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死时,一切感觉都会停止,我会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我害怕毫无感觉,宁愿有一种感觉会永久存在。哪怕它是疼。」
——王小波《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1997年4月11日,王小波突发心脏病去世。
2018年4月11日,王小波去世二十一周年。
王小波被妻子李银河称为“浪漫骑士”,一生追求“理性、智慧、自由和诗意”,才华横溢,风趣幽默。王小波在生活、为人及作品中所展现出的风趣、洒脱、犀利,还有他天马行空、天外飞龙般的想象力,都和他大量的阅读分不开,因为一个人的心灵史,就是他的阅读史。
作为王小波死忠粉,我最近在翻阅他的全集,以表纪念。今天和大家聊一聊王小波在其作品中提到的,他所喜欢的作家和书籍。因为一本书喜欢一位作家,然后去读这位作家其它的书,再去读这位作家提到的他所喜欢的书,看看他读了些什么书,才成为他现在的样子。
1
《西方的智慧》
王小波在杂文中经常提到并引用哲学家罗素的观点,比如:“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人人理应生而平等,但知识的不同又不可能让他们真正平等”。王小波还经常提到弗洛伊德、维特根斯坦、福柯等大家,他对于理性和智慧的追求,深受罗素等西方哲学家影响。王小波数次提到罗素晚年的代表作《西方的智慧》。
2
《大卫·科波菲尔》
王小波在给李银河的一封信中提到:“我现在正在看《大卫·科波菲尔》,真是本好书。...他们对人们怀有多深的情感啊!现代作家们对别人永远不及对自己八分之一关心。我因为这个恨他们。他们写自己的满腹委屈,写自己的无所事事,这怎么可以呢?人不能不爱别人啊。”(备注:这封信的小标题是《我对好多人怀有最深的感情,尤其是对你》,选自《爱你就是爱生命》)
3
《未来千年备忘录》
在给朋友艾小明的信中,王小波提到卡尔维诺:“卡尔维诺的《未来千年备忘录》写得很好。我一直尊敬卡尔维诺,现在更加尊敬他了。书里说到文学的各种素质,这些问题我也想过。但从他的口气来看,似乎是想说,真正的作家应该具备这些素质,在同一篇作品里,体现轻盈、迅捷、确切、易见和繁复,再加上连贯。同时做到这些,是个很了不起的目标,的确不辜负未来千年这个题目。”
此外还提到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我们的祖先》等。
《美国讲稿》又名《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
4
《巴巴拉少校》
王小波专门有一篇文章谈自己阅读萧伯纳的剧作《巴巴拉少校》的感受:“萧伯纳的剧作《巴巴拉少校》是萧翁的精彩之作,新中国出的两种萧伯纳戏剧集都收了。如果哪个热爱文学的人没有读过,实为大憾事。青年人一般爱读小说不爱读剧本,我也如此,但是萧伯纳的剧本与众不同,不可不读。”
5
《德国诗选》
王小波是一个具有诗情画意的人,李银河称他为“行吟诗人、浪漫骑士”。他曾说: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他把给李银河的信,写在五线谱上寓意“爱是一首唱不完的歌”,他时常在信件中给李银河分享他从《德国诗选》中读到的好诗。比如这首片段:
他爱在黑暗中漫游,黝黑的树荫
重重的树荫会冷却他的梦影。
渴慕光明!渴慕光明!使他痛苦异常。
他不知道,在他头上,碧空晴朗,
充满了纯洁的银色的星光。
他在《我的师承》中也以《诗选》中两句为例,称赞“带有一种永难忘记的韵律,这才叫诗啊。”
朝露初升,落叶飘零
让我们把美酒满斟!
6
《1984》
在《红拂夜奔》第六章说明中,王小波提到,该章节“受到乔治·奥威尔的经典之作《1984》的影响。有人说,《1984》受到了摩尔爵士《乌托邦》的间接影响...在此表达对两位前辈大师的感激之忱”。
在其他文章中,王小波回忆上学时读到《1984》“是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
7
《单向度的人》
在《红拂夜奔》的序中,王小波提到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
“我以为有趣像一个历史阶段,正在被超越。照我的理解,马尔库塞在他卓越的著作《单向度的人》里,也表达过相同的看法。当然,中国人的遭遇和他们是不同的故事。在我们这里,智慧被超越,变成了‘暧昧不清’;性爱被超越变成了‘思无邪’;有趣被超越之后,就会变成庄严滞重。我们的灵魂将被净化,被提升,而不是如马尔库塞所说的那样,淹没在物欲里。我正等待着有一天,自己能够打开一本书不再期待它有趣,只期待自己能受到教育。与此同时,我也想起了《浮士德》里主人公感到生命离去时所说的话:你真美呀,请等一等!我哀惋正在失去的东西。”
8
《情人》
在小说《万寿寺》的序《我的师承》中,王小波提到,少时因为读到查良铮先生翻译的普希金的诗《青铜骑士》,懂得了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叫好,成年后读到王道乾先生翻译的杜拉斯的《情人》,才知道小说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文字境界。“假设没有像査先生和王先生这样的人,最好的中国文学语言就无处去学。”
王小波在多处对《情人》另有盛赞:“我对现代小说的看法,就是被《情人》固定下来的……现代小说的名篇总是包含了极多的信息,而且极端精美,让读小说的人狂喜,让打算写小说的人害怕。”
9
《未来之路》
王小波读完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特意写下一篇书评《盖茨的紧身衣》。对于盖茨说将来可以通过虚拟来营造真实,并提出“VR紧身衣”的概念,王小波说“技术的进步是惊人的,所以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作为我国第一代程序员,王小波在互联网和科技上的远见卓著。
10
《东方奇观》
王小波提到“想象力”时,举尤瑟纳尔的《东风奇观》为例:“里面充满了天外飞龙般的想象力。”
尤瑟纳尔 著
11
《丧钟为谁而鸣》
在杂文《从Internet说起》一文中,王小波提到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海明威在《钟为谁鸣》里说过这个意思,所有的人是一个整体,别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所以,不要以为丧钟是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
12
《鱼王》
王小波专门写过文章讲述阅读《鱼王》的感受:“翻开阿斯塔菲耶夫的《鱼王》,就听到他沉重的叹息。北国的莽原简直是一个谜。黑色的森林直铺到更空旷的冻土荒原,这是一个谜。河流向北方流去,不知所终,这是同一个谜。一个人向森林走去,不知道为什十么,这也是同一个谜。河边上有一座巨石,水下的沉木千年不腐,这还是同一个谜。空旷、孤寂、白色的冰雪世界令人神往,这就是那个谜。”
曾经,书单君就是吃了王小波在书中的安利,才去购买并阅读罗素、狄更斯、杜拉斯、海明威、卡尔维诺、马尔库塞等这些人的书。
当然,王小波看过多少书,我们不得而知,从他在作品中提到的来看,也不止上面这些,比如还有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幽默大师马克·吐温的《哈利贝克·芬历险记》,茨威格的《罗曼·罗兰传》,奥维德的《变形记》,迪伦马特的《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等等。
对一个自己喜爱的已故作家的纪念,我能想到的就是去读他的作品,以及他喜欢的书籍。借由他的作品,熬过人生的茫茫黑夜。
「我希望自已也是一颗星星: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如果我自己是那么美好,那么一切恐惧就可以烟消云散。于是我开始存下了一点希望——如果我能做到,那么我就战胜了寂寞的命运。」
——王小波《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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