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颂

                  阆 中 颂

                      王华

  阆中让我沉醉，美得让我不知归路，即使能扶摇直上九万里，我也愿意流连在这古风古韵里，体验老庄的风流。

      地方走的不少了。美，让我困惑。我走过一些“新农村”，瞥过那些巴洛克，哥特式、罗马式的圆顶尖顶立柱璇门百叶窗，尽管很洋很靓，却总觉得像土豪配洋装——不舒服，怎么看也脱不了一个俗字。上善若水，这水也得看怎么个来法儿吧？

      老庄讲究顺其自然传承有序。像中国著

名古镇浙江西塘，江苏周庄，安徽宏村，湘西凤凰，你一靠近，那股气韵便会软软袭来，让你从里到外地舒坦，有一种微醺的愉悦感，也像聆听一个古曲，绕梁三日回味无穷。这里的街巷其实逼仄，楼墙也已敝旧，灰黑斑驳一脸沧桑，尽管这样，却是一砖一瓦，一壁一门，一斗一拱，都安排得井然妥帖，尽是匠心的独运手艺惊人。一如曾经的大家闺秀碧玉美女，即使老到满脸皱纹，也仍然掩不住她透在骨髓里的美好风韵。正如各地美女各有其美，美美不同，才美不胜收。 吴越的美韵和巴蜀的古风就是两种相得益彰的有区别的美。

        一个春光明丽的日子，我有幸来到古城阆中。阆中地处嘉陵江中游，三面环水，北面接山，实为半岛。因城在阆山阆水间，故名。说阆中是古城，确非虚言。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这里一段时间曾为巴国都城，秦灭巴蜀后，于公元前314年，置阆中县，设县至今，已逾2300年。 古城是慢节奏的，就连这里的风都是轻柔的，柔得连空气都不能漾起一点点的涟漪。以华光楼为中心，古城的街道四通八达，越往下走，街道越是弯曲，就如一个个河湾的拐角处，冲击成的沙滩，在沙滩的扇形顶部有两株硕大的黄葛树以自己硕大的树冠形成一个巨大的绿荫。绿荫庇护下的青石板上，围墙的砖缝中，布满了青苔。微风吹过，凉意就如蚂蚁，瞬间爬满你的全身。树下摆有两把竹椅，两位老人躺在椅上，叶缝间漏下点点光斑，撒在老人沧老的脸颊上。老人们眯缝着眼睛，很享受，很悠闲，根本不顾光斑一寸一寸在挪移。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大约就是这样的罢。遥想当年，诗圣杜甫来到阆中，对这里的山水情有独钟，便留下了山水歌二首，至今为阆中人所传播。阆中古城在阆中新城之南，它和山西平遥、云南丽江、安徽歙县并称我国保护最完好的四大古城。走在棋盘式的、纵横交错、店铺琳琅的街巷上，映入你眼帘的都是全木结构的瓦屋，古色古香的门窗，廊柱檐头的灯笼，迎风招展的幌子，都足以令游客的眼睛闪出新奇的光。大街小巷，处处飘溢着浓浓的醋香，商铺里，整齐地堆码着大坛小罐的保宁醋，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醋城。几乎家家门前都悬挂有一面红黄色的旗幡，以及红色的灯笼，有的上书“木艺馆”、有的上书“阆醋足疗”、有的上书“张飞牛肉”、有的上书“杜家客栈”门前立个小黑板，上写“今日有房，等你上床”。这与现代都市里那些精致的广告牌相比，虽异曲同工，但情趣却有着天壤之别。走在这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青石板街道上，如果不是街上人们的穿着打扮提醒了你，你一定会以为穿越到了明清时代。

      说阆中风水好，绝非浪得虚名。其独特的地理优势自不待言，光从这里孕育出伏羲之母华胥，西汉天文学家落下闳，唐朝著名天文、历法、数学家、风水大师袁天罡、李淳风等神奇人物就可以看出阆中非等闲之地了。更何况这里还吸引了杜甫、司马光、陆游等文化先贤流连其间，以及蜀汉将军张飞、唐朝滕王李元婴等王公重臣在此镇守安民呢！阆中古城确实是一个让人沉醉向往的地方。古城里虽然游人如织，但仍然可以找到许多清幽的巷道，古城里的建筑依然能展示出历史的过往。古城的寂静让人的心不再浮躁，有一种让人进入了梦境的感觉，似乎进入了某个朝代，能和古人对话。街道和房屋不带有现代都市的古板冷漠，人在其中闲适自在。他们多数还做着祖辈千年传承的商业活动，古城所透现的一种超脱气质和文化让人魂牵梦萦，让人久久不能忘怀。走进一座座深宅大院，那天井中的假山鱼池，阶沿上的雕花木椅，花窗前的青藤瘦竹，屋檐下的盆景古树，都活脱脱一幅恬淡雅致、淳厚古朴的民俗画卷。“秦砖汉瓦魂，唐宋格局明清貌；京院苏园韵，川渝灵性巴阆风。”这幅对联，准确道出了古城的特色和风韵。 到阆中可看的地方很多，用句漂亮的话来形容，可谓：满目有色，步步皆景。登高远眺可以到锦屏山，一饱眼福也可以到城中的华光楼、中天楼。放眼四望，嘉陵江两岸，千年古城尽收眼底——张飞庙、贡院、天宫院、风水馆、滕王阁、永安寺，无论哪一个所在都可以让你思绪万千，深感人生的悲欢和岁月的苍凉。在古城最佳去处华光楼（又名南楼、镇江楼），我在门洞南北额面依稀看到当年红军四方面军创建川陕根据地留下的：“苏维埃政府是工农兵自己的政府！”“只有打倒国民党才好打帝国主义！” 的标语。古城街道非常干净，街树上飘下的落叶，间或地铺在青石板地上，平静地躺着，与泥黄色的青石大街倒也相映成趣。还有的落叶卷成青黄色的筒状，就如平静的沙滩上零星地散落着一只只的海螺，等待微风来吹响。相机扫过，留在相机磁盘上的影像就仿若一幅淡墨写意图，宁静、典雅和纯洁。有微风吹来，地上的枯叶有的纹丝不动，有的却上下翻飞，挪移了原来的位置，这幅图画也随之变化，此时漫步阆中古城，你就会感觉进入到一幅画中了。

      穿过悠长整洁的街道，我来到古城正南那宏丽壮观的“阆苑第一楼”——华光楼。华光楼为古阆中的标志性建筑，别名镇江楼，郭沫若称赞它“独秀三巴”。当地人更夸张地誉为“阆中有个华光楼，半截矗到天里头”，可见对它的尊崇。华光楼下的街区内外，古时为阆中闹市区，有着“春城天不夜，人语市如潮”的繁华。古城的美带给人的不仅是视觉上的，而且还还是文化内涵上的，一条嘉陵江，一栋楼，一座宅院，一条街名，一个古玩，一份美食，甚至是一颗树，都有着它们的故事和传说，而古城里的建筑风格遵循了易经里所说的阴阳五行、两仪四象以及伏羲八卦，并且古城环水而建，将水与地脉恰当地结合起来，又符合中国自古就有的风水说，因而嘉陵江的水与古城融为一体相映成趣。城楼距嘉陵江一箭之遥，楼外即古渡南津关，与南岸魁星楼、锦屏山隔江相对。登楼望去，山围四面，水绕三方，嘉陵流碧，锦屏如画，好一幅秋艳图！南宋陆游有诗云：“城中飞阁连危楼，处处轩窗对锦屏”。北宋诗人李献卿登楼，留下了“三面江光抱城阁，四围山势锁烟霞”的佳句。古城南岸，即是“嘉陵第一江山”的锦屏山。锦屏山呈马鞍形，它恰似一座锦绣的巨大屏风，千秋万代护卫着阆中，并与古城隔江辉映，构成仙境般的美景。杜甫赞美道：“阆中胜事可肠断，阆州城南天下稀”。 锦屏山上，有专为纪念出生于阆中的西汉天文学家落下闳、抗金名将张宪而建的观星楼、张宪祠；有纪念曾游历阆中的伟大诗人的杜陵祠、放翁祠；有吕祖殿、观音殿等殿宇；有彩虹亭、瞰碧亭等亭阁。山上浓荫蔽日，花木扶疏。苏东坡曾赞曰：“阆苑千葩映玉寰，人间只有此花新”。相传杜甫、李商隐、吴道子、苏东坡、陆游都曾登临锦屏山，留下了不朽名篇。古城的大街弯弯曲曲，纵横勾连，肥瘦不一，长短各异，丰满、留白，细腻，婉约。古街，古院，古屋，古树，繁复中见别致，玲珑中显精巧。一样的木门，不一样的式样，一样的木窗，不一样的窗棂，一样的红砖黑瓦，不一样的格调，移步换景各有千秋。

      阆中古城，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震撼了我们。站在山顶，远眺金碧辉煌的滕王阁，绿树掩映的巴巴寺；近看飞檐翘角的观星楼，挺拔俊秀的白塔山，更能感受到这座古城的沧桑与壮丽。俯瞰古城全景，楼阁俨然，屋宇漠漠，大江飞虹，碧水逶迤，水映山姿，城浮秋水，真不愧是“阆苑仙境”啊！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敬畏自然敬畏祖先就能永远拥有我们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