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典中说:孤独。孤是王者,独是独一无二。
我很惊异百度百科能把这么一个形容词描绘的洋洋洒洒宛如一篇关于词语解释的毕业论文,甚至当我看到在词语解释辩证分析一栏中所描述的“真正的孤独不是温饱后的无病呻吟。孤独是灵魂的放射,理性的落寞,也是思想的高度,人生的境界。它没有声音却有思想,没有外延却有内涵,孤独是一种深刻的诠释,是不能替代的美丽。。。”这类的文字时,突然觉得从未发现度娘居然如此文艺。
水中的蓝色鸢尾。
安妮宝贝。
西北大学汉语言文学的作家杜崇斌说,中学生要认清安妮文字中的本质,远离和规避它们的消极影响,要尽快走出安妮的阴郁世界,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否则后果堪忧。
看来我是属于那种堪忧的祭祀品了。
孤独,落寞,抑郁,颓废,绝望的情绪总是氤氲的蔓延着,孑然一身,特立独行,个性与自由,来去无牵挂,独处社会一隅,冷眼看着世界的繁华烟云,渴望爱又惧怕爱,于是一次又一次的玩弄着情感游戏。
我本能的拒绝着这类的文字,因为安妮总是给我大片大片措手不及的空洞以及内心流离失所的荒芜。老师说,这不是青少年应有的朝气蓬勃。
可是很多时候我们需要一些敏锐细小的疼痛,让我抵抗生命中呼啸而过的麻木。宛如饮鸩止渴,宛如吸毒般的自我-放逐。
第一次购买安妮的第一本小说是《告别薇安》,暗蓝色的封皮,充满了孤独的负罪。安妮说:蓝色,难以治愈般痛苦的蓝色,是天空的疾病。
而安妮就是这么个病态的女子。带来了阴郁冷眼的文字,也给人们带来了伤口和疼痛。 以至于在无数个灰暗的夜晚,这些充满魅惑的文字织成了一张庞大的网,将你束缚,捆绑,命中囚禁,在劫难逃。让你有时不得不强行关上书,用力地闭上眼睛,想摆脱这沉重的梦魇。
内心的流离失所。他们有着空洞的眼神,寂寞的手势,以及一脸的落寞。所有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在后现代的水泥森林中浮动,等待末世,接受宿命。而安妮笔下的爱情,在夜色中渐渐幻化成了一把闪亮的匕首。
她似乎想用爱情来对抗后工业时代里庞大的孤独与冷漠。
余杰说女性作家写小说有三个顶峰,一个是张爱玲,那个演尽末日繁华的女子。一个是王安忆,那个纤细而精致的女子。最后一个是安妮宝贝:
有着波罗的海的忧伤,正是这种暗夜的花朵熨帖了无数寂寞和慌乱的灵魂。
安妮宝贝写了太多的死亡,潮湿,阴暗,甚至血腥,总是出现在字里行间。似乎主人公贯穿的白棉衬衣,光着脚的球鞋都只是为了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
比如:“地铁呼啸而来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飞身跃向轨道。紧急的刹车声和尖叫在空气中凝滞。他夹在混乱的人群中,看了看出事的位置。鲜红的血迹呈喷射状。他看到一只苍白的手轻轻地摊开在那里。什么也没有抓住。”
比如:“推开卫生间的门,他看到乔躺在放满冷水的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已经被血染成深红。血从她悬空的手臂滴落在瓷砖上。她的脸很寂静的仰在那里。就像一朵枯萎的洁白的花朵。”
再比如:“她又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发出咯咯断裂的声音。那困扰了她很久的幻觉,并不妨碍她体会自己眼泪的温暖。凌晨两点的春天,风中有甜美的植物清香。她憎恶这个男人再次给她以寂静的背影。一次次把她遗失在黑暗里。在他摇晃着试图像门外走去的时候,她举起手中的扳手,再次给他致命一击。他只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声呻吟。温热的液体四处飞溅,散发出的眼泪所没有的粘稠芳香。她确定他的身体里已经没有眼泪可以给她,但是鲜血却可以这样的缠绵。”
安妮在读者的眼里就是这么个疼痛的女子,,带着伤口衣锦夜行的女子,仿佛蓝色鸢尾。
蓝色鸢尾,代表宿命中的游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易碎且易逝。
伤口,疼痛,幻觉。
我讨厌这样压抑的氛围,以至于当我读完了卢丽莉的《蔷薇求救信号》,直接将书一扔,蒙头大睡,也真心觉得这种水平都能出版,那我早成为当代的李清照了。拙劣复制的就宛如你在农村地区看到一个红色易拉罐上画着个四不像的男孩头冒充旺仔一样,山寨的可笑。黑暗破碎的固然恐惧,而刻意去营造,装小资般赤裸裸的临摹着这种绝望,就好比充满了腥味的肥肉,发出腐朽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安妮宝贝只有一个。
“人的生命应该是丰盛而有缺陷的。缺陷是灵魂的出口。”--------《彼岸花》
死,不会是生的一个对立面。它与生之间的关系,仿佛是彼此映照在一面镜子中的影响,没有差异,彼此包括,并且无时无刻在互相观望和对峙。
正如莎士比亚所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就像《伊利亚特》中赫克托尔祈求得到善终的时候,这绝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自己再也无法保护家人祖国的悲伤,而是一个战士对羽毛的呵护。后人每每谈到阿克琉斯之踵时,都叹息其悲剧英雄的命运。而特洛伊战士赫克托尔的死,更是在这种悲剧上增添了一种人性的光环,因为他知道自己打的是一场必输的战争,他走上的是一条不可回头的路,通往的是一个悲剧世界。
就如同安妮宝贝中的主人公一样。
“甚至再次感觉到女孩温暖的笑容,无声地,向他靠近。柔软的发丝轻轻划过他的嘴唇。纯棉布裙散发清香。混杂着请与和童贞,让他感觉着温柔而尖锐的痛楚。他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在手心里又倒出几颗白色药片,把它们吞了下去。”
安妮的文字是那种比较冷冽的,富有质感和张力,有西方意识流文学流派的倾向,而这种“要么爱,要么死”的极端主义情愫,在西方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更是凸显的淋漓尽致。
这部电影是我很多年前在电视的CCTV电影频道看到的,一款关于杀手的专题电影集,同类的还有《杀死比尔》。
要么爱,要么死。
第一次杀人,为了生命中第一个也许是唯一爱的女人。表情总是那么平静,沉稳,好像一切无关内心,好像是沉降到深深的冰窟里再也出不来,深深掉进去。直到碰到了18岁的Mathilda,这个娇小的眼神里也带着一种冷酷与决然的女孩。她爱上了他,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爱的男子,爱的那么直接,纯粹,决然,狂热。
最后一个场景,Leon冒着被狙击手轰击的危险,把Mathilda放在一个很小的仅容她一人进去的洞里,让她逃走。他对她说,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出去,出去找你。你到东尼那去,我把这里很快的解决了,就马上去找你。你要相信我,我要带着你,带着我攒下的那些钱,带你离开这里,永远永远,去到一个没人能发现我们的地方,快乐的生活。因为是你让我,想要快乐的生活,轻松的生活。是你让我想要好好的在床上躺着轻松的睡一个觉,想要好好的生活,想要爱。我爱你,Mathilda。
后来,Leon的植物跟着Mathilda,Mathilda种下了植物,也许那就是Leon,一直陪着她。爱,深深植入地下。
安妮笔下的爱情,爱与死,却是紧密的融合,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爱情,一种英雄末路的放逐。就像《告别薇安》里的一段对话:
安:你知道海明威是怎么死的吗
他:不知道
安:他把猎枪塞进自己的嘴巴,一扣扳机
他:恩
安:然后他整个头盖骨都被掀飞
他:很惨烈
安:不是惨烈 仅仅是他喜欢的方式而已
安:呵呵 是的 我常常想 人应该如何决绝地处理自己
安:可是生活已经把我们折磨得半死不活
。。。。
纵使如此,随着年岁的增长,很多美好都已消失于时光的罅缝,曾经热血沸腾的心因为经历人情冷暖也步入麻木状态,伴随着很多人的早早退场变得如落潮后的海滩般荒凉。
纵使如此,所有的努力对世界的种种恶行只是杯水车薪,与其让自己卑微的自尊受伤,不如当一个淡然超脱的看客,用空洞的眼神来回应冷酷的一切。
纵使如此,在茫茫人海,我相信总会有一个人愿意包容你的软弱,理解你的苦楚,和私情无关,不计较得失,只是灵魂的偶尔契合和惺惺相惜,单纯至极。
很欣喜,到最后,安妮在《清醒记》中,参悟到了这久违的温情。
“某天如果我觉得不再爱你,就不会再感觉寂寞。早上醒来,出现在心里的第一个回忆,不是你的名字,也不是你与我分别之前的恋。而是窗外白杨树的青翠绿叶。她们在春天阳光下生长茂盛,在风中轻轻款摆。不知人间忧欢。”
水中的蓝色鸢尾,
绝望和希望,彼此厮杀。
《圣经》旧约中所说的“到美好宽阔,流着牛奶与蜜的迦南”
抹干眼泪吧,黑暗总会过去,
你要相信上帝,会带你走出困境。
后记:在床上噼里啪啦一气呵成的写到最后,突然不知如何收尾,这种极度抑郁的情怀笼罩下,越发会觉得温暖弥足可贵。小说本身就是要带给人温暖和感动和积极向上的东西。如果处处体现阴冷。就是失去了部分重要的意义。高中开始看安妮宝贝的作品,从《告别薇安》到《八月未央》《清醒记》《素年锦时》到《蔷薇岛屿》,安妮的旅行时漂泊,是放逐,她总是将自己扔在火车上,然后一语不发的望着一个个靠拢而又消失的站台,擦肩而过的列车上一张张飞掠而过的面容。安妮喜欢这种流动的前行中的生命状态,尽管她知道且固执的相信生命只是一个空虚的轮回。一个人也只有去过很远的地方,见过很多的人,他才能够让自己体会到什么叫平静和沉着,因为无限延长和开拓的,其实是我们的心的空间。
写不下去了。 再多的就是繁琐赘述了,零零星星的希望,但愿能冲破黎明前的黑暗。
逝将去汝,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爱得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