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19]棋局
目录及简介
公司在年底召开了股东大会，对一年的工作进行全面的总结，并提出新一年工作的整体规划和发展。
方志勇在大会上坐立不安，钢铁厂的事情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他不能在大会上公然提出，因为他还不知道整件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年底的清算，财务张小成不可能算不出这中间的账目问题，董事长王英杰那么聪明的人，他会不知道钢铁厂的效益？其他人，难不成都没有发现问题，还是他们都在装傻，或者也同样效仿王家瑞的本领？方志勇越想越觉得害怕。
“今年公司签了大订单，是咱们公司建立以来取得成就最多的一年。今年公司总收益已达二十万，这在咱们瞿子镇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这真是个好时代，明年咱们在大干一场。怎么样，都有信心吗？”
董事长王英杰在大会上发表了他振奋人心的讲话，其他股东热烈回应，唯有方志勇表情木然，心事全在脸上。
“分厂方总，怎么情绪不高啊？悔恨当初钱投少了吗？哈哈……”
王英杰故意取笑方志勇，惹得其他股东哈哈大笑。
“啊？没，董事长又开我玩笑。”
“你对公司有啥意见，说说？”
“我……我想说……”方志勇抬头看了一眼王家瑞，他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方志勇，既挑衅，又胸有成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姿态。他仿佛说，你说啊，说吧，说了也无所谓。倒是你方志勇日后反而会很难堪。
方志勇看到这样的王家瑞，想说的心里话又都咽了下去。
“我没啥想说的，看其他股东有想说得吗？”
“好，大家伙还有啥想说的？要是没有就散会，完了自己去财务那里领分红。”
“没有，没有，我们都没有。走，领钱啦。”王家瑞第一个站起来，吵吵着要去领分红。
王英华随后也跟着站起来，两人率先走出了会议室，王英杰、郑金阳也站起来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方氏兄弟。
“你怎么了？有事？”方志鸿看到哥哥的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有什么大事要说。
“回家说吧！先去领钱吧！”
方志鸿哥俩去财务处领了分成。
“王家瑞私通公款的事根本没有停止，钢铁厂的销售资料上只有城区扩建项目组，没有其他任何私企和个人。据我所知钢铁厂的销售数额不止这些。”
“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钢铁厂的所有的销售资料，也问了送货师傅。”
“这件事，没表面那么简单，你做好自己本职的事，其他的我们得找证据。”
“是，我也意识到了，所以我忍住没说。”
“聪明！现在公司也停产了，等来年开春再说吧。”
方志鸿对于这件事，也毫无头绪。王家瑞只是别人的一颗棋，你拿走了这一颗，还可以用其他的棋子走另一条路。再错综复杂的棋局，顶端的高手总能排除万难，一局定输赢。
“我回来了，嘉和睡着了吗？”
“刚睡，声音小点儿。”
“一会儿美娜该回来了，我去买点好吃的。”
“你看孩子，我去！”
“好，好，好，你去。”
王丹在孩子睡着后，早就把自己打扮好，化了妆，穿上了藏蓝色的长款羽绒服。
“我出去会儿，要是孩子醒了，给她喂点奶粉，我可能迟点回来。”
“你要去干嘛？”
“我去找大嫂。行了，我走了。”
王丹听大嫂任惠兰说，镇上芬妮化妆品店的老板娘去外地学习纹眉，现在学成归来了。听说她自己也做了眉毛，很漂亮。这对于没有眉毛的王丹来说简直太有吸引力了，她央求大嫂陪她一起去纹眉。
妯娌两人一起来到了芬妮化妆品店，老板娘刘芬妮正坐在镜子前画妆。
“嫂子过来了，想买点啥，我给你介绍介绍。”她放下手里的眼线笔，笑着说。
“大妹子，你这眉毛是画的还是纹的？”她的眉毛像是弯弯的柳叶，笼罩在眼睛上方。
“哎呀，嫂子看我这眉毛好看吧，我跟你们说，这是我在上海学的新技术，纹的。你看眉形又好，又不掉色，卸了妆也不怕自己像没眉毛的猿猴了，你们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只是疼不疼啊？”
“爱美就要付出代价的，这可是疼了一阵子，能美一辈子呢。嫂子，我看你没眉毛，我给你纹了吧，像我的一样。”
“你这二嫂子就是为纹眉来的，你可得给她做好了，做不好，我这张嘴可会砸了你家招牌。”
“哎呀呀，看嫂子说的，咱镇谁不晓得志勇哥取了个强婆娘。”
“行了，进来躺下吧嫂子，我给你画眉形。”
王丹走进了化妆品店的小隔间，里面放了一张一米宽的单人床，她躺在床上想象着自己变美的样子。
这芬妮化妆品是和郑碎嘴的杂货铺共同发展起来的，它的前身也是个杂货铺。老板是和郑碎嘴一起搬迁来的，叫郑海平。他的媳妇是在镇上歌舞厅认识的，两个人因为跳双人舞而结缘。
现在郑海平完全把杂货铺改成了化妆品店，全权交给媳妇打理，他则在钢铁厂上班。两人为了儿子郑旭东拼劲十足，准备日后送儿子去大城市上学。
“海平不在啊？”
“他啊，去城里了，去看儿子了。现在厂里放假了，他还能闲下来，帮我照看照看。”
“可不是。你们两口子可够厉害的，这一年收入好几万呢吧？”
“哪有那么厉害，又不比王总，人家那钱才好挣呢，我们俩就是拼苦力的。”
“王总？他年底挣了多少啊？”
“差不多七八万吧！”
“那么多，那我们家死鬼咋才那么点，他不会把钱私藏了吧！”
“大嫂子，那你可要当心了啊。”
“我得回家问问他去。”
“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我家男人不让我说。”
“你快做眉毛，我不说。”
“嫂子疼不疼？”
“疼，干疼。”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回家后三天不能沾水，吃点消炎药，消肿。”
王丹躺在床上，疼的眼泪直流，却还是镇定的忍受着剧痛。
“好了，你看看。”
王丹拿着镜子看到又红又肿的两道青黑，吓了一大跳。
“怎么成这样了？”
“现在还没有消肿，三天后就很自然了，我刚做了也这样。嫂子你就放心吧。”
王丹还是没有预想到做出来的效果会是这样，她心里万般悔恨啊，这回家方志鸿岂不要嘲笑死她了。她给了刘芬妮120块，就匆匆拉着大嫂回家了，给美娜买吃的这件事，已经完全被她忘记了。
“妈，你回来了，爸说你买……你的额头怎么了，又红又肿，等等，眉毛，是眉毛，怎么眼睛以上都肿了。”
“美娜，你妈怎么了，进来我看看。”
美娜拉着王丹走进了房间。美娜已经看到了眉毛上的两道青黑，她明白了母亲为她的美付出了代价。
“喂，你搞什么？要不要去看医生？”
方志鸿一手抱着嘉和，一手拉着王丹的衣袖，凑到王丹的额头边，才看懂了她出去做了什么。
“我纹了眉毛，说是三天消肿后就好了。”
“你瞎搞什么，不要弄出病来，我去给你买点药去。”
方志鸿轻轻将嘉和放在床上，嘉和一下开始抗议，王丹赶紧去哄孩子，为孩子喂奶。
“妈，你这是何苦呢？不疼啊你？”
“疼，疼死你老娘了，为了美，为了不让你爸嫌弃我，我愿意忍。”
“哎，苦命……”
“妈没给你买好吃的，对不起。”
“没事，爸肯定会买回来的。”
美娜听到妈妈的话，不禁有些感叹。一个农村妇女想要留住丈夫的心，不仅仅要生儿育女，还要跟着社会的进步去改造自己，不论外在的容貌还是内在的精神。
“美娜，你怪妈妈吗？”
“怪你什么？”
“我生了嘉和，你也该很难过吧？你爸她喜欢女儿，有了嘉和，他可能……”
“妈，这些我都懂。我谁也不怪。”
美娜看到母亲的眼眶也红了，她知道母亲的心底对她有着深深的歉疚。可是生儿生女，这件事，是机缘，谁又能够左右？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才会有出路，任何时候你爸都会支持你学习的，他是一个愿意为教育付出的人。”
“嗯，这学期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能在班里前五名内。”
“妈妈，真欣慰！”
王丹明白，美娜的未来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要是她能够始终保持优秀，方志鸿一定会助她成才。如若她半路走错了棋，那么她对方志鸿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方志鸿买了阿莫西林胶囊给王丹，并在十三花酒楼买了生猪肉，准备学做猪肉炖粉条。这是王丹母女喜欢吃的菜。
“志鸿，分红你拿了多少？”
“没多少，当初就投了2万，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二十，今年公司总共挣了差不多二十万，留两万作为运转资金，剩下的十八万就按比例分了。”
“那你分了三万六？芬妮说王家瑞一年挣了七八万呢！”
“他哪来那么多，他和我投的一样多。”
“那个海平在钢铁厂，是他说的。”
方志鸿隐约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