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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峥嵘岁月
“小心驶得万年船”是老一辈人经常告诫年轻人的话,后来复生用“临渊履薄”这个词,深刻地把这句话诠释了。
在鼠年,复生算是步入了“黄金盛世”时代。
上海同时开了几个工地,天津也开了一个工地。这些工地都在不同程度地赚钱,虽然赚来的钱没有进入正规的财务管理。
复生把狗娃和表弟的姐夫派去管理天津的工地,上海的工地则由自己全权负责。虽然后来大表哥也来工地,但大表哥来到工地后似乎一直很不适应工地的环境,复生只好任由大表哥成天去七宝老街上找人下象棋。
说起狗娃,除了好赌和色,复生倒是对他的能力赞赏有加,有时对狗娃的随机应变还佩服得五体投地。狗娃和复生同岁,但狗娃只读了小学就辍学回家开始做生意。后来独自闯荡广深,本来在一间制衣厂做到了高管位置,但终因同时与老板的女儿和老板娘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被撵了出来。后来狗娃又去东北闯荡,开过许多公司,听说也挣了不少钱。自从带女人回家和原配离婚之后,狗娃的好运似乎不再,在东北瞎混了一段时间后,竟然灰溜溜地回来了。
不甘平庸的狗娃,先是去找复生的大哥,痛哭流涕地诉说了自己在外面的不易,再言辞恳切地请萌生帮忙:“萌生哥,哦,不,龚市长,我们做了一辈子的邻居,我在外也漂泊了这么多年,您就帮我弄点工程做做,让我为家乡人民作点贡献吧!”
萌生虽然不清楚狗娃最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但了解狗娃头脑灵活,晋县目前虽然确实需要大批建筑施工企业,也十分渴望富起来的人为家乡作点贡献,但同时也需要由承接工程的施工方垫资,最重要的是建筑施工方必需要有相应资质,但狗娃一样也没有。最后还是萌生建议,让狗娃去上海找他小时候的玩伴复生,希望胆大外向的狗娃和斯文内向的复生能够互补,在外面混出个名堂。
听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狗娃说了去找大哥,又被大哥推到自己身边的过程,复生终是不忍拒绝这个小时候和自己打过架,“出道”比自己早又曾经有过那么多人生经历的同赓。正好天津工地需要人,复生就嘱咐狗娃“不能像从前那样胡作非为”,让煎了个板寸头的狗娃和一脸老实憨厚的表姐夫一起去了天津工地。
明泉工地三号楼的涂料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四号楼正在全力争取准备夺取“鲁班奖”。山东冠鲁集团南国花园的工期催得很急,桂平路电脑厂房的油漆工程,又面临着先前江苏海门温老板重新“杀”回来的威胁,只有秦老板宜山路的工地可以稍微疏忽一下。复生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但工作做得有条不紊。
工地上的工人,基本上都是三亲六戚一连串,沾亲带故的居多。复生平日里都是按照工人籍贯分组,这样他们在一起干活彼此就不好相互推诿,也不好意思出工不出力。但明泉工地要争创鲁班奖工程,复生临时决定,把工人们按其能力和性格重新分成了好几组,并且又临时招募了好多工人,有经验技术好且平时工作认真自觉的工人,分到明泉四号楼慢慢“打磨”——这“鲁班奖”工程可不是想拿就能拿到的,每个环节都只能做到最好,而且还要各个工种的配合。工程完工后,提交相关部门验收评比才能最终确定。要知道,夺取了“鲁班奖”的工程,凡是参与了的施工企业,都会好接工程得多。
有一定技术的工人,被分到秦老板的工地上干活。秦老板那里的私人家庭装修,复生放心地让浙江东阳的一个小伙子去做,他们都是浙江人,好沟通并且会念及老乡关系,给予关照。技术顶呱呱的工人,则到桂平路上班,这个要求高利润大的项目,能够一直紧跟下去的最好办法,就是用最好的工人干出最好的质量。黄雷这样的项目经理,不是几句话就可以糊弄的。
剩下的工人,按其能力分别承包明泉三号楼和南国花园的涂料工程,承包就是最好的监督,也能出最大的效果。
安排就绪,复生天天往返各个工地之间,了解进度,发现问题,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很辛苦,但终于有些收益。
单就秦老板的私人家庭装修,复生仅仅只派了一个人去,就接连不断地做了好多人家。复生放心地让这个工人去安排,有好几个工地,复生都没来得及去看,由派出的那个浙江东阳人回来汇报工程量,然后自己到秦老板那里去结算,除了给工人开出丰厚的工资外,复生竟然莫名其妙地赚了一笔钱。
当然更赚钱的是桂平路的工地。这里的工价本来就高出市场价很多,工程量的结算更是前所未闻的夸张。涂料工程先算大面,接着再重新计算门窗的线条,另外还要计算阴阳角等等等,差不多是正常工程计量的二到三倍。
桂平路工地的厂房有接近六米高,工地上要复生把大厅做一遍乳胶漆。复生爬上脚手架检查一番,看这厂房顶部质量还不错,马上计上心来。
邻近桂平路秦老板工地上的工人有十多个,复生在下午即将要下班时,把他们全部调集到桂平路工地上来,说是要他们到桂平路工地来参观,但对桂平路工地却说是领工人来加班。等到工地下班,复生派一个工人爬上脚手架,把厂房顶部用扫帚打扫干净,其他的工人全部下班。
第二天早晨,铺着彩条布的厂房大厅里摆着刚被拆除了的脚手架,厂房顶部焕然一新。夹着公文包来上班的黄经理有些吃惊,指着高高的天花板,不相信似的问复生:“龚口袋,你昨晚上熬通宵?!”
复生打着呵欠,疲倦不堪地说:“白天在大堂施工影响其他工种不说,进度又慢,所以就晚上加班。还好,我的工人刚走,你们就来上班了,这谁也不影响谁。”
黄雷拍拍复生的肩膀,露出雪白的牙齿,仰头大笑着说:“都说川耗子川耗子,你娃完全可以当四川人的代表了!”
工地上的会计杨军给复生开出的“方单”——-工程计量结算单时,把整个大堂顶部开成乳胶漆粉涂,但杨会计对复生的“加班”也持怀疑态度,最后和复生心照不宣:复生只能要“工钱”,收过来的“材料费”转手给杨军。就这样,复生用一个工人半天的工资挣了一万多块,会计杨军挣得更多。
第一个月结算了部分工程量,扣除公司的质量保证押金,发了工人的工资,复生竟然剩余几万元钱!
复生心里着实高兴,这钱只要走对了路子,也不是很难挣的。
在家里母亲常说:“树挪死,人挪活。”假如自己一直呆在农村老家,不要说能够同时做几个工地的老板,就是挣到这些钱,可能也需要好几年时间。
想到家里,复生心里猛地一紧,家里还有自己和两家厂和武经理那里的“烂账”,牧凤一直都以为只是欠银行贷款,已经催问了好几次还了多少?自己也不知道是继续哄她说一直在还,还是干脆说明真实情况?
当初自己计谋得逞哄骗成功时,那种喜不自禁的“成就感”,现在看来却充满了罪恶。没有谁的钱挣得容易,也没有谁的钱该去哄骗。自己曾经理直气壮地认为,为了生存下去,对比自己富裕的人使用一些手段,是智慧而不是罪恶。但今天自己终于活下来了,却对过去的自己充满了厌恶。
一个摆脱了生存危机的人,对自己过去的罪恶反省却不去弥补,只是一种敷衍,甚至是耻辱。
复生想先用这些钱把过去的欠帐了清,免得心里成天像藏着一个胀气的东西,那种经常臌胀起来的感觉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随时都要被挤爆。
这些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复生又想到自己原来一直悄悄戴在脖子上的那块黄色方块。真想不到,那是家里遗留下来的“宝贝”,而这个只有自己兄弟几人才知道的东西,连父母都不晓得有这件物品,竟然这么神秘。也不知道这块二哥说的是外国人颁发给祖父的勋章,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自己手里现在终于有了钱,首先应该去赎回自己丢失的东西,但小河镇的廖经理现在在哪里呢?怎样才能找到这家伙?其实,像廖经理这样的人才是十恶不赦的骗子,自己和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工人们要发工资,平日里吃饭的饭票再也不能直接去会计那里领,要用现金购买,但明泉工地的工程款被表弟领走,本来还在暗作打算的复生,只好拿出在秦老板和桂平路赚的钱,转手发放到明泉工地的工人手上。这个时候,复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搞工地要赚钱就必须得养工人,工人就是财富。另外和信誉良好的工程公司搞好关系,有工人有工程才能够赚到钱。
形势好像一片大好。川省四建在上海徐家汇修建了三十多层高的“太平洋广场”,据说内部全部要粉刷涂料,如果包工包料造价至少两百多万,利润最少七八十万。同属华西集团的十二公司上海分公司,马上进入徐汇体育馆公寓楼装修,按这里的工价和计量工程量的方式,想赚二三十万元不在话下。另据杨军透露出来的消息,明年他们铁定开始上海火车站旁边的上海闸北区政务大楼的装修,这是顶级的精装修工程,只算油漆和乳胶漆的人工费,至少可以赚上百万元!
山东南国花园项目部的徐经理,是一个说话带着浓重山东味儿的魁梧大汉,看复生带来的工人老老实实,干活也不要人操心,乐得合不拢嘴,拍着胸脯给复生表态:“日(你)把我俺南国花园的秃(涂)料工程作好,俺保证把南国花园隶属的山东冠鲁集团的其他工程都改(介)绍给日(你)!”
照此发展下去,复生在上海肯定会发财,每年挣一百万、两百万,甚至五百万,或者上千万不是不可能,而是坛坛里头捉乌龟—-手到擒来!
复生为自己的未来,呈现出绚丽的图腾而欢欣鼓舞。
自己从小发誓要做“有钱人”的梦想,今天终于要在大上海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