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如巷的j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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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好,今天我请客。咱们4个大老爷们,2个现役军人,1个江苏来的饭店老板,就我刘大庆一个政府公务员,无论是拥军,还是从尽好地主之谊的角度,我买单都是天经地义。尽管我工资没你们高,挣得没你们多,但喝个茶还是请得起的。
曾哥,真不来点酒?今天是2015年最后一天,辞旧迎新的夜晚,不喝点酒,气氛出不来。茶楼也卖酒?这不废话吗?你在盛天市各大茶楼转一圈,哪家不挂着羊头卖狗肉?酒水的利润相当客观,老板们哪肯放过?比如咱们九如巷这家唯一的茶楼,人家卖好茶,也提供好酒,红白啤,国内外,你要啥有啥。部队管得紧不让喝?我们地方要求也严,谁也不敢像过去那样大吃大喝了,弄得我这个接待处副处长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失业了。
不喝酒也好。说句心里话,谁愿喝那玩意啊?尤其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或者说人过四十以后,除了喝酒成瘾的家伙,真没几个乐意在酒场上继续厮杀,真伤身体呀。比如我,年轻时小伙贼拉帅,身板溜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赘肉,随便上大街溜达一圈,回头率唰唰的,小姑娘们火辣辣的眼神像利箭一样扑面而来,那个风光,那个爽,真是没得说!现在可好,经过三十多年酒精考验,身卫生部喝虚了,成了虚胖子,交家庭作业越来越费劲,老婆明着不说,心里意见大着哩。这两年各级狠刹吃喝风,酒少了喝许多,整个人精神头也好了不少,可前些年喝大酒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已是无法弥补,再怎么锻炼和养生,都难以回到从前了。
吴老板,你是南方人,听说对茶很有研究,你提个建议,咱们喝点什么茶?红茶?大冬天喝红茶好!那就来金骏眉。这个茶楼老板是我多年的哥们,以前我负责接待上面来工作组,没少照顾他的生意。今晚哥几个别客气,想喝什么好茶,想来什么高档点心,尽管点就是。不用我吱声,这哥们肯定会给我打折。
服务员,再来一壶铁观音。我说小周,刚才吴总不是说了嘛,冬天要喝红茶,这是养生之道。你喝不惯?就喜欢绿茶?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随便。
我说兄弟伙们,喝茶不像喝酒,一不上头二不兴奋,这气氛上不来啊。这么着吧,曾哥你是作家,脑瓜里干货多,你给找个话题,兄弟们一起吹吹牛皮,也不管谁对谁错、谁高谁低,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到哪说到哪。咱们4个是多年的朋友了,还有什么放不开唠不透的?但有一条,一定要说实话,不许遮着捂着,都是男子汉大豆腐,都敞亮儿的,行不行?
唠啥?唠九如巷?只要是跟咱们九如巷有关的都行?这个可以有。不过曾哥,这个话题是不是宽泛了点?九如巷有政府、有部队、有银行、有企业,餐饮娱乐行业发达,能人名人多,帅哥美女多,故事海了去了,不限定范围,不明确主题,怕是会越唠越散,越唠越没意思。小周,你年轻,又是宣传干部,你也出出主意?就围绕九如巷的“九”来唠?一个“九”字能唠出点啥名堂来?要不这样吧,只要跟“九”谐音的都行,也不管阴平阳平,更不管上声去声,沾边就行,靠边就算。都没意见?干杯通过!来,喝茶喝茶!
既然是我提议的,我先带个头,唠一唠“九如巷的酒”。我在政府搞了三十多年接待工作,经常跟酒打交道,经历了很多可笑可乐的事,也见过不少可叹可悲的人。这么说吧,在官场混,或者说在职场打拼,酒不是酒,酒中有政治,酒中有厚黑,酒中有交易;酒瓶不高学问大,酒杯不深淹死人,在2012年之前相当一段时间时,对不少公职人员而言,可以说是成也喝酒、败也喝酒。
不说那些把自个儿喝死把官帽喝掉的糗事,也不说那些酒后胡言乱语胡作非为的丑事,更不说那些酒后乱性人为制造桃色新闻的艳事,我讲着不舒服,你们听了也不痛快。我就讲讲我的一位老领导,讲讲关于他喝酒的传奇故事。
这个领导叫甚名谁就不方便透露了,反正是我们市政府办公厅的一名退休多年的老领导。他和我一样,刚进政府机关就在接待处工作,从普通办事员干起,科员,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副处长,处长,最后从副秘书长位置退休。在我们办公厅,他就是一个传奇。为什么这么讲?从进市政府第一天起,一直到退休,这位领导就干了一件事:陪人喝酒!据说他那酒量是祖传,上初中一年级就开始喝酒,到他大学毕业时,白酒酒量已经练到两斤半,并且喝完跟没喝似的,脸不红头不晕,该干啥干啥,从没误过事。还是据说,他一没深厚的背景,二无出色的能力,当年之所以能进市政府工作,就是因为领导看中了他的酒量。这也不是秘密,往前数个一二十年,或者更远一些,像我们这种接待部门几乎天天安排酒局,天天需要有人陪酒,有他这样的重量级选手,就等于有了定海神针,保证能圆满顺利地完成接待任务。事实证明,我的这位老领导酒桌上的战斗力确实可以,他在办公厅干了近四十年,不能说天天都要陪吃陪喝,但平均两天一顿大酒,一点也不夸张。有一次,市长带他陪京城来的一个考核组,他一口气干掉3瓶高度茅台,把那帮人彻底给震住了。这酒量,可以吧?那是相当可以。
我的这位老领导退休后干了一件让大伙大跌眼镜的事,就是正式退休后的第二天,突然宣布不喝酒了,并且说到做到,从那以后滴酒不沾,谁劝都不好使。作为他的老部下,我问他什么原因。他讲了一番话,对我触动很深。他讲:喝了那么多年酒,真喝够了,也喝烦了。你别看我成天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告诉你,这都是假象。我是一身病啊,肝胆脾胃肾,哪有都点小毛病。我还告诉你个秘密,我哪有那么大的酒量?都是骗人的!真那么喝,早把我喝死了。那些酒喝哪去了?吐呗。小刘,教你一个小窍门,应酬喝酒前,先吃几片面包,再喝纯净水,能喝多少喝多少,最好一口气喝完1000毫升。再上酒桌,你采用点战略战术,连提连干三杯白酒,不给别人反击的机会,直接把他们喝蒙圈,之后你找机会到卫生间一吐,还能接着战斗!吐不出来怎么办?练啊!不能抠嗓眼儿,那样对胃肠刺激太大。说来你可能不信,经过训练,喝了2瓶以上纯净水再喝酒,我是想吐就吐,张嘴就来,并且想吐水吐水,想吐酒吐酒,想吐食物吐食物。有人说我的胃可以分三层,下层是食物,中层是水,上层是酒,泾渭分明,便于吐酒。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我确实可以很轻松地把喝进胃里的酒给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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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刘处长不愧是搞接待的,唠起关于酒的话题,认识很深刻,故事很精彩。老刘,除了那个副秘书长,你肚子里指定还装着更有趣、更有深度的真人真事。改天咱俩单独唠唠,你好好给我讲一讲,说不准能成为我将来写小说的绝佳素材。放心,如果我周牧仁改天真要写小说,不会原封不动地把你和你的同事写进小说里,文学创作么,源自生活,高于生活,总是免不了提炼和加工的。老曾,曾大作家,我说的没错吧?
老刘唠了“九如巷的酒”,我来说说“九如巷的鸠”?哪个jiu?斑鸠的鸠。九如巷里没有斑鸠?是没有,别说斑鸠,麻雀也很少见噻,这个地球人都晓得。我要讲的鸠,不是斑鸠,也跟鸟无关,而跟人有关,并且跟女人有关。准确地说,是跟一位老前辈有关。对,我说的就是佟姨佟九芹,女军人,老八路,绝对是咱们九如巷最为知名的女士。对头,是最为知名的女士,是唯一,不是之一!跟佟姨比,九如巷那些熟女腐女,那些女神女汉子,压根没有可比性,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大家伙都晓得,佟姨骨瘦如柴,加之常年穿着肥大的老式军装,使她老人家看起来比实际体重还要单薄。当然,千金难买老来瘦,佟姨虽瘦,但瘦得有水平,瘦得有质量,瘦得健康,瘦得硬气,要不老太太都奔九十去了,精神头还那么足?
佟姨的精瘦,让我想到一个成语:鸠形鹄面。什么意思?我用手机百度一下。搜到了,我念一念:鸠形鹄面,形容人因饥饿而很瘦的样子;鸠形,指腹部低陷,胸骨突起;鹄面,指脸上瘦得没有肉。兄弟伙们听一听,再想一想,这个词用在佟姨身上,是不是很贴切?
引用鸠形鹄面这个词语,我不想说佟姨的高矮胖瘦,而是想说说她这个人,说说她的乐观坚强,说说她那颗正直阳光、胸怀家国天下的心。
刘处长可能不知道,佟姨是江苏盐城人,10岁那年跟母亲逃荒到河北境内,在太行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母女俩艰难度日,相依为命。14岁那年,母亲病故,连口棺材都没有。当时八路军一个野战医院路过,先帮着佟姨掩埋了亲人,后见她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又决定把她带到部队医院当护士。
听佟姨讲,抗战胜利后,她跟着野战医院一起进入东北,编入东北野战军某纵队,参加了很多战役。辽沈战役后,又随部队一路南上,一直打到海南岛。海南解放不久,按照组织安排,她非常不情愿地跟一位主管后勤工作、比她大了将近20岁的副师长结婚。后来,这位副师长奉命入朝作战,佟姨所在的师医院一同入朝。抗美援朝回来,佟姨先后生下一儿一女。再后来,丈夫工作一再调动,最后从盛天军区后勤部副部长位置上离休,享受正军级待遇。佟姨55岁时,也就是1985年,百万大裁军那一年,丈夫病逝;68岁那年,对,就是裁军50万那一年,已是副师职干部的儿子出差途中遭遇车祸身亡。她女儿是一名军人,军区总医院心血管内科主任医师,已经退休,和做生意的丈夫移居澳大利亚。女儿女婿多次动员佟姨去澳洲,老人家死活不去,说是哪好不如中国好,她就喜欢中国,喜欢部队,要在部队走完她的一生。
就她这岁数,这经历,佟姨无疑是我们联勤部资格最老也最有威望的老革命之一。她的威望,不是源自资格老,而是她有一颗正直的心。只要是不合理合规的事,只要让她看到或是知道了,佟姨准会去找联勤部领导理论理论。如果没有效果,她甚至敢直接去找军区首长。我听说,联勤部的领导们都害怕佟姨去他们办公室,她真敢说,也真敢骂,也不管你少将还是大校,该训训,该骂骂,一点也不给面子。
大概是5年前吧,我们联勤部一名副部长老家来了几个同学,中午在招待所喝了点酒。这个副部长酒量一般,还有点酒精过敏,一喝酒,全身通红,走路更是摇摇晃晃。那天午休后上班,副部长没有坐车,而是步行,想醒醒酒。谁知他点太背,刚到单位门口,被佟姨碰见了。老太太真没客气啊,当着哨兵的面,当着陆续进入营区机关干部的面,指着副部长的鼻子大骂:“看看你,都喝成什么熊样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走路像中风似的,哪还有半点军人的样子?你当领导就这么当的?你让这些战士怎么看?让你这些部属怎么想?将来你带他们上战场,他们能跟着你往前冲吗?还好意思扛着少将肩牌,我都替你害臊!”这一顿骂,骂得那位副部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本想分辨几句,却又被佟姨的气场压得死死亡的,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听说从那以后,但凡是联勤部机关师以上领导干部,只要喝了酒,只要进机关,都要先观察一下佟姨在没在附近。
佟姨真正让我敬佩的,不是她的真正和率真,而是她那强烈的家国情怀。她自个儿为这个国家、这支军队奉献了一生,还她把一对儿女送到部队,其中儿子还因公牺牲了。退休后,她不休息,继续在联勤部门诊部发挥余热。更让人动容的,是她反复做思想工作,把已经移居澳洲的外孙动员回国参军,现在是某工兵团的四级军士长,团里的技术大拿,目前正在非洲参加国际维和任务。看看老人家的所作所为,再想想我们自己,还有什么不满需要倾诉?还有什么牢骚值得发泄?还有什么价钱可讲?这几天,我一直琢磨着,目前军区机关正在搞调整改革专题教育,是不是可以邀请佟姨这样的老革命上台讲讲课?人家都快九十岁了,还一心想着要回报国家、回馈部队。我们这些现役军人,更应该打心眼里支持和拥护这轮军队改革,多从大局考虑,少打自己的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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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九如巷的jiu,竟然聊得热火朝天!跟你们文化人在一起,确实长见识。这样啊,我的曾作家,曾大科长,您老先不要着急发表高见,喝茶,吃点心,嗑瓜子也行,这内蒙瓜子粒大饱满,味道好极了。您得让我这个退伍兵先来,前面一个刘大处长,一个周大干事,两个副县级干部,讲得已经相当好了,我吴明岩本来就是个粗人,如果再让你曾大作家摆乎一通,我真就无法张口了。
非要唠九如巷的jiu?唠点啥呢?我们饭店那点事太琐碎,估计大伙儿没什么兴趣;对九如巷的政要和其他成功人士,我了解不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曾,你慢点喝,别呛着了,你家巧儿也不在,没人帮你捶背顺气。刚才刘处讲了,茶水管够,你堂堂部队大作家,拿的工资跟少将一般多,怎么见了好茶跟见了美女一样猴急呢。曾大作家,请示请示您,要不我就唠唠盖巧巧同学?要说九如巷的成功人士,你家巧儿绝对算一个。你看啊,三十六岁,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人又长得漂亮,还很能干,迎驾阁什么地方?政府高官和社会精英出入的地方,她能把接待部经理干得风生水起,相当不简单。您没意见?那我就放开唠了。反正很快就要正式成为军嫂,成为我的嫂夫人,我这个小叔子又不是背后说嫂子坏话,我有啥担心的?这个真没有。
怎么不问问你乐不乐意?对不住了,刘处,瞧我这个破记性,我忘了巧巧是你的远房表侄女了。你没啥意见?没意见起什么哄!对了,我还正想问你,这你个远房表叔有多远?你大舅妈的外侄女?是有点远,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嘛。哈哈,那我就更没顾虑了。
因为我老科长的缘故,我跟巧巧认识也有七八年了。2008年国庆我第一次来盛天,就住在迎驾阁,吃住行,游玩乐,全是巧巧一手打理的。想来也是缘分,第一次相处,我就觉得巧巧是个好女人,善良,体贴,总是替别人着想,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她这种性格,跟我老婆很像。喂喂小周,不要乱说,我敢对巧巧有想法吗?真不敢!朋友妻不可欺,她可是我老领导老科长的心肝宝贝,对我这个小嫂子,我只有仰慕和敬重。
老刘,巧巧当年好不容易考进盛天音乐学院,怎么大二没念完就主动申请退学了?因为感情纠纷?还差点闹出人命?我倒听说过一些,但没往深了打听。人家曾作家都不过问这些,我操那个闲心干啥玩意!不过我相信,巧巧肯定是代人受过,或是为了保护别人,就她股善良劲,指定会把一切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的女人好是好,也讨人喜欢,但就是活得太累。你们三个没发现吗?巧巧笑起来很好看,可我总觉得有一股忧郁之气,凝结在眉间,有种化不开、挥不去的感觉。包括她的第一次婚姻,她那个前夫,对,就是老刘你们单位那个混小子,明明是他在外面搞破鞋,还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应该发飙耍泼的是巧巧,结果却被那个混蛋倒打一钉耙,说巧巧跟刘处长关系暧昧,要去纪委告老刘。老刘,你冤不冤?冤死了!巧巧真是善良,一没吵,二没闹,平平静静跟那个男人离了婚。老刘啊老刘,这些年你没少帮巧巧,可你这个远房侄女对你也是够意思,如果当年巧巧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任由那个混蛋去纪委举报你,这种事你说得清楚吗?说不清啊。闹来闹去,别说你当不上副处长,弄不好都没办法在市政府呆下去了。
再说说巧巧和老曾好上以后这些年,她过得容易吗?不容易,相当不容易!照理说,两人都离婚了,完全可以自由恋爱、合法结婚,可老曾那个前妻不干啊。我这个前嫂子,说轻点叫不明事理,说重点叫不可理喻,老公都跟你离婚了,你凭啥干涉别人的感情生活?动不动就要服毒上吊,找个机会就辱骂巧巧一通,这还是一个正常人干的事吗?对,她本来就不正常,是个精神病人,抑郁症。可有病得治啊。
曾哥,不是老弟说你,你也太善良了。都离婚了,你还管她干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理是这个理,可不能影响你的正常生活啊。你说你,离婚都十一二年了,又和巧巧好了这么多年,你总为前妻着想,怕她想不开出意外,你咋就不为巧巧考虑考虑?你对前妻有情有义,对巧巧也不能薄情寡义嘛。别说老刘对你有意见,连我都有点瞧不起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你当科长时总强调的担当精神和责任心去哪了?我的老兄,你是正大光明谈恋爱,法律和道德都站在你这面,你倒好,搞得跟婚外恋似的!你让巧巧怎么做人?
小周,你别劝我,一说这事我就来气!作家怎么了?享受副军级待遇又怎么了?有本事他曾大作家不需要家庭,有本事他不需要女人,有本事他不去找巧巧,有这本事吗?没有!我的好科长,别再犹豫了,别再等了,赶紧把巧巧娶回家吧。
我跑题了?怎么可能?九如巷的jiu嘛,我记得的。我这个jiu,不是喝酒的酒,也不是新旧的旧,更不是斑鸠的斑,而是用于形容头发的那个“鬏”字。对,就是“九如巷的鬏”,说的就是巧巧。
鬏怎么讲?头发盘成的结。九十年代初流行一首校园名谣,叫《同桌的你》,专门唱给女同学听的,其中有一句是这样唱的:“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老曾,趁部队改革还没正式启动,赶紧和巧巧结婚,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穿着军装和巧巧举行结婚庆典。真等你转业了,离开部队了,看你怎么向巧巧兑现穿军装娶她回家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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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吴明岩同志,你是不是放得也太开了点?咱这是喝茶,是闲聊,不是开批斗会!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我头上来了?你个新兵蛋子,竟然教训起你科长来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我曾关键当新兵时,你小子小学还没毕业哩。怎么着?现在管不了你了?当大老板又怎样,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新兵蛋子。不服?有个球用,有本事你比我大6岁啊。对了,你个瘪犊子,你退伍那年,我只是个代理科长,一个任正营职长达6年的老干事。在你心目中我就是科长?瞧瞧,多么懂规矩,这才像我带的兵嘛。
老刘,小周,我和明岩多年老战友,胡闹惯了,让你们见笑了。说实在的,明岩刚才那番话,句句在理,字字如刺,训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真是觉得汗颜啊。明岩训得对,说得一点都没错,到盛天这13年,我对得起部队发给我的军装和工资,对得起我的领导和工作岗位,对前妻和女儿女婿也尽到了应尽的责任,没什么大的遗憾;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顶着压力默默陪伴和等着我的巧巧。我们刚相爱时,她不到24岁;过了今晚,她就奔37周岁去了。人生有多少个13年?我确实愧对巧巧。
老刘,从巧巧那儿论,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叔。不用?各论各叫?哈哈,我看行,那我还是叫老刘?老刘,你是巧巧在盛天唯一的亲戚,今天我曾关键没喝酒,头脑很清醒,当着两位老弟的面,我正式向你,并通过你向巧巧的父母和其他家人表态:半年以内,不,最迟明年“五一”,不管这轮部队改革是否涉及到我,也不管我还在不在部队,我都一定把巧巧娶进家门。这个事,我还没来得及跟巧巧商量,想来她会同意的。
怎么?都愣住了?此处是不是该有掌声啊?我不开玩笑,咱们大老爷们,吐口唾沫满地钉,想好才说,说了就办,这没啥含糊的。本来还可以提前一些,但我前妻那病,精神分裂,治疗起来比较麻烦。半个月前,经过女儿女婿的苦苦相劝,我也做了好几次思想工作,她总算答应住院治疗了。从前两周治疗情况看,效果还不错。医生说了,只要她积极配合,三到五个月时间,基本上能恢复正常。从法律角度讲,我已经没这个义务,但她毕竟是我前妻,是我女儿的亲妈,如果彻底不管不问,我真做不到。
哎呀呀,不是围绕九如巷的jiu扯闲聊吗?看我都扯到哪去了?严重跑题,并且一跑就是十万八千里,赶紧打住。你们三个,老刘围绕“酒”字开了个好头,小周就一个“鸠”发表了感叹,明岩紧扣“鬏”字训了我一通,各有高见,各有千秋,值得我认真学习。小周,别笑,我这不是领导讲话,也不是作小结,说的全是大实话。
轮到我了,也找个话题吧,“九如巷的久”。久是长久的久,永久的久。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大致有这么三层:其一,不管今后我们在何地落脚,也不管最终魂归何处,作为曾经工作和生活了数年、十多年甚至数十年的地方,九如巷必将是我们永久的记忆。其二,不管这座城市如何发展壮大,也不管九如巷将来会不会被拆掉重建,作为盛天市久负盛名的一条小巷,它会长久里刻印在这座城市的基座之下。其三,不管我们盛天军区还能存在多少日子,也不管我们联勤机关会被整编成什么样子,作为九如巷曾经的居民,我们这些即将天各一方的军人,会一直在脑海深铭记这条巷子,回味在这里奋斗的日子和经历的一切。总而言之,九如巷会长长久久,不会因为军改而消失,更不会因为远离而淡忘……抱歉,最近一说到军改,说到裁军,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伤感。老刘没当过兵,明岩已离开部队多年,你们两个可能不理解我和小周的心情。这次军改不同以往,动作大得很,叫体系重塑、打烂重组,首先挨刀子的,就是军委总部和我们军区机关这两级。七大军区肯定是没了,盛天军区很快就要撤销编制,我,小周,还有好几百名机关干部,都面临着进退去留的现实考验。说没有想法是假的,说心里没有波动也是假的,但在势不可挡的改革大潮面前,个人实在是微不足道了。更何况,我们这些穿军装的,身处其中,更知道改革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也更支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调整。只要把国防实力搞上去,国防和老百姓在国际上的腰杆硬了,个人作出点牺牲,绝对是值得的。这点觉悟,我有,小周有,我的战友们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