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

        湖北省境内有个老少边穷的恩施市,恩施市最北边有个小乡叫太阳河。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就在太阳河初中教书。虽说调离太阳河已近二十年了,但那些年发生的那些事,仍时时浮现在我脑海,总是挥之不去。

                            五子登科     

        在上世纪90年代,教师的待遇还很低。像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月工资仅一百多元。同时上面规定工资由乡财政支付,象太阳河这样的小乡根本支付不起,拖欠工资也就成了家常便饭,有时两三个月都发不了一分钱。在这种情况下,有的老师愤然辞职,南下打工去了,他们中混得最好的李老师现在早已身家千万(后来李老师每次回恩施都把我们这些老伙计邀到一起去搓一顿,这是后话,这里不表)。剩下的教师一面坚持教学,另一方面也展开了自救。为补贴家用,住在学校的老师利用校园的边边角角,搭起了简易的猪圈、鸡圈、兔笼喂起了猪子、鸡子、兔子。还有位老师在楼顶放了几个蜂桶,养起了蜜蜂。住在校外的老师则利用星期天放假时间去背砂子赚钱(硫金砂,可以用来烧硫磺)。据说后来市教育局在全市中小学勤工俭学工作会议上,大讲特讲太阳河中学的"五子登科"(即猪子、鸡子、兔子、蜂子、砂子)经验,并准备在全市推广。现在想起来,一方面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又觉得心酸。     

                                杀猪取经

        有一次,冉老师请我们几个年青老师帮忙杀年猪。当时猪圈修在一个半坡上,我们需要先把猪揪到坡上的平地才能杀。开始我们还没认识到这个难度,进猪圈后,一个老师首先抓住了猪尾巴,将猪后半身提起来,我和另外一个老师分别揪住猪耳,拚命往坡上牵。没想这头猪拚命挣扎,饶是我们几个自恃有力的年青人,也拿它没法,竟是半步也前进不得。我们也不敢松手,因为它一旦摆脱了我们的控制,再想捉住它,那就困难了。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无计可施。这时一位老班主任路过这里,观察了一会儿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现在你们往上使力这头猪却犟着要往下走,不如你们假装往下使力,这头猪必定要往上爬。"我们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真的拉着猪往下扯,结果奇迹出现了,猪则拚命地往上爬,我们装作力气不济,这头猪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自己爬上坡来了。事后我曾问老班主任原因,他说这就像有些学生,你要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你要他往南,他偏要往北。这时你不能和他对着干,要反其道而行之,才可收到奇效。没想到杀猪还悟出了一个教学的大道理,后来我在教学中碰到一些脾气犟的学生时,经常用这招,别说效果还挺灵呢!

                              开教研会

        那时我们学校规定每位老师每学期要上一节公开课。上完课后,听课的老师要评课。不知什么时候形成了这样一个潜规则:上课的老师做好饭后请大家边吃边评,我们称之为"开教研会"。当时的饭莱也简单,烧个锅儿,再放点腊肉洋芋豆腐就ok了,有的老师好吃,就用捉来的螺丝黄鳝青蛙蛇招待。有位平老师喜欢打猎,经常用野味招待我们。有次干烧的肉特别细嫩,我们吃了半天还没辨别出是什么肉,后来才知他打猎时误杀了一只三四斤重的田鼠,结果这只田鼠稀里糊涂地成了我们的下酒莱。我们竟吃了老鼠肉,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有点惊竦哩!还有位外地来的黄老师,为人有点小气,从不请客,老是吃别人的。结果有次趁他上课时,其他老师私下商量,下课后用貌似公平的抓阄办法让他出一次血。因为阄上都写着"请客"二字,但其他老师手里都还有一个"不请客"的阄。结果不出预料,黄老师上当了,逢人都哀叹"火气差",无奈只好乖乖请客,其他老师背后笑了好久。

                          当席长

        我们学校每年都要召开一次秋季田径运动会。老师要当裁判,为不影响赛事,学校特意在中午提供免费的午餐。每年学校都要买一头猪,杀了供师生聚餐。也许是平常吃肉不多,也许是才杀的猪特别新鲜,从食堂经过,浓郁的肉香飘来,令人食欲大振。吃饭时,后勤人员早将全体老师按十人一桌编好席位,还选的有席长。原来学校食堂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同时也没有这么多锅儿,于是就指定住在学校里的某位老师为席长。席长的职责就是负责把家里的锅儿拿到食堂去端莱,再把同席老师召集到自己家里来吃饭(我就曾当过几年的席长)。当时的锅儿里面是清一色的红烧肉,再往里面下豆腐、洋芋、白莱之类的。人多抢食,上十个人围着一个锅儿,十双筷子在锅里捞,吃得津津有味。讲笑话,开玩笑,人声鼎沸,闹得一腔麻。不知怎的,现在吃饭,管他什么美味佳肴,管他什么高档饭店,就是吃不出当年那种味道,那种愜意。

                          教学比武

        前面讲了这么多吃的,下面该讲点正事了。在太阳河中学教书的老师,其敬业精神令人倾佩。记得初三年级除了要上一个早自习晚自习外,还要上一个早早自习晚晚自习。即在早自习前还要上一节课,在晚自习后还要上一节课,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基本上早晚都看得见星星,来回都要打电筒。有年冬天谷老师一觉醒来,看错了时间,以为要上早早自习了,急忙从家里赶到学校(他住在校外),哪知到学校后才发现才凌晨两点多,这时候回家可能还没睡着又要起床,在学校谷老师没寝室,办公室又没火,最后逼得谷老师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为了御寒只好在操场转过去转过来,几个小时后才等来学生。有一年市教研室搞了一次政史地生教学比武。主战场设在几十公里外的白杨坪中学。当时我在教历史,有幸参加了这次教学比武。当时太阳河在修路没车,我们四人只好步行,不巧又遇上下大雨,等我们到达白杨坪中学时,跟一群叫花子差不多,衣服拧得出水来,因为摔跤裤子沾满了黄泥巴,鞋子被稀泥糊得看不见鼻子眼晴。第二天我们是穿着未干的衣服,留有泥巴印记的裤子上的讲台,最终我们硬是拿回了三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详见拙著《一次难忘的教学比武》,曾获省三等奖。)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九十年代在太阳河中学教书的老师,现在绝大部分都调走了。在新的单位,又结识了不少新的朋友,但总觉得还是原先那批老师让人留恋,让人信得过,让人魂牵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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