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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6月,不顾男友的挽留和家人的反对,我提着简单的行李,只身一人坐着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座,风尘仆仆从安徽的一个小县城奔向向往已久的大都市——上海。
来到站前广场上,望着以前在电视里见过无数次的广场大钟,心理真的很激动,真想仰天大喊一句:上海,我来了。
当然,这只是在心理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
这里每天都有无数人到来,也有无数人离开,我只是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最普通的一个。
“快走吧,还要坐很长时间的公交车呢。”姐姐接过我身上的一个小包,拉着我往公交站台走去。
姐姐在一家服装厂上班,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往衣服上缝扣子,工作内容单一,工资也不是很高。虽然厂里提供食宿,每月要给家里寄一部分,供我和弟弟上学,这么些年也没剩几个钱。这也是姐姐反对我来上海的原因。
父母年龄渐长,爸爸一只手还有些残疾,不能干什么重活。姐姐中学毕业就出来工作,这么多年我和弟弟的学费全靠姐姐一人负担。
如今,我已经毕业,姐姐不久就要出嫁,我理应接替姐姐支撑起起整个家庭。
姐姐的宿舍只能住三晚,还是在一人请假回家的情况下。
2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网吧收银员。网吧里大多是打游戏的年轻人,空气里整天飘着方便面和烟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份工作,但这里提供住宿的地方。对于目前身无分文,全靠姐姐接济的我来说,这一点已经足以让我决定留下来。
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子,放了两张高低床,住了四个人。卫生间就是网吧里公共的卫生间,没有地方做饭。
从姐姐那离开时,她给我钱,我只要了五百。接钱时,心理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再问姐姐要一分钱了,我要努力挣钱,在姐姐出嫁时给她买一份礼物,以后再把我用过的钱慢慢还给她。
每个月工资一千八,一点都不敢乱花。两个月里,我每天吃的不是面包就是方便面,以至于现在我一闻到方便面的味道就想吐。
两个月后,我带着简单的行李,揣着三千块钱离开了那家网吧。
之后,我做过商场营业员,服装店店长,校长助理,编剧。其中的艰辛就不一一细说了,在外打拼过得小人物都懂。
3
工作了几年,有了一点小积蓄,觉得自己的学历太低,就去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报了个成人本科班。就是在这个班级里,认识了现在的老公。
老公母亲去世的早,全靠父亲一人扶养长大。我们认识不到一年,他的父亲也得病去世了。老公家在东北农村,是独生子,除了家里的几间小平房,父亲什么也没能给他留下。
认识两年后,我们结婚了。没钱买房,就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简单布置一下,两个人的行李一凑,就成了一个临时的家。
结婚之前,很多人劝我要慎重。没有公公婆婆的帮忙,将来有了孩子会出现很多问题。
那时的自己正处于热恋中,就想着能和他结婚,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根本没想过要孩子的问题。
原本计划婚后先不要孩子,过两年二人世界的生活,等经济条件好一点再考虑生孩子。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婚后一年多我就意外怀孕了。
既然怀孕了,就没有不要的道理,况且我们都是即将三十的人了,早就达到了做父母的年龄。
和很多即将做父母的人一样,我们都有着一丝莫名的激动。为了能让孩子出生后有一个相对好些的环境,也为了坐月子期间妈妈和姐姐能来照顾我,我们结束了和别人合租的生活,重新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4
2013年十一月,儿子出生了,我正式升级成为了妈妈。
儿子的到来,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变化。
婆家没人,月子期间全靠妈妈和姐姐照顾。前半个月妈妈在上海陪我,半个月后弟妹的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妈妈要回去照顾弟妹,只能换姐姐来照顾我。
刚满月,我就让姐姐回去了。她自己有两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才三岁,都是需要妈妈陪伴的年龄。我不可能这么自私,让她撇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在上海照顾我。
一个人带孩子的日子,虽然很累,但看着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可是好景不长,产假很快就结束了。
要上班,就要找人带孩子。上海这个地方,保姆的工资都很高,这么小的孩子,找个完全不熟悉的人带,一方面工资负担不起,一方面也不放心。
后来得知有一个同学的妈妈在上海,就和她商量能不能帮忙带孩子。
她见我确实有困难,就说服她妈妈答应了。上班前送到她家,下班后去接回来,每月付她工资三千。
为了方便,我们又重新找了房子,把家搬到了同学家附近。
我在一家房产公司工作,是一个小部门的小主管,月薪近万。老公每月工资不定,平均下来每月也有七八千。
看起来我们工资加起来也不少,但每月保姆费三千,儿子奶粉加用品三千,房租三千五,交通,水电煤气,日常基本开销每月最少二千,还是在不买贵重东西的情况下。
这样算下来,两个人每月节衣缩食也只能剩下五六千。
5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我决定结束了。
同学的妈妈可能年龄也有些大了,精力有限。除了照顾儿子吃喝拉撒之外,其余的时间都让儿子自己在屋里玩耍,从来不带他出去遛弯。
周末了,带儿子出去玩,发现他很不愿意出去。即使出去了,面对外人也表现的很胆怯,不愿和人接触,有些自卑和敏感。
为了改变现状,老公和他大姨商量,让大姨过来帮我们带带孩子。
大姨带的确实很好,会逗儿子玩,还会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给儿子讲故事。一段时间后,儿子有了明显的改变,不那么胆怯了,笑容也多了起来。
不到两个月,大姨要回去了。在上海待不惯,又惦记家里的农活。我们虽然很想她能留下来,但也不好硬加阻拦。
大姨走了,儿子又成了没人带的孩子。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回老家,让我妈妈带。弟妹开始体谅我们的难处,把第二个小点的孩子送回了娘家,好让我妈能有时间带我的儿子。
我对弟妹心怀感激,每月给妈妈两千块钱,让她有余钱能给孙子多买点东西。
儿子送回家,虽然是自己的妈妈带,离开时心里还是万般不舍。上海离老家几千里的距离,以后想见儿子一面是多么不易。
刚离开村子,我就没忍住,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
儿子在老家已经待了快一年了,除了几个法定节假日能回去看看他,其余时间只能看着他的照片默默思念。
有一次回去,和儿子玩时,儿子幽怨地问我: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丢在姥姥家?
看着他那眼泪汪汪的小脸,我特别心酸。我一直以为他还小不懂事,没想到他心里也有委屈。
6
儿子不在的日子里,我开始拼命工作,本职工作之余还会接点私活。儿子明年就要上幼儿园了,我希望能早点把他接回来,多一点时间陪在他身边。
我知道,时间久了,弟妹开始对我父母有了意见。我也心疼妈妈,可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辞职回家专职带孩子,这太不现实。上海消费水平这么高,两个人上班都攒不下什么钱,一个人上班养一家人?老公目前还没那个能力。
前段时间我开始看房子,上海的房价对我来说高的离谱,买不起,只能退居昆山。当然,以后上班的路程会更远。
一套六十多平米的房子,也要一百多万。这么些年两个人的积蓄加起来连首付都不够。为了儿子能有个自己的家,能在自己的身边上学,我们东挪西借的凑够了首付款……
我知道,未来的日子依然艰难,但比起战乱中的人们,我们能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父母健在,儿子安康,已是疲惫生活中极大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