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赌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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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将所有的安静都哭透了…去吧，给她你欠的…

第十八章

古少的心情确实没有人可以体会，而他也是在后来逐渐的才明白，不管是自己当初觉得为了高诺去赌命也好，还是现在为了高诺又再次站起来也好，所有的感受都是自己的才对。

当初躺在那里想象着自己失去小腿，再也无法站起来的窘迫，看到高诺满脸的歉疚，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不是这样竟然得到了高诺意外的关注，而是厌恶，厌恶她的可怜，她不自觉的可怜。所以他抗拒，以最现实的方式抗拒，直到韩毅自己离开，他们的感情算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时候古少才开始想，韩毅的离开究竟会给高诺带来什么，然而看到的却是失魂落魄的高诺，她并没有因为结束这段感情而重新开始，而是将自己放在了原地等候着。

一开始，古少自己对于重新站起来这件事，绝大一部分是出于韩毅离开了，他想照顾高诺这样的一个行为。然而，直到最后真的站起来，站在晴氏的大楼下的时候，古少却从内心深深的感受到那种和高诺的距离感，于是，他在高诺面前说出自己从未说过的话。

那一晚最后，高诺喝多了。冷东将高诺拦腰抱起放进车里的时候，古少站在他的背后怔怔的想，自己在高诺喝醉的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既然韩毅回来了，既然高诺还放不下，那么，自己应该跟韩毅来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了。

冷东没有把高诺送回家，而是直接带回了车场。古少跟在冷东身后，看着冷东将高诺抱进房间，古少拖着自己的轮椅上了楼。

高诺安静的躺在被子里，不吵不闹的睡在那里。古少倒有些害怕了，紧张的坐在床边看着呼吸均匀的高诺，生怕她出些什么事情。

高诺安静的睡着，古少却不禁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从小时候见到她，她就是一个安静的女生，如果不是六叔说她的身世，他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孩是孤僻的，不合群的。

后来在学校里，她就那么安静的优秀着，将所有的人比下去，仿佛在用力的证明着什么。直到遇姐拖着她回到家里，向大家宣布，她从此晋升为执行董事，再也没有晋升的余地时，她也还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六叔从来没有要求她什么，她也从未跟六叔提过要求，包括后来，她亲手将父亲留下的唯一一个餐厅转让给餐厅的主厨时，六叔都没有阻止，而高诺也只是波澜不惊的在产权上签字，仿佛没有任何留恋。

原本以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将当年害父亲的那个人绳之以法，结果，当她在山路上停下车，看着章明哲的车子翻滚下山坡时脸上却没有喜悦，她只是派人去安排各家八卦杂志，不要大写特写，一笔带过就可以了。当初大家以为她的大喜大悲，都没有发生，高诺仿佛在她所有的生活里都是在安静却拼命的活着。

即便是后来，与韩毅的各种纠缠，她也只是默不作声的不去挽留，不去质问，也不去解释，仿佛爱她的人都是不需要多说一句话的，她天真的以为韩毅都会懂，可是最后，韩毅还是离开了。高诺这次终于有了稍纵即逝的黯然，但是最终也还是安静的好了起来。

古少将高诺从小到大所有的感情都想了一遍，却无奈，从未见过高诺大喜大悲，或者是歇斯底里。她将所有的生活，都安安静静的经营着，所以从未有人可以真正的知道，她究竟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就连这次喝醉，也仅仅只是不言不语的趴在那里睡过去而已，古少对高诺的安静突然感觉好难过。她安静的仿佛不想惊动任何一个人，她将原本是很轰烈的事情都一笔带过。就连当初伊子夜派人曝光高诺，说她谋杀自己的父亲也一样。高诺只是安静的在法律面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坦白，直到最后，韩毅一直纠结于高诺所有的欺骗，她也只是安静的看着他闯祸，离开而已。

古少看着高诺安静的脸，在朦胧的月色中清冷冷的,内心里早已没有了年少时冲动的迷恋，此时，他不断的告诉自己，高诺从此，只要幸福就好。

高诺迷糊着睁开眼，看到脑袋歪在轮椅一侧睡着的古少，仔细的回想着昨天，古少说完那些话之后，自己将整整半瓶儿白酒喝下肚子之后的事情，但是除了头疼，其他的都不记得了。高诺轻轻的翻个身，看着睡得正香的古少，看样子，古少是陪了自己一夜啊？高诺一边想一边轻轻的合上眼…

高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从窗外的门廊里阳光已经照在了被子上。古少已经不在屋里了，高诺一边起来一边打开门向外边走去。

楼下隐约传来谈话声，高诺一边想他们是在开饭了，一边往楼下走去。

“这次我回来，打算跟高诺复婚。”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高诺正走到楼上的楼梯口，却将已经迈出的右脚收回楼上，站在那里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刚才那个声音明明是韩毅的，他怎么会来这儿？高诺心想。

“恩，既然你回来了，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对一些事情做一些了结了，更何况，她一直在原地等你。”这个声音是古少，高诺心想。

楼下久久的没有声音传来，冷东站在楼下端着一大碗汤看着站在楼梯口的高诺，高诺有些失神的冲冷东摇摇头。冷东没有说话，端着汤往餐厅走去。

“晗枫，那你？…”高诺听到韩毅最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呵呵”高诺听到古少笑了。紧接着听到古少说“韩毅，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高诺屏住呼吸听着楼下的动静，只听见冷东盛汤时陶瓷的勺子磕在陶瓷汤盆儿的声音，韩毅好像久久的都没有回答古少的问题。高诺使劲的在自己的脑子里想象古少和韩毅今天同桌吃饭的场景。

“也许，你还根本不知道，当初她看着章明哲的车子滚下山坡的时候站在公路边的无助，并不是伊子夜单纯的一面之词，说是谋杀。”古少的声音再次，高诺却想到，他早就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你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要嫁给你的那一晚兴奋了一宿没睡着的样子，她满脸洋溢着幸福。”

“后来，她因为我出车祸，要跟你离婚，我看到她所有的不舍，我也看到她所有的无助。而事实并不是你想的，你们的婚姻只是一步被摆好的棋，也许在她眼里，宁愿做一颗你身边的棋子。”

“再后来，你走了，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来找我，住在我的家里，她仿佛是在告诉我，她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韩毅。我从小看到一个失去全世界的小姑娘在拼命活着的样子，她那么的珍惜，珍惜身边每一个留下的人，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留下所有的人，但是她却那么的无力的留不下你。”

古少的话，让站在楼上的高诺静静的流下眼泪，这些年，以为自己隐藏的够深，以为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儿，然而，却被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古少，看的那么透彻，高诺的眼泪静静的流淌在自己的脸庞。

“晗枫，对不起。”韩毅的声音的响起的时候，高诺用力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韩毅听到楼上的哭声，抬头往楼上看去，古少却继续说“你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楼上那个正在哭的人，她忍受了很多，很多你从前没有看到过的。既然你回来了，把欠她的都还给她，如果你不能，就请你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如果你能，就请你再次牵起她的手，再也不要放开。”古少将话说完，缓缓的站起身，摆正自己的双脚，离开餐桌往外面走去。

韩毅愣愣的坐在餐桌的一头，高诺在楼上的哭声渐渐清晰起来，韩毅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反应，他是第一次听到高诺哭。

“去看看她吧，”冷东站起来，看着低着头的韩毅说“她第一次哭成这样。”冷东说完，也转身离开餐桌像院子里走去。

韩毅坐在那里，古少刚才的话还在自己耳朵里盘旋，高诺的哭声仿佛是在宣泄着。韩毅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凳子轰然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韩毅冲上楼，看到蹲在楼梯口浑身颤抖着哭成一团的高诺。韩毅轻轻的走到高诺身边蹲下，将高诺颤抖的身子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却没想到，高诺哭得更加歇斯底里。

古少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冷东套上工装，准备开工干活儿，在听到高诺的大哭声时，古少却露出了笑容，一边慢慢的向停在院子一侧的车走去，一边在心里默默的说“哭吧，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无助都哭出来，哭过之后，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