 | 兰州:美丽、高贵
“非常高兴又一次来到了兰州,三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兰州,后来88年又来了一次,所以应该是二十八年前来过兰州。我们下了飞机,从机场到市内的这一段路上,看到了兰州郊外的一些变化。在市内到来这里的一段路上我们又看到了兰州市的一些变化,这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十八年前有一点点破败的兰州,如今变得非常的美丽、非常的高贵”。
“一条河流从城市的市中心流过,为这座城市聚来了灵气,使它变得非常美丽。兰州中心流过的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是我们伟大的黄河。所以我想,比起我们这些黄河下游的人,你们应该能更好的、更多的接受大河带给我们的灵气。”
城市印象 | 敦煌:变与不变
“我是第二次来敦煌,上一次来是28年前。感到这些年敦煌变化非常大,周围的环境和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敦煌的艺术品没有变化。”
城市印象 | 嘉峪关:一个前途非常美好的城市
“上星期看了一个中央电视节目,一个健康医生说,无论什么样的钙片,都比不过晒太阳。今天早上在嘉峪关晒了2个小时的太阳,嘉峪关应该收阳光费。在北京没有这样的太阳,也没有这样的空气,全国许多地方都没有这样的太阳。建议旅游局将来开设一个项目,晒太阳的这么一个项目。”
“28年前站在嘉峪关的城楼上,放眼一望,四处荒野。嘉峪关的城市建设、经济的发展,肯定跟那时有很大的差别,当时感觉在北京生活还是很幸福的。现在短短两天时间,看到了城市非常漂亮,街道宽阔整洁,而且在戈壁上有这么一种很多水的城市呢,有点让人感叹不已。今天下午参观了城市建设博览馆,看到了嘉峪关的过去、现在、未来,真是一个前途非常美好的城市。”
7天3城,他都说了些什么
怎么讲故事
“要了解我们中国的发展,肯定要讲当下的中国。我们应该重点讲一下最近三十年来的工作,因为中华民族的历史中最近三十年来的变化最值得我们关注。”
“小说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人们已经不满足于将小说看作是一种简单的讲故事的方式了。”
“讲中国故事的人也是中国故事中的人。既然故事已经变得这么普遍,那么作为一个小说家,作为一个用艺术在创作的人,我们也应该开始讲究讲故事的方法。”
“要写90后、00后,困难就太多了。我觉得他们现在所使用的语言,跟我所使用的语言不一样,他们的梦想跟我的梦想不一样,他们的想象力跟我的想象力方向不一样。”
“时代的变化发展、科学的进步,使现在的年轻人,做梦的材料和想象的材料都跟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们对这样一些年轻人的了解越少,对当代的社会就越不懂。”
“人的命运和情感是永远在变的常数。”
“我们既要坚持对人,传统感情的深度开掘,也要关注这个时代,人的情感方式发生的变化,要能够预测到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之后人的情感。要去关注,人的情感变化所产生的新的人物形象,这样才能产生伟大的作品,被一代一代的人所阅读。”
怎么创新
“从敦煌壁画的角度,我们可以看到,只有交流才会产生进步,不仅是经济如此,文化也是一样。也只有交流才能产生新的东西,才会创新。所以我认为,文化交流的根本目的,应该归结到创新上来。”
“我们现在可以感叹祖先留下了如此璀璨的文化宝库,可是等到一千年以后,当后代问起我们留下了什么?他们可能说,‘他们(现在的我们)很好的保存了中国文化。’但是要问我们创造了什么?‘不知道’”。
“所以我想,我们保存好了现存的文明成果,这让我们无愧先人。但如果我们仅仅只是一个保存者、保护者,而不去创造,那我们将愧对我们的后代。因此,在交流的时候,一定要强化创新的意识。”
“保罗也认为,并不是完全一样就是和谐,尖锐对抗中也会有一种对抗的和谐,这可能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和谐。所以,我们应该让自己的心胸更宽阔一些,包容性更大一些,把我们的事业放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来,以此考量我们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对抗、对立的问题,也许现在的不和谐在几十年后会变成和谐。敦煌文化实际上也体现了中西文化的对抗和融合。”
新媒体时代小说的阅读
“这个很多事情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最后似曾相识燕归来。关于小说这个未来的担忧,50、60年前就有吧。上个世纪80年代,当美国好莱坞的大片在中国引起了很多这种观众的热捧的时候,有很多作家叹息,感叹对小说的担忧。几十年过去了,小说依然存在,当今这个时代,纸媒体的书当然是会受到手机阅读,网上阅读的冲击,但是我想作为一种艺术样式是会长期存在的,很多事情,转一圈也许就转回来了。一个人的阅读也是循环的过程,也许你在十八岁的时候读过的经典,再过几十年回头看,经典所以是经典,它在历史的长河当中经过这种时间的确认,它是一代又一代的读者,读者不是哪一个机构评定的,是在时间的长河里读者的阅读来确定的,所以我想它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他都提到谁
莫言在甘肃的几场演讲中分别谈到不同的人,有的是中外著名的作家,有的是书中的人物,有的是杰出的设计师,有的是冒险家,还有一个群体。
托尔斯泰
他的作品表现出了人类最普遍的情感,塑造了人类最基本的形象。讲好中国故事,最终的一点,还是要牢牢记住人,盯着人讲。要有情感,这种情感是人的情感。
鲁迅、巴金、沈从文
语言风格特色鲜明,学习写作时的导师级人物。
法国的建筑师保罗·安德鲁
国家大剧院设计者,创新者。
林黛玉、贾宝玉
书中人物的情感不属于他们那个时代,但那是人类普遍的情感。
鉴真和尚
乘风破浪、传递文明。
一个群体:80、90后
对年轻人了解越少,对当代社会就越不懂。
“莫言效应”
亚马逊雨林的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是神奇的蝴蝶效应。而莫言要来甘肃的消息一公布,也在这片土地上也引起了一场“莫言效应”。
在第一日的金城讲堂开始前,观众们早早就守在了兰州音乐厅的门口,从天明等到天黑。演讲现场毫无疑问地座无虚席。演讲结束后,身手矫健的年轻人们拿着莫言的书跳上讲台,激动地请求签名合影。
第二日,莫言受邀来到西北师范大学,做了一场主题为《从我的高密东北乡出发》的访谈,同时受聘为西北师大兼职教授。
对西北师大来说,这更是一场久违了的到来。
早在几年前,就传出西北师大将聘请莫言担任兼职教授的消息,但迟迟未果。
借着文博会的东风,西北师大终于请到了莫言。得知消息后,已经毕业的西北师大学生不得在朋友圈里感叹:“上大学那会据说就要来,现在终于来了,我却毕业了”,顺带一个委屈的表情。
这场演讲引起了西北师大学生极高的热情。
学校把入场票提前分发到各学院,但是报告厅只能容纳760人,想来听演讲的学子的数量起码可以翻倍。
访谈开始前,报告厅内早早就坐满了人,偷偷溜进来的学生们把走廊和讲台前的空地都坐得满满的,摄影师们想自由穿梭拍照都成了问题,一个劲地低声说着“借过,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瓷砖地板冰凉,体温怎么都捂不热,但对热情的学生们来说,这一点儿都不是问题,毕竟能进来已是万幸。门外,他们的校友还眼巴巴地望着,恨不得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变成蜜蜂或者蝴蝶飞进来。
门外,情绪激动的学生们围堵了西北师大新校区毅然报告厅,集体呼喊着:“我们要进去!我们要见莫言!我们要听演讲!”初秋的兰州清晨微冷,大家都穿着深色外套,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学生们密集而有序地集合在门口,前面的人跟着某几个意见领袖,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人,无比齐心。门口的学生们挤成一团,外围看热闹的人们饶有兴致。
而在西边的城市敦煌,因为莫言的到来,书店的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平常表现平平的文学书籍,这两天异军突起,几近脱销,很多人都是成套成套地买,让书商们收获意外的惊喜。当然,作家只是一个人——莫言。
莫言依旧很忙,离开甘肃后,他又飞赴浙江,参加第二届会稽山论坛,想到自己连日的行程,在论坛上,他即兴赋打油诗一首:
“中午宴饮嘉峪关,晚上雅集会稽山,古人舟车半年路,如今只要小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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