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中也许看不到希望，但它就在那里

确定、稳定的人生亦是另一个版本的恐怖故事

硕士毕业时，由于性格以及兴趣，最终选择到一个小城的二本学院当老师。那是个山清水秀的旅游城市，学校环境很好，专业教师不用坐班，课量也不重，业余时间很多，有稳定的寒暑假，这都是我毕业之前想要的生活。
可，就是这样的环境中，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抑郁情绪中。
我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总觉得这里少了什么，浑身如针扎般难受。当时，唯一的安慰就是给那群年轻、有朝气的学生上课，给他们讲故事，忆往昔峥嵘，破未来迷惘。后来才知道，我留着那里，脚下没有根，眼前没有路。我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真的要留在这里，拿着一个月都买不了一个 MK 包的工资，拼命写些没几个人看的论文，然后铺路评职称么。这些对我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只是，我想要什么，这个问题也很模糊。我拼命看书，希望能找到一丝心安。当时除了看专业书，看了不少励志类书籍调剂，比如李欣频的《十四堂人生创意课》，只是看着他人活得一丝不苟还能传授人生方法论，再反观自己迷茫不知所措无法自处的人生，自我打击和怀疑的更深了。
在我读大学时，曾经因为专业实习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当时的我，思想格局很小，对陌生事物排斥、抗拒，在北京这个城市也是无所适从。用后来流行的话就是 XX 土著。那时就觉得想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就行。我一路走来，基本是有一个坑跳一个坑，再用力爬出来。不是没有人忠告这条路上有什么坑，只是当时的我心是真的没办法理解，手脚也无法协调配合。
那些流光溢彩的人生方法论用到我身上并没有发挥过什么惊人效果。我每次看到，也曾短暂相信过。当它证实无效时，便让我陷入新的一轮自我怀疑与打击。因为问题并不在方法论，而是我的人生观。我毕业时做出如此安稳的选择，也是我以为那才是人生终极价值。
也就半年的时间，我从学校出来带着的鲜活和水灵一日日被掐死了，有时候在课堂上都会开始抱怨，直到一个耿直的小男生给我留言。大意是课上严厉地批评他听进去了，我是和其他的老师有点不太一样，�替他们着急比替自己急。只是他们有他们的故事，也有他们不听课不那么“上进”的理由。我的抱怨和责怪，来得比较重，他们还未入社会，有时候并不理解，希望我有耐心，慢慢来。
看完这些留言，我真的沉思良久。课上都努力控制自己情绪不要失控，只用心讲我真正理解的东西，也是这群学生成为我那段记忆里最温暖的回忆。
只是，这点温暖不足以让我安稳停留。一年后，想办法改派去了离当时的男友所在城市的高校，一个北方的小城，这种窒息的感觉也随我搬家。我才明白，让我窒息的并非是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这个具体的体制，那饿不死人却让你毫无成就感的工作。那走道里走过的一副走在人生巅峰姿态的中老年领导就是你能成为的人生最好模样了。

那位成功人士辞职了诶

某日晚上，与一多年未见的学弟聊天。学弟汇报人生进展，前年年底已辞掉公务员工作，去了深圳工作，现常驻上海，但基本属于空中飞人。学弟比我低一届，但是年纪比我稍大点，在大学时思想就比我成熟。
我们还是四五年前见过一面，那时他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考入了老家省会的银监会工作，自己还准备开家小公司，家里早早准备了好几套房子，随他挑着住。工作稳定，感情和睦，家境富足，一副走上了人生巅峰的派头。我跟他开玩笑说，感觉需要抱你大腿了，你是我唯一认识的25岁的成功人士。
只是，这次听到他辞职的消息，他的能力我有所了解，所以并不意外，毕竟我也不再是当年刚出校门的鬼丫头，我的工作也是类似的形态，那种状态的磨人我也是领教过了。只是好奇他如何做出的决定。
追问：“为何会决定辞去老家省会不错的公务员工作，辞职去深圳？”
答：“归国后，进入老家省会正部级单位工作，父母满意，我刚开始也满意，慢慢觉得工资低，满足不了我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再后来，未来一眼望到头。公务员工作也没有什么核心技能，成长性和挑战性都不够。两年后，我的不满累积到顶点，就爆发了。左思右想一段时间就决定辞职去一线城市，家里虽不太同意但也没过多阻拦。”
再追问，“后悔么？”
听到的却是坚定的“不后悔”。
学弟的解释是，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样的生活品质，以目前能力只有靠这样的工作强度才能达到，那就拼命工作吧，没废话好讲。
学弟父母还在老家，偶尔回去看望二老时，还会与旧日同事聚会，聚会颇多感慨。他看到之前想跟他辞职的人还在原地没动，也看着之前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的人听到他讲工作辛苦眼中那股“我早就说过吧”的微光，愈发觉得自己选择是正确的。

在学弟眼里，那种喝星巴克、吃哈根达斯就觉得小中产了的满足心态。那种吃个两三百的海鲜自助就拍照纪念的日子，那些以陪娃晒娃为人生第一要务的生活，他却丝毫不想回头重新去过。他按下的是终止键，并非暂停符。

迷茫中也许看不到希望，但希望它就在那里

有段时间，很喜欢看订阅公号里的推送文章，文章里有和我相近的人生理念，看着能体会到一丝温暖。后来慢慢发现，文章里有讲不完的女友故事，一个个冲破世俗观念阻碍，活成了众人可望不可及的样板人生。如果把视线移开，回到自己能够触及的世界里，却只能看到身边很努力向上，却不尽完美的人生。
隐隐地怀疑，我的这些故事能讲么。但是，那我看过、参与过的故事里，有谁活成了样板，有故事可供仰望，答案是没有。只是，与仰望相伴的是摹仿，而非思考。我想，我只能尽量真诚地描述一个个的故事，这故事里只有做出的选择和承受的结果。
我现在的生活，迷茫也并未散去。只是对自己有了相对客观地评价，不会再无谓地自我怀疑和批判了。与自己的和解，让我在一片迷茫中似乎能把握住了一丝确定。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敢在心中渴望，批判鞭笞自己，脚却始终挪不出舒适区一步。我有了更多的耐心，慢慢在摸索如何在不逼自己入绝境的情况下，增加人生的可能性。

我眼中的成功人士，那位远走深圳学弟的生活完美么，非也。深圳的房价是老家房价的十辈。他家境还算富足，卖掉了省会两套房子，在深圳购房定居，但还是背负巨额贷款，他坦承现在每年必须要有40万的收入才能维持家庭运转。工作累和压力大就不必说了，每周要飞三四个城市，周末休息成为回忆，累到崩溃也不敢停下。
在学弟的旧同事眼中，学弟丢掉稳定、体面的工作，唾手可得的升迁机会，卖掉省会的房子，到一线城市工作、定居，背负巨额贷款重新购房，逼到非到拼命工作才能维持家庭正常运转，这是他们无法理解，也不想去承受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魅力也并非四射的。有些光是射不到不想看它的人眼里的。既然立场不同，那就在各自眼中尽力做好那道风景好了。

迷茫很痛苦，却绝非全然地坏处。会感到迷茫，说明还想找出路。迷茫中，也许会很久很久看不到希望，但请相信，它就在那里。有时候，再努力，也许都不活不成你想要的样子，但起码你会努力看清楚你想要什么。只是，想获得这样的视力，光喝鸡汤估计没办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