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介时代之殇----评魏则西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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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魏则西事件”及由其引发的对百度和莆田系讨伐的文章铺天盖地,充斥着全国各大新闻媒体、微博、朋友圈，而且态势持续升温。也许它将预示着一场关系网络的整顿，关于医疗的大改革，也许又只是公众个人情绪尚未平息。

魏则西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系学生，于两年前体检时得知自己罹患“滑膜肉瘤”晚期。这是一种恶性软组织肿瘤，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生存率极低。为了挽救独子的生命，确诊后魏则西一家四处奔波求医。去年9月开始，已经接受了4次化疗的魏则西开始前往北京治疗。最终，他通过百度和中央电视台得知了“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的生物免疫疗法，经家人联系在该院接受了 4 次治疗，花了 20 多万元，没有明显效果。今年4月12日，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舍，这个还有梦想的年轻人在家中去世。一时间，莆田系民营医院、百度信息竞价排名、部队医院承包体制以及医疗监管制度等话题成为全民关注焦点，其中百度因为第一个发声并有推责之嫌，很快被网民舆论推到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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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莆田系”和部队医院承包体制的存在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百度推广的坑由来也久矣，医疗监管制度甚至还未在“山东问题疫苗”事件中完全脱身开来，那么，魏则西之死何以能够引起如此大的反响呢？与此同时，网民们为何又对广东省陈医生的死那么冷漠呢？后者兢兢业业，却因为二十五年前给病人换上的烤瓷牙发黄而遭砍三十多刀致死。生命如果是平等的，后者无辜的死岂不是更应该让人唏嘘慨叹么？有文章写道，因为人人可能是下一个魏则西，却不会是下一个陈医生。虽然这样说过于偏激，只看到了人性自私自利的一面，但这肯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像两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毒疫苗”事件一样，其时，各种疫苗不良反应图片，以及因疫苗致残、致死病例描述肆虐，刺激着大众的神经，也引领着人们无数的转发。一时间，国内上下，人人自危，谈疫苗色变，舆论也是一片哗然。归根结底，是因为关乎自身利益。而政府部门，则要选择安抚大多数群众的情绪，所以才会有对疫苗流向的排查，对莆田系医院的打击，却在对医生的安全保障利益保障上始终迈不动步子，只因为医生毕竟只是个小部分群体。

另外一方面，信息时代的来临，让人人都可以成为自媒体。从事件的后续报道中可以发现，九零后少年魏则西在患病期间，网络一直是他生活的重要媒介。比如他在知乎上“你认为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这个问题下的回答中写出了自己得病和治病的全过程，比如他通过网友咨询美国的生物疗法技术（虽然得到的信息并不科学），比如他在重症期间自制视频网上求救……这些行动让部分人了解并注意到了这个不幸的少年，面对这样年轻生命的呼救声，还是会有大量心地善良的群众伸出援手。而他之前在知乎上对于百度的控诉，更是发酵了群众心中的正义感，这些都随着他的死而彻底爆发，一石激起千层浪。

但是，在同情，在愤怒的同时，我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个成绩优异的名牌大学生会被百度推广忽悠？为什么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也无法辨别信息爆炸时代的信息真伪？诚然，是因为百度片面追求经济效益而忽视社会责任，开发出竞价排名，“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才能够出现在搜索首页。而百度，三甲医院，中央台，斯坦福的技术这些宣传语罗列在一起看上去也好像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是这是个信息泛滥、广告横行的时代，我们应该早已适应商家那些光鲜亮丽的噱头。对方越是夸张与肯定，我们越是要学会质疑。更何况，癌症晚期的魏则西此前已经遍访全国各大医院，治疗很久却没有起色。“久病成良医”，他对自己患的“滑膜肉瘤”一定是有所了解的，这种肿瘤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生存率极低，而武警二院却敢声称有效率高达百分之八九十。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电视上那些在一气呵成地读着广告词说钻石屏幕几千万像素今天大促销只要299就能带回家的手机，你会买么？但是这种情况下，魏则西一家却选择了相信广告，我觉得，这里的相信，已经带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悲壮了，可能在魏则西及其家人心中，是存在着质疑的，但是人在濒临绝望的时候，是没有机会做选择的。所以，哪怕是知道这条信息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可因为还抱着那百分之一关于真的幻想，也终究是飞蛾扑火般迎了上去。

这里我想提一下知乎，看的出来魏则西是一位知乎爱好者。在患病后寻医的过程中，一位知乎的网友告诉他，称自己是日本的IAM大夫，可以让他去东京的医院医治。后来称需要翻译病例骗走一万多元。同时，魏则西也曾提到过，他在知乎上的一位好友在美国留学，“通过Google他帮他查了，又联系了很多美国的医院，才把问题弄明白，事实是这样的，这个技术在国外因为有效率太低，在临床阶段就被淘汰了，现在美国根本就没有医院用这种技术，可到了国内，却成了最新技术，然后各种欺骗。”这里的技术指的是免疫疗法，武警二院在宣传事显然过分夸大了它的效果，但事实上，免疫疗法也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在美国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淘汰，生物免疫疗法依旧是肿瘤治疗的有效武器，是肿瘤治疗的希望。只是，当前亟须加强监管，整肃生物免疫治疗临床应用乱象。从这两件事情可以看出来，魏则西对待知乎上的信息难以冷静思考辨别真伪。知乎作为一个知识讨论社区，确实云集了业内各种大咖，但是信息爆炸时代鱼龙混杂，我们不能因为它的精华部分就去过分依赖这种社交软件上的信息，自救心切是人之常情，但不保持辨别力而乱投医，受损的还是自己。

如今的舆论矛头总体趋势依旧对着百度和莆田系医院，但新闻中开始爆料百度所得的广告费，莆田人的家宅与私产，莆田人承包百分之九十的寺庙……诸如此类。高度密集的这类新闻充分调动了群众的仇富心理，于是大家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很少有普通群众能够从魏则西之死深层次地去思考莆田系何以发展起来？是什么给了这群无文凭无技术的人行医发家的空间？中国医疗体系的漏洞究竟怎么去补……这又让我想起这段时间的另一则轰动朋友圈的新闻，原标题为：宿州男子在徐州做胸腔手术，出院第二天右肾“失踪”。如果不加思考，大部分人都会落进这些媒体人的圈套，认为黑心医生竟然偷盗患者肾脏。但事实上，手术时间和出院时间相隔两个月，当时患者右肾在车祸中被挤到胸腔，必须立即手术，把器官复位。而这种高难度的手术徐州医学院成功完成，是很难得的，而且手术后复查两次CT右肾都在，出院复查时肾脏萎缩，但患者入院时胸腔严重感染，这符合外伤后肾萎缩。媒体人一次次为求点击量，求新闻热度，而牵制着群众的思维，把他们带进错误的圈子，却不去考量这样做将会给另一个群体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曾经，莆田系的存在败坏正规医院的名声，群众却把咒骂留给那群真正心系患者的医生，如今，媒体人又总是混淆事实，天价药费，挂号费，医患矛盾……这些在点燃群众怒火的同时，也逐步浇灭着医生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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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就是新媒介时代的悲哀，利益支配着一切，包括信息本身，信息又反过来为主使者创造利益。周而复始，无穷尽也。

信息爆炸的大形势下，魏则西分不清关于医疗信息的真伪，我们其实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魏则西呢？你敢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反正我不敢，也许现在我们议论的这则新闻本身就是个带有目的性的谎言，Who kno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