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难断家务事
编剧:王渭锋
主要人物:
1、胡天祥:78岁 德福、德禄的父亲;
2、胡德福:50岁 天祥老汉的长子;
3、翠 娥:47岁 胡德福的妻子;
4、胡德禄:45岁 天祥老汉的次子;
5、秋 婵:43岁 胡德禄的妻子;
6、秀 秀:16岁 德禄的小女儿;
7、王振荣:65岁 德福、德禄的舅舅;
8、村民甲、乙、丙。
1、德禄家大门口:
天祥老汉坐在圈椅上一边听着秦腔戏,一边晒太阳。小儿媳妇秋婵系着围裙从屋里走出:
秋婵:爸,饭做好了。洗罢手脸,到客厅吃饭。
天祥:这晌午的太阳这么暖和的,也难得!咱都暖暖和和的坐在院里吃饭,咋样?
秋婵:那也行!
秋婵走进屋里打来洗脸水,天祥老汉洗脸,秋婵抹桌子。抹完桌子,秋婵拿着抹布走回屋里。天祥老汉洗完脸再坐回圈椅上,忽然病情发作,四肢抽搐的从圈椅上溜下;德禄的女儿秀秀端着一盘菜从屋里走出,看见爷爷病发,吓得丢掉手中的菜盘,扶着爷爷哭喊:
秀秀:妈哎!赶紧来!我爷不行了!
秋婵系着围裙慌忙从屋里跑出,吓得大哭:
秋婵:爸呀!你可咋了?你可不敢吓唬人呀?
秋蝉替换秀秀扶着公公:
秋婵:秀秀,赶紧拨打120叫救护车,完了去工地上赶紧把你爸叫回来!
秀秀走出画面。
2、村巷中:
救护车从村巷中呼啸驶出。
3、某建筑工地上:
村民甲用摩托车带着秀秀来工地上找德禄,离老远秀秀就边跑边喊:
秀秀:爸,赶紧!我爷不行了!发紧哩!
正在和沙灰的德禄慌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拉着女儿的手:
德禄:你爷咋了,我娃,不慌、不慌,慢慢说!
秀秀大喘粗气,边喘边说:
秀秀:晌午饭时,我爷坐在院里听戏、晒太阳哩,我妈就听了我爷的话,让把饭端到院里吃,
我刚端饭出来,就看见我爷发紧哩!都从圈椅上溜下来了!
德禄慌忙插话:送医院了没有?
秀秀:叫救护车了,但不知道在哪个医院?
德禄掏出手机慌忙拨号,与妻子对话:
德禄:秋婵,你 们现在在哪个医院呢?咱爸现在咋样了?
秋婵:在县人民医院呢?咱爸现在正在急诊室抢救!你别耽搁、赶紧来!
德禄挂断电话,都顾不得换下脏衣服,拉着秀秀就走:
德禄:走,咱赶紧走!
村民甲:哥,你赶紧用我的车带上娃去医院!
德禄:那你可咋办呀?
村民甲:现在还能顾得这!我撘公交车回去就行了!
村民甲把手中的车钥匙交给德禄:
村民甲:哥,你也别太慌,路上稳当些!
德禄点头,骑上摩托扬长而去。
4、医院急诊室门口:
秋婵没精打采的坐在连椅上,并不时往门口张望;德禄也心急火燎的赶来:
德禄:咱爸咋样了?
秋婵:还在里边,还没消息呢!
正说话间,一个戴眼镜的大夫从里边走出。德禄忙上前搭话:
德禄:大夫,我爸这会儿咋样了?
大夫:你是病人家属?
德禄点头:我是他儿子!
大夫:要了解情况,到办公室来!
德禄忙跟随大夫去办公室。
5、主任办公室:
德禄跟随大夫走进办公室,两人先后落座:
德禄急切的问:大夫,我爸这个病是咋回事些?现在情况怎么样?
大夫:你父亲这病是长期忧郁成疾,加之先前有高血压病史,从而引发脑溢血,现在血已逐渐侵入小脑。目前,我们正在进行极力抢救,但你们家属也要有思想准备。
德禄:大夫呀!你们可要全力以赴的救我老父亲呀!花钱多少都没啥?
大夫:我们会尽全力的,但你们家属也要抓紧时间安排后事。
德禄好像当头挨了一棒,呆在那里半天缓不过神来。
6、王振荣家客厅:
振荣老汉正坐在沙发上看戏,看见外甥进门,就关了电视,站起来。
德禄:舅,你找我来,有啥事呢?
振荣:来、来、来,赶紧坐!(舅甥俩同时落座)我今天早上去医院把你爸看了一下,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以我的经验来判断,这可能不是个好兆头吧!这个事情你们可要有个思想准备,也要抓紧安顿后事。
德禄:舅,这个事情医院的主治大夫已经跟我谈过了。后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墓是我妈去世时就箍好的双洞墓,老衣也是和我妈一搭做好的。现在安顿人正加班加点的赶制寿枋呢!这会儿还有几个亲戚在家帮忙打扫卫生呢!
振荣:哦,那就行!这个事你哥知道不?
德禄:叫他知道弄啥?这一二十年了,他对俩老人不闻不问,见了面都不着嘴。这会儿叫他来弄啥呀?来顶纸盆子呀?没门!我爸又不是绝户子、没人埋!
振荣:好娃哩些!你先别着急,舅这不是才跟你商量哩些!常言道:冤仇宜解不宜结。俩老人都不在了,世上只有你俩亲,你俩才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娃呀!
德禄:舅,就说我哥那丑事么,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些?这些年叫那货把人都气咋了!(德禄咬牙切齿)那真真是个忤逆不孝么,那翠娥也不是个好怂!
振荣:娃呀!到这步田地了,咱是话都不提了。只要你兄弟俩能够团结和睦,你爸那心也就安了!(半哭,揩泪)你那死去的妈也就含笑九泉了!
德禄:舅!看到你和我爸我妈的面子上,我哥他要参与我爸的后事,先拿出一万五千元来。否则免谈!
振荣老汉惊得瞪大眼睛:娃呀,这口开得可能有点大了吧?再说你哥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德禄:舅,这些钱可不是我讹他老大哩!我爸住了三回院也花了近两万,我妈连病带葬埋也花了近一万五千元,就这还不算平时的零碎开支。
振荣:好娃哩!你爸你妈这事多亏了你两口子,人家秋婵那娃确实好,没啥弹嫌的!
德禄:孝敬老人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叫我哥那货把人气的!
7、王振荣家客厅:
振荣老汉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德福吓得站在一旁低头无语:
振荣:就说么,你爸发紧这几天,你不闻不问啥意思呀?嗯!
德福:舅呀,我确实不知道!
振荣老汉气得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照着德福的脸上就煽了一耳光,指头掸到德福脸上质问:
振荣:你还敢说不知道?就说那心瞎了么,眼都瞎了!你爸发紧这几天,那么多的乡党邻里、那么多的亲朋好友都闻讯去医院看望,就你不知道?怕是翠娥不让去吧?
德福用手捂着脸:这事也没见人家德福给我说呀!
振荣老汉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振荣:羞你先人哩!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姓甚名谁为老几,还等人家德禄给你通知呢!娃呀,我可给你说呢,你对你爸你妈咋样我心里清楚,你们刘家湾村众乡党心里都清楚。几十年来对你爸你妈不闻不问,你妈死了你一毛钱都不摊,被人家德禄打得进不了门。起灵前跟着我才进去顶了个纸盆子,把你做的那禽兽不如、猪狗不闻的那事,今天你还有脸到我屋里来?这回你爸这事,你不拿一万五千块钱,你就别想进人家德禄的门!
德福小声嘀咕:这不是讹人哩么?
振荣老汉气得瞪眼、拍桌子:
振荣:滚、滚、滚!出去,我们老王家就没有你这号外甥!滚出去!
德福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振荣老汉暴跳如雷地将其推出家门:
振荣:去、去、去!你回去坐到屋里,就等着人家德禄来给你报丧吧!
8、村外远景:
清晨,村中的高音喇叭传出阵阵哀乐声。
9、村口路边:
村民甲、乙、丙三人站着闲聊:
甲:昨晚天祥老汉不在了!
乙:哦,我也是刚知道的!
丙:这回可有好戏看了,看德福那货可给人家耍啥猴呀?
甲:我看他娃这一回是屎巴牛滚稀屎——难玩!
乙:翠娥那麻眉子婆娘,真真的是个长安县的大脚——难缠!
丙:离了红萝卜还不上席面了?离了他德福,人家德禄还不是照样埋人呢?
甲: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这亲亲的兄弟俩咋就这么大的差距呢?
乙、丙:闲言少叙,走、走、走,咱赶紧给人家吊丧走!
10、德福家中:
翠娥怒目圆睁地坐在炕上,德福急得在脚地上团团转:
翠娥:滚到一边去,少在我面前晃悠。气死我了!
德福停下:只说这事情咋个办呀?一万五千元,少一毛咱也进不了人家老二家的门。
翠娥:我可给你说呢,一毛五也不给!你爸当年让派出所把咱俩拉去抱桐树,你可忘了?盖房时,你爸你妈不闻不问,给我连一天娃也不管。你爸也有今天呢?想要钱没门!
德福气得直跺脚:人家老人把我生到人世上,也养了这么大。老人老了,咱就得管!
翠娥抛出枕头,砸德福:滚远些!你妈把你生到世上,祸害我来了!我看你翅膀硬了,还学会顶嘴了!哼,气死老娘了!
德福气得蹲在地上摇头叹气,站起来用无奈的语气说:
德福:派出所抓咱,还不是因为你逼我和你合伙打我妈吗?问题都出在你身上,到现在还有脸在这儿说?
翠娥气得坐在炕上直蹬脚:钱在柜里呢,你全部拿去埋你爸吧!
德福如同临刑遇赦般地赶快拉开柜门,准备拿钱。翠娥气急败坏的站在炕上大喊:
翠娥:你娃前脚拿走钱,我后脚就吊死在你这炕上。不信了,你就试试看!
德福搭在柜门上的手如同触电,赶快缩回,气得蹲在一旁嚎啕大哭。
11 村中巷道:
几个女人没事闲聊:
甲:晌午埋人可有好戏看呢!
乙:看啥好戏呢!德福和翠娥两口子都被吓跑了!
丙:嗯?咋喋了个这活路些?德福那两口子真真的是雀儿屙鸡屎——出奇事呢么!俩老人在世时,你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死了不花一毛钱;到现在连送葬也给免了,这两口子真真的是羞了他十八辈子先人了!!!
甲:看他两口子以后在村里可咋抬头呀?不叫人骂死才怪呢?
乙:常言道“狗不要脸,将其打死;人不要脸,没药医治。”这样的人再要脸,才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呢?
丙:听说人家他舅是个知识分子,晌午就看老汉给德福他娃咋个扬名呀!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12、村外远景:
村中的高音喇叭传出了振荣老汉因愤怒而沙哑的声音。
“刘家湾的父老乡亲们、刘家湾的父老乡亲们!
今天是我姐夫胡天祥老人的安葬之日,首先我很感激你们全村的父老乡亲们能够在百忙中前来送我可怜的老姐夫这儿人生最后的一程。然而,他的儿子、胡家门上的长子长孙——胡德福却逃之夭夭,在此我谨代表我们王氏家族严厉地谴责这种大逆不道的忤逆行为。
常言道:‘羔羊尚知跪乳之义,乌鸦亦报反哺之恩’。你胡德福也生儿育女呢,你也有将老之日;你生你儿女为了啥?你父母养你又为了啥?这种丑恶行为已逾越了人伦道德之底限,这种忤逆行为将为世人所不齿,简直是禽兽不如、猪狗不闻。相信你娃将在刘家湾的村史上千古留名、遗臭万年!你将永远的成为刘家湾村的反面教材!
最后,还希望刘家湾村做儿女的能够申张正义、以此为戒!
点纸,起灵!”
随后,在广播中传出了悠扬、悲壮的鼓乐声。
(十年之后)
13、德福在城市的单元房:
德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翠娥在一旁织毛衣:
翠娥:哎,这几年倒霉的!叫人可咋个活呀些?红梅么,年纪轻轻的非要嫁个老眉失眼的半茬子老汉;小伟娶的那媳妇子么,长得漂亮、人好心实,倒没啥弹嫌的,但结婚四、五年了,把法程想尽、精成遍,就是怀不上个一男半女。哎!(一声长叹之后,翠娥继续编织)
德福:遭孽了,这都是报应!
翠娥:把你那臭嘴往干净点,谁遭孽了?谁遭报应了?
德福:我么!当年咱若是孝敬老人、养老送终的话,怎么会遭此劫难呢?
翠娥:管那的屁事!
德福:老人们都说“埋了父、葬了母,金银入柜;不埋父、不葬母,天理难容”。
听了此话,翠娥羞愧的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德福看了看翠娥,略一沉思,趁热打铁地说。
德福:咱现在抻平压展,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你能知错,说明你还有点良心,还有善根。你看咱这几年百事不顺,喝口凉水也能把人给呛死。我想借此机会给咱爸立块碑子,也把咱先人坟里的风水给拨致得旺旺的。你看咋样?
翠娥:你是咱屋里的三军统帅呢么,立不立碑子在你呢?我不参与意见。只是咱们在村里的名气都瞎得光光的了,立碑子这事情恐怕不好操作吧?
德福: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要不咱就趁天黑悄悄地立个碑子,不就完事了?
翠娥吭哧一声笑了:羞你先人呢!黑咕咚咚的咋立碑子呀?可别失急慌忙地认错坟,把碑子立到旁人坟里了去,那可就把洋相出大了。
德福:去、去、去!就你聪明?八月十五晚上,咱就趁着月亮把碑子一立,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翠娥:看把你还得能的,趁着月亮立碑子倒也可以,只是老二这一关你难过!
德福:管他呢!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也是无可奈何!
14、王振荣家客厅:
振荣老汉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外甥气势汹汹的进门,忙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花镜,起身迎客:
振荣:德禄来了!
德禄:舅!这老大两口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昨晚人家竟然偷着在我爸我妈坟上立碑子。
振荣:好么,他立了碑子,咱可就省得再立了。
德禄:舅呀,你还没掂量清楚呢!我父母在世时,他老大忤逆不孝,到现在他却在坟里折腾胡闹。你说这事情气人不气人?这口恶气我可咽不下,他老大分明立碑是假,欺我人穷才是真的。舅,你看着!我非把他老大立的那碑子给砸了不可!
振荣:娃呀,这可万万使不得!你哥两口子能给你爸立碑子,说明他们现在悔悟了;能把碑子放在晚上立,说明他两口子还懂得那么一点礼义廉耻。咱多少还得给人家一个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吧!再说了,你哥给你爸立的碑子,再高、再大、再漂亮,即就是半截子插到云里头,他也是个忤逆不孝的小人,这个恶名他娃背到死了。
娃呀,这没啥!这功过得失,后人自有评说!
说罢,振荣与外甥对视,两人点头而笑!
(剧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