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校操场

小城的姑娘，放养的孩子。

少时我们住的居民楼，与市卫校操场仅一墙之隔。从高处俯瞰，那面墙上镶嵌着两排平房和一个卷帘门，这对我们的身手根本构不成挑战。不久，卷帘门下就掀开了一个小口子，平房靠近操场的一侧墙头根儿也多了几摞和我们混熟的草垫子。一旦这个乐园开发成功，居民楼的过道和走廊就遭到了致命的冷落，我们只有天黑的时候才光顾那里。蚂蚱、蜻蜓和蜗牛迫不及待地乘着狗尾巴草和小雏菊从那片夏天疯长的草地上偷渡到我们每个人的家里，大人有时候骂上几句，有时候也兴高采烈地把花花草草整理整理摆上客厅茶几。

当然，我们有时候也从正门溜进去。隔壁单元的慧慧新买了辆白色的自行车，岂能不去操场兜兜风？仲夏午后，趁着看大门的老头打盹儿的工夫，我们也就到了操场了。慧慧骑着车一圈接着一圈地在篮球场上飞驰，我们几个也跟着蠢头蠢脑地激动着，跑啊乐啊，等到大家在自行车的宝座上轮流登基后，傍晚已经长出了琥珀色的绒毛，倦意、困意和饥饿在身上挠着痒痒，该拎起对面阳台上母亲的吆喝回家了。

一次意外之财差点使我们遭到乐园的驱逐。那段时间，从操场通往校舍的小路上突然多了许多钢筋建材，应为翻新校舍之用。我们之中生活经验较为丰富的李强提议：“这些东西能卖钱。咱们楼对面就有收废铁的，拿几根过去卖又不会被发现......”大家蠢蠢欲动，却又怕被揍。后来见李强腰包渐渐鼓了起来，小卖部去得一天比一天勤，也就开始你一根我一根地偷着卖铁换零花钱花，因为这比起我们每天的跑腿路费，可是一笔巨资啊！ 

好日子持续到张波被逮那天，学校教师叫家长过去领人，不然就要把张波送警局。后来他妈去给人还钱又赔礼道歉，再加上居民楼里头俩单元住的是卫校的教师，大家彼此认识，知道我们不是惯犯，也就没再追究了。

好在张波没把我们供出来。再后来，大家都淡忘了这件事。我们又成了卫校的常见流动人口。